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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接手酒坊
“這菌子切開黃澄澄的, 一下子就變青了,看着怪滲人的,真的能吃?”
“不然怎麽叫見手青?大掌櫃說能吃。”
“老婆子我可不敢吃, 放着那麽多好吃沒毒的不吃, 偏偏吃這個做什麽?”
項婆子小心翼翼地切菌子, 恨不得離案板八丈遠。
秦夏正在雅間裏, 給興奕銘帶來吃菌子宴的幾人看籃子裏的菌。
一桌六個, 都是老面孔。
“這個就是毒菌子?”
一個掌櫃指了指見手青,不敢碰。
“沒錯,只有這一種有毒, 大火爆炒一盞茶的時間, 或者煮一刻鐘多一點, 就可以吃了。”
有人在桌子底下搓手。
“如果中毒會怎樣?”
秦夏坦誠道:“輕微中毒會有幻覺, 嚴重的就不好說了。”
他想起上輩子看的新聞裏,那些看見小人蹦的描述,其實都算是運氣好的。
真要是沒做熟就吃了,哪裏是只見到小人那麽簡單。
一句話出口,吓得六個人裏有兩個直搖頭。
“那我們不吃了, 吃點別的就罷。”
興奕銘“切”了一聲。
“秦掌櫃既然敢做就是有把握,是吧秦掌櫃?”
秦夏當着衆人的面,客氣地笑笑。
“真要論起來, 肯定還是有風險的。”
縱然這個局是興奕銘攢的, 他也得把話說清楚。
興奕銘果斷道:“你盡管做, 吃出事算我的。”
他是打定主意要嘗一次。
最後決定,見手青單獨炒一盤, 菌子鍋上兩鍋,其中一鍋不放見手青, 這樣不敢吃的也能避開。
這一桌掌櫃出手大方,秦夏不介意多做幾樣。
“大掌櫃,菌子都洗幹淨切好了。”
莊星見秦夏進竈房,同他說道。
秦夏掃過一眼,見沒什麽問題,便挽起袖子準備做飯。
今天食肆也加了菜,松蘑和平菇采得最多,一個炖雞,一個幹煸或者炒肉,看食客想怎麽吃。
其餘的幾種算上從燕家兄妹那裏買來的,也不算多,秦夏自留了一些好的曬幹,剩下的都打算優先做給雅間的貴客。
先吃鍋子,再吃炒菜,這樣不占肚子。
于是他走到一口竈前,掀開鍋蓋看裏面的菌鍋湯底。
湯底是用雞塊和火腿吊的,還放了蟲草花和枸杞,撇去浮沫,金黃澄澈。
一籃子山上的野蘑,倒要好幾只雞來配。
可見什麽東西都是物以稀為貴。
用于計時的線香已經燃盡了,秦夏拿幹淨勺子舀一點出來嘗味兒。
“可以起鍋了。”
“菌子和素菜都備好了。”
莊星翻出上菜的大托盤,挨個往上擺。
只見幾樣菌子都切開放在小竹笸籮裏,一片摞着一片,像一朵花。
下面點着洗幹淨的青菜葉子,煞是好看。
“上菜嘞!”
東西太多,人手都用上了,秦夏和莊星端鍋,後面的邱川一手一個大托盤。
一盤子菌子,一盤子素菜,都可以下鍋涮。
鍋子下面連着小爐子,燒着炭火,汩汩冒泡。
雅間裏的一圈人甭管大眼睛小眼睛,全都亮了起來。
“這就好了?”
興奕銘等得椅子冒火,茶水都不多喝,留着肚子吃菌子宴。
在場的人都是好吃的,沒人笑話他。
“菌子鍋好了,熱炒的一會兒再上。”
秦夏掀開鍋蓋,湯底的熱氣上湧,徐徐往房梁上飄。
“菌子現放?”
祝掌櫃是兩個之一,不敢吃見手青,但見手青真上來了,他還好奇。
“現放。”
秦夏答了話,舉起笸籮挨個往鍋裏倒。
全倒進去後,他用兩個勺子分別攪和了一下,再把勺子收走。
勺子上面做了記號,不能混用。
“秦掌櫃,好像還沒給我們上餐具?”
