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之后，艾里队长又给李龙说了一下昨天波拉提把那两个人拉来之后的情况。

    “这两个人的确是在口里犯了事，把人家村里的牛偷了卖了，还打伤了看牲口圈的养牛人。

    被发现之后就逃往这边来了，路上在甘肃那边偷了人家的东西，那一路上啊，犯的事儿不少。

    我们已经把他们移交给派出所了，估计很快就让判了。

    那个女人嘛，昨天到我们这之后，等着我们这边的人把这两个人审完，然后说放心吧，今天早上走了。”

    和李龙猜的差不多。这个时候好多人都觉得边疆这边查的没口里查的严，所以犯了事都往这边跑。有些人是真的跑过来之后隐姓埋名，有了新的身份，真就把以前的事情给混过去了。

    但是还有些人啊，本性难改，到这边之后重新犯事儿，那自然就没好果子吃。

    从艾里队长这里出来，李龙带着车就直接回县收购站，把这些贝母等药材卸了下来，然后又去了运输公司，要把这辆卡车续租一天。

    卡车司机中午是跟着李龙一起吃的手抓肉，自然也愿意继续再干一天。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原本李龙还想着今天下午能腾出来一些时间再到山里一趟，看来不光今天去不了，明天也去不了了。那就让山里人再等一等吧。

    莫林生扛了一袋子贝母来到木屋，结果发现这里没有吉普车，也没有人。

    这一段时间山里的这些人习惯了李龙每天都过来，现在突然李龙不来了，他们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莫林生扛着的这一袋子贝母有一半是自己挖的，剩下一半是别人抢他的时候他反抢回来的。

    战利品不少，他估算了一下，能值个几百块钱吧，但代价也是有的，山里采药的人，拳头硬的不少，他把对方胳膊上腿上划了两个大口子，对方在他的鼻子上砸了一拳，流了血。

    总之双方互有伤害，但他占了便宜，对方属于落荒而逃的那种。

    莫林生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反抢获益，他有点喜欢上这种感觉。虽然每次打完回来身上都有伤，需要好一阵子才能好起来，但卖掉抢来的收获，拿着那厚厚的一沓子钱真是舒坦。

    所以每次把抢来的贝母卖掉的时候，他都会从李龙这里买上一两瓶的云南白药，给自己治伤。

    这一次李龙没来，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不知道李龙接下来是就今天不来，还是会有好几天不来？

    带的吃的不多了，钱倒是不少。莫林生不想出山，那些护林员都在各山口子上等着，他身上带着这么多钱，又有贝母，晚上出山，身上有血肯定会吸引狼。

    白天出山那就相当于给护林员送菜，还是算了吧。

    这一袋子贝母有四五十公斤，他不想再扛着走了，便干脆提着贝母带着自己的包，走进了李龙的那个棚子里。

    这里还有一卷不知道是谁的被褥，他自己的在洞里没取出来，干脆也不去取了，就在这里等着吧。

    主要是受了伤，不想背着贝母来回跑，伤口很疼，这时候也不适合再挖贝母。

    李龙这里虽然没吃的，但是泉水灶台劈柴什么都有，自己带这点吃的也能引火烤一烤坚持两天，那就先住下吧。

    想今天过来换贝母的，不止莫林生一个，吴家叔侄后脚也提着袋子过来了。

    他们没有看到吉普车，就知道李龙可能不在，看到有个人在木屋边上忙活着，心存侥幸就过来了。

    等到跟前看到是有点面熟的另外一个采药人，吴本胜便问道：

    “同志，那个老板不在吗？”

    “没来，我也在等他。”莫林生一边生火一边说，“现在都中午了，估计今天不一定能来了。”

    “那你这……”吴本胜有些疑惑的问。

    “我想在这住一晚上，明天看他来不来。”莫林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扛着贝母跑起来比较麻烦，不想挖了。”

    扫了一眼发现了放在棚子下面的那一袋贝母，吴本胜有些羡慕。

    他偶尔会碰到莫林生也在李龙这里卖贝母，所以每次过来都是一大袋子，甚至两袋子。

    每次换的钱都让他羡慕不已。

    他怀疑过莫林生贝母的来路，但也只是怀疑一下。别人怎么做那是别人的事情，他有自己的行为规则。

    李龙不在，那吴本胜就只能想着回去，明天再过来。

    走出去几步，他突然福至心灵地扭头问：

    “哎，同志，既然你打算在这里等李龙，那能不能把我这贝母收了，可以便宜一些，那明天我们就不过来了。”

    莫林生没有想到吴本胜竟然提了这么个建议。

    他想了想，有点兴趣的问：

    “那我怎么买？”闲着也是闲着，收一点，说不定还能赚一些。

    莫林生虽然喜欢钓鱼去反杀那些抢他的，但本质上还挺善良，面对那些对他抱有善意的人，他并不吝啬帮别人一把。

    “咱们经常来卖贝母，大致上啥品质的贝母，什么价钱都清楚。”吴本胜一听有门，笑着说，“我和我侄子挖的贝母都是新鲜的洗干净的。李老板这里是一公斤十块钱收，我们就按八块钱卖。