肖守今天也跟着來了,他聞了半天味兒,突然反應過來桌子上缺了點什麽。
秦夏笑道:“這是吃菌子鍋的規矩,菌子能吃之前不上筷子,免得有人忍不住嘗。”
邱川去而複返,手裏端了個香爐。
“各位客官,此乃計時香,香燃盡了才能吃。”
一群人頓覺漲了見識。
好不容易熬到時間過去,秦夏親自來看了一眼,才發了筷子勺子,邱川負責分湯,一人一碗,裏面幾種菌子都有。
菌子入口,雅間裏的聲音此起彼伏。
“鮮啊,真鮮,我感覺腦袋都犯暈乎。”
“你可別亂說,吃菌子腦袋暈乎可不是好事。”
“那麽緊張做什麽,那我換個說法,飄飄然,總行了吧?”
“聽起來也像是中毒了……”
緊張兮兮的祝掌櫃很快遭到“群起攻之”,他閉嘴不言語了,專心吃自己的那份菌子湯。
“好吃,這趟來得不虧。”
他美滋滋地咂咂嘴,又給自己盛一碗。
後廚內,秦夏已經熱起了油。
除了菌子鍋,他還要做幾道菜。
青頭菇燴火腿、牛腿菇炒牛肉丁、見手青素炒、雞油菌香煎。
松蘑炖雞也少不了,額外再炸一盤平菇蘸椒鹽。
炒菌子的方法都差不多,要緊是多放油,菌子吸油,油水可以把鮮味煉盛出來,如此味道才香。
中間加水焖上一小會兒,湯汁拌飯是一絕。
“好香。”
邱川把一摞空盤子送到後院給項婆子刷,路過竈房時仰頭吸吸鼻子,念叨了一句。
秦夏聽見了,高聲道:“咱們自己人今晚吃菌菇米線。”
幾人都叫一聲好。
炒菜差不多了,挨個送去上桌。
松蘑炖雞晚了會兒,裏面放了粉皮,做熟要花點時間。
“老祝,你看連掌櫃都嘗了,你真不來一口?”
炒見手青裏只放了小米辣和蔥蒜,油汪汪的,姓連的掌櫃最初怕有毒,爆炒的上來後他又覺得沒事,大着膽子夾了一筷子,現在已經在埋頭扒米飯了。
讓他形容味道,他就一句話,“像在吃肉,噴香。”
祝掌櫃護好自己的碟子。
“不吃,你們吃。”
态度可謂十分堅決。
其他人見狀也就不勸了,繼續樂呵呵地聊起來。
最後連鍋底的湯都分着喝幹淨了,一個個撐得打嗝。
秦夏原本還準備了鮮花餅和雲腿酥,供他們吃完飯喝茶說話的時候品嘗,眼看沒有一個吃得下,就拿了油紙包挨個裹好,讓他們帶着走,順手送上清口的薄荷糖。
把人送走,回到櫃臺後,秦夏打開錢箱把銀子放進去。
這道菌子宴是按照人數收的錢,一個人五兩銀子,一頓飯到手三十兩。
他打算趁着菌子季再接幾桌,見手青就不再上了,除了老饕,換了別人容易解釋不清,徒惹麻煩。
“小瑤,給我看看賬本。”
邱瑤聞言,把手裏的賬冊遞上去。
賬本換了一冊新的,記賬的人換了,看起來不再那麽工整。
邱瑤的字稚嫩,秦夏的字肆意,反正各有各的難看。
他翻了翻,覺得這麽下去也不是個事,得了空還是得打聽打聽,有沒有合适的賬房先生。
之前本來就說要招,沒有合眼緣的,事情就暫時擱下了。
重新寫了告示,貼去門外,很快又有人來應募。
秦夏看過幾個人,選了一個有些腼腆的年輕書生,說是考過童生沒考上,後來便不考了,出來當賬房糊口。
他家裏就是縣城的,清白可查,撥算盤很快,還會點心算。
“之前人手不夠,賬面有點亂,你得空先把兩家鋪子的理一理給我看。”
賬房的月錢高,剛來一個月就有五兩銀子,秦記聲名在外,還管飯,計姓書生珍惜這個機會,保證一定好好幹。
再看後廚,鄭杏花不用說,莊星做起飯來也越來越像樣了。
秦夏有時候在前堂和後院溜達一圈,意識到自己數月以來,頭一次覺得清閑。
晚間。
眼看食肆不剩兩桌客了,秦夏點了錢箱,先行回家。
他揣了一串銅板,順路去了酒肆。
大雍自立朝起便不設酒禁,酒稅和商稅合一,但若要開酒坊釀酒出售,仍需取得衙門許可。
沒有釀酒許可的酒肆、食肆等,只能從酒坊進酒來賣。
酒肆比起食肆,酒的種類更多,來這裏的人以喝酒為主,旁的只随便點幾個小菜,要想吃別的,就打發夥計出去買。
像是秦記食肆則反過來,食客是為了吃東西而來,喝酒一事上沒那麽多毛病,鋪子裏當天有什麽就喝什麽,或是也可遣人去外面沽。
時間不早了,櫃臺後的夥計開始犯瞌睡。
看見秦夏,他抖擻精神。
“秦掌櫃,您來打酒?”
“嗯,照舊打一壺,要我先前沒喝過的。”
夥計回頭看了一眼架子上的酒壇,“要麽您今天嘗嘗豆酒?”
“豆酒是豆子釀的?”秦夏問。
夥計點頭,“沒錯,又叫豆黃酒。”
秦夏不挑,問了價錢就給了銅板,酒遞回來,他拎起便走。
身後,酒肆的掌櫃恰好看見秦夏的背影,問夥計道:“秦掌櫃又來打酒?”
夥計正好把銅錢遞給他,“是了,照舊打了一壺,秦掌櫃酒量不差。”
只是從前沒見他這麽頻繁地過來沽酒。
酒肆掌櫃搖搖頭,“借酒澆愁,越喝越愁,還是年輕了。”
另一廂,秦夏進了家門,大福出來迎接。
就像他預料的那樣,虞九闕剛走的那一個月大福鬧騰得很,後來就消停了。
入秋後天涼,不再帶它去食肆,回來問左鄰右舍,都說它在家安安靜靜,沒有亂叫。
大福走到一旁,貍奴們也來蹭褲腳,留下一腿毛。
秦夏朝地上跺了跺腳,檢查它們的食盆水碗,食盆空了,水碗不太幹淨,他随手撿起來,舀水刷了刷,倒滿後放回原處。
再過不久就是仲秋,天上的月亮将滿不滿,清輝淡淡。
秦夏擡頭看了一眼,擡腿拐進竈房。
他今天不怎麽累,也不想倒頭就睡,家裏還有昨天晚上打發時間鹵的毛豆和花生,泡了一天一夜已經十分入味。
他倒出來一盤子,拿起剛提回來的酒壺,進了堂屋。
“這個鹹,你不能吃。”
大福對桌子上的吃食很好奇,秦夏給它一片毛豆皮聞了聞。
大鵝叼過去,又吐出來。
“我就說你不能吃。”
秦夏無奈地把它的腦袋掰到一旁。
“別往我這湊,找地方睡覺去。”
過一會兒又有貍奴來要吃的,秦夏拿出兩粒花生,貍奴也不吃,不過會用爪子撥着玩兒。
秦夏給自己倒了一盅酒。
不管說出去有沒有人信,他最近熱衷于沽酒,真不是因為夫郎跑了而犯愁。
而是有心嘗一嘗現下常見的市售酒,衡量一下自己有沒有實力也摻和一下釀酒生意。
現下時日裏,除了酒坊,大的酒樓幾乎都有釀酒的許可,也因此有自成一派的私釀,若是沒有,就矮了同行一頭。
他若有朝一日想在盛京的酒樓一屆立足,拿不出像樣的酒水可不成。
再者,要真的能琢磨出自成一派的佳釀,生財的辦法就多了去。
單看肖守大老遠販回來的“內府酒”就夠了,秦夏懷疑在盛京,十家酒坊裏可能有八家都號稱有宮廷酒方,但是出了盛京,走得越遠,越沒人在乎這個名頭的真假。
今天的豆酒也是紹酒的一種,屬黃酒,也是南酒。
秦夏品了幾口,認為并不對自己的口味。
往前數幾天,他還喝過大曲、小曲、鳳酒、太雕、菊花釀、青梅釀……其中青梅釀是唯一一種果子酒。
秦夏問過酒肆夥計有沒有葡萄酒,酒肆夥計說從未賣過。
轉過一天,秦夏請了酒坊管事彭征來食肆吃飯。
彭征無辣不歡,為了招待他,秦夏久違地做了一桌有魚有肉的辣口菜色。
魚是黃辣丁,又叫昂刺魚,秋季魚販的魚簍裏常見。
這種魚個頭不大,秦夏殺了五條湊一鍋,做香辣豆豉魚。
魚上抹鹽、料酒腌制入味,下鍋油煎到金黃定型。
準備姜蒜、辣椒末,炒香後放一碗肉末,熟後變色,倒入辣豆豉。
辣豆豉也是秦夏自己做的,鹹香鮮辣,一和肉末相遇,香味立刻就濃重起來,還有些嗆鼻子。
重新把魚放進鍋裏,調味後和豆豉肉末一起炖上片刻,出鍋時先撈魚,再把其它配料蓋在上面,撒蔥花點綴。
肉是口水雞,味偏椒麻。
這道菜要用小公雞,只取雞腿的部分,開水下鍋煮去血水,出鍋後放涼水泡一刻鐘,盤子裏豆芽墊底,額外調料汁。
調料以紅油為主,混合進兩勺芝麻醬、鹽、糖、醬油等,由煮雞腿的原湯化開攪拌均勻,淋過雞肉。
就連素菜也囊括其中,一道虎皮尖椒,一道幹煸菜豆。
湯是酸辣湯,這個辣來自足量的胡椒,一碗下去,滿頭冒汗,渾身松快。
“秦掌櫃,您究竟還藏着多少好菜沒露過手?”
彭征自認也沒少來秦記吃飯,怎麽回回還能吃出新花樣。
黃辣丁家裏人也做過,不過是清湯燒豆腐,今天一吃辣味的,果然還是這樣的更對胃口。
口水雞是個令他意外的涼菜,雞肉滑嫩,雞皮隐隐帶點脆,紅油一裹,不愧于這個名字——确實能讓人口水直流。
他一個人吃了兩碗冒尖的白米飯,沒吃完的還問秦夏能不能打包帶走。
秦夏道:“我找個食盒給您裝起來,還有四個麻辣兔頭,您帶回家去下酒。”
彭征聽到這裏,漱口茶都不敢喝了。
“秦掌櫃,咱們這交情,有什麽我能幫忙的,盡管直說。”
秦夏不難為人,只說想打聽打聽果子酒的事。
彭征按住心中疑慮,有什麽答什麽。
他做事的酒坊又不賣果子酒,多說點不礙事。
“據我所知沒有酒坊單做果子酒,偶爾有,也是捎帶着。以果入酒,實則還不如以花入酒來得多。春日桃花酒,夏日茉莉酒、秋日菊花釀,冬日梅花飲……就是喝個時令熱鬧。而果子酒,除了梅子,還有什麽能釀酒?”
他一時間竟然想不出來。
秦夏細問了葡萄酒,彭征摸摸下巴道:“葡萄酒是從西域傳到咱們中原的,多是外地客商倒賣入關,稀少、價貴。據我所知,北地也有酒坊打過葡萄酒的主意,但釀出來的葡萄酒酸苦,根本沒法入口,後來就沒人做這個營生。”
說到這裏,他看向秦夏,反應過來道:“秦掌櫃莫不是也想試試私釀酒?”
秦夏直言,“确有這個打算。”
彭征也不覺得奇怪。
酒水利厚,開食肆的開到一定水平,都會想做私釀。
常悅樓和百味軒就有私釀,不過這兩家的私釀都是買了現成的酒坊,将酒坊原先的酒換了個名號推出來罷了,味道還是那個味道。
“我熟識的人裏,唯有彭管事您在這方面是行家,我現今既有此意,還望彭管事指點一二。”
彭征當然願意賣秦夏這個人情。
眼前的人今非昔比,這間食肆連縣令大人都會光顧。
“稱不上指點,不過我大概有些建議,能讓秦掌櫃少走點彎路。”
隔行如隔山,想要涉足釀酒,投入不小,釀不出名堂,銀子就打了水漂。
“秦掌櫃,您要拉扯酒坊,從無到有,這事就困難了,不說別的,找個可靠的酒頭工就不容易。”
酒頭工即釀酒的師傅,他們大都是家傳的手藝,且世世代代給一家酒坊做事。
所以彭征建議,秦夏若手裏銀錢足夠,就效仿常悅樓、百味軒,直接買個現成的酒坊。
大雍無酒禁,酒坊遍地開花,就連村野都有專業釀酒的人家,釀些土燒酒,也別有風味。
“那些個經營不善,做不下去的,只要細打聽,哪裏都有。您把這樣的酒坊買到手,自家私釀搗鼓不出來也不怕,酒坊的酒頭老手藝又忘不了,經營得當,仍舊可以錢生錢。”
秦夏問買一個小酒坊大概要多少銀子,彭征說幾百兩就差不離。
“酒坊的東家若想脫手變現,都是連帶酒頭工的賣身契一起賣的。”
也就是說幾百兩不僅能買到釀酒的場地和設備,還能買到人。
而酒頭工的賣身契是必須的,為的是防止他們帶着手藝和方子背主。
秦夏聞言,深知手裏的銀錢足夠,心裏便不慌了。
他拜托了彭征尋合适的酒坊,事成後另有重謝。
彭征飽腹而歸,還帶走了香噴噴的兔頭。
不消數日,未及中秋,就給秦夏帶來了消息,只是這待售的酒坊不在齊南縣,而在春臺縣。
“秦掌櫃可還記得,我曾帶着一起來食肆用飯的老友?他就在春臺縣開酒肆,我托他打聽到一處酒坊,酒坊東家放印子錢被人告了官,若不拿錢填補,就得判流放。他家裏人急得上房,只要給得出現銀,價格都好說。”
春臺縣離齊南縣大概一個半時辰的馬車,因這個距離,秦夏多少有些猶豫。
彭征卻勸道:“依我看,此事不在齊南縣做,反而是好事。”
秦夏很快想通為何彭征有此一說。
開食肆就罷了,以秦記現在的聲名,要想碰釀酒的生意,但凡成功,必定獲利無數。
那麽這件事,說不準會從最初就招來旁人的眼紅。
不如出走齊南,低調行事。
俗語有言:悶聲發大財。
事不宜遲,秦夏帶足了銀子,将食肆暫時托給夥計,約了彭征,一道雇車前往春臺縣。
到了地方,陶科早就候着,親自帶路。
酒坊位于春臺縣一隅,是一個獨立的院落,裏面土屋數間。
外面看着不起眼,其中卻別有洞天。
院中擺放着滿滿當當的大酒缸,屋內有全套的釀酒工具,有制曲的、拌料的,還有最少不了的蒸酒甑桶,這東西分為三節,最上面的叫天鍋,下面的叫地鍋。
酒頭工是父子三人,候在院內,一身濃重的酒糟氣,仿佛已經把他們浸染入味。
秦夏提出要嘗一嘗這間酒坊此前出産的酒。
酒頭工得了東家的眼色,接連抱着壇子上前。
他的一個兒子一字排開三個陶碗,一一倒滿。
北地酒坊出産的都是白酒,各家有各家的特色。
小酒坊名號不顯,一概叫燒酒,為了區分,最多加一個東家姓氏。
比如這家酒坊賣的酒,就叫李家燒酒。
東家既然都能放印子錢,說明這家酒坊曾經是賺錢的。
秦夏這些日子酒喝得多了,也喝出點門道,他能嘗得出碗中的燒酒确實不差。
這樣的燒酒,做葡萄酒是用不上的,但可以拿來釀果子酒。
李家人要價五百兩。
陶科來之前給秦夏透過底,他有把握講到四百兩左右。
李家急着用錢,這就是他們的軟肋,能以下拿出幾百兩銀子的痛快人可不多。
秦夏在酒坊裏外轉了轉,又叫了酒頭工單獨去院子裏說話。
彭征和陶科等在外面,和李家派來的人說些內行之語,好往下壓價。
兩人等了一陣子,總算看見秦夏出來,一個眼神,彭征就知道此事定了。
他咳了一嗓,帶着秦夏出了院子。
沒過一會兒,陶科也跟了出來。
“秦掌櫃,對方松口了,四百兩,連帶房子、工具、三個工匠的身契,後院尚有陳釀二十壇,地窖裏還有兩石高粱。”
房子、工具這些都不值錢,值錢的是酒頭工的手藝和酒方。
就像彭征所說,就算秦夏沒成功做出私釀,重新把李家燒酒換成秦家燒酒經營起來,回本、盈利并不難。
因此四百兩出手,秦夏成了春臺縣這家小酒坊的新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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