    这样你赚两块钱差价，我们也省得再跑一趟路了。

    至于这个份量，咱们经常卖贝母，心里都有个底，我这一袋子大致上有个四公斤多不到五公斤，我侄子的那一袋差不多是四公斤左右。

    你给我三十六块钱，给他三十二块钱，怎么样？”

    莫林生其实对东西的分量把握的并不是那么准。但他过去拎了拎，感觉大差不差的。

    想了想两袋子贝母加起来自己能赚个二十块钱不到，也挺好。

    打开袋口看看，这些贝母果然是挺干净的，的确是新鲜货，便同意了这一笔交易。

    莫林生让吴本胜他们把贝母倒在案子上，自己则去棚子底下取了钱出来。

    他把大部分的钱放进一个包里，塞到了棚子下面的草堆里，少部分的钱放在另一个包里，压到那一卷被褥下面。

    这段时间的战果不错，收获也挺好。身上的装备除了从李龙那里拿到的铲子，有一把短刀，一把砍刀。

    有这些东西明晃晃的挂在身上，除非极有把握或者猪油蒙了心，否则没有人打他的主意。

    因为身上有伤，所以他还就把这些东西挂上，否则的话，平时这些东西它都是藏起来的，不然没办法钓鱼。

    吴家叔侄两人把贝母倒在案子上摊开，给莫林生看完之后接了钱，分别数完，然后笑着离开了。

    一直到吴家叔侄两人都走到树林子里之后，莫林生都感觉有点魔幻。

    自己就这么从采药人兼抢药人的身份变成了一个收药人？

    如果李龙知道自己抢他的生意，会不会收拾自己？

    想了想，莫林生摇了摇头，他的印象里李龙不会干这样的事情。

    他把案子上的贝母收拢到一角，就在这里继续晒着，然后在灶头那里点火，准备把从李龙那里弄到的馒头烤一烤。

    光吃馒头感觉有点干，去泉水那里喝了点水之后，在附近找了能认识的野蘑菇，也拿来烤了吃。

    没有盐，吃的东西就没啥滋味。东西都在这里，他又不方便去木洞那里拿自己存的一点盐。

    这就挺尴尬的。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扛着袋子过来找李龙，发现李龙不在之后就离开了。

    莫林生也没管他们，偶尔有人问他也直说，总之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自然有人心里嘀咕，为什么他能住在这里？莫林生也不会给他们解释，自己和李龙好歹有一饭之缘。

    这个在这里收货的老板，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人其实还是挺好的。

    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过来卖贝母的时候，提出了和吴本胜一样的建议。

    只不过这个人的贝母有点多，一袋子鲜贝母大概有二十多公斤，给出的价格也有点高，他的说法要李龙收的话，自己的贝母一共就卖十块钱，他希望莫林生九块钱来收。

    莫林生拒绝了，一来他把握不准这一袋子贝母具体有多少，二来他觉得为了一公斤一块钱的利润，冒这个险划不来。

    让莫林生有些意外的是，对方见他不收，竟然主动降价，然后说关于这个重量问题，双方可以协商。

    这让莫林生有些意外，对方很缺钱吗？

    最后这袋子贝母以二十五公斤，每公斤八块五的价格卖给了莫林生。

    哪怕对重量不是很敏感，莫林生也知道这袋子肯定不止二十五公斤，如果对方既然敢卖，那他就敢收，在付出二百一十三块钱，连袋子一起把这贝母买下来之后，对方匆匆就离开了。

    因为那个人跑得很急，莫林生心想着会不会袋子底下有什么猫腻？

    但当他把贝母都倒到案子上的时候发现贝母很干净，唯一有点美中不足的是，应该也是刚洗过不久，贝母还挺湿的。

    就这点水分，怎么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公斤，那为什么急卖，这就是个谜团了。

    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莫林生把案子上的贝母全部收了，放回棚子里，铺好被褥，在棚子前面堆起劈柴，准备点一堆火。

    虽然这里有木屋，但身上有血腥味，他可不敢冒险。半夜真有狼过来的话，倒霉的是自己。

    就在莫林森准备点火的时候，发现有人匆匆的赶了过来。他以为那个人是卖贝母的，就从棚子里走了出来。

    但当他出来的时候，那个人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了。

    莫林生想了好一会儿，才猜测到，这个人应该也是想在棚子里睡觉吧？

    只不过没想到让自己抢先了。

    他笑了笑，没管这个。拿火柴把劈柴点了起来，自己则靠在墙边上打盹。

    这时候肯定不能睡的，说不定还会有人过来。

    天越来越黑，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了狼嚎，还有夜枭的叫声。

    莫林生倒不害怕，甚至安全感还强了不少。毕竟这里的环境比自己住的那个土洞可强太多了。

    月亮升起来，远处隐隐绰绰的感觉好像有动物在活动，但仔细看过去却又发现不了什么。

    一堆劈柴快烧完了，莫林生往火堆里又加了一些柴火，就准备睡了。

    一晚上莫林生醒来好几次，主要还是附近有狼嚎，另外想着给火堆加柴，但睡眠的质量比在土洞里好太多了，早晨清醒过来的时候，火堆还没完全熄灭，太阳还没升起来，感觉有点凉。

    但心情开阔了不少，他想着如果以后每天住在这里也挺不错的。

    呼县林业队的队长叫阿布来提，李龙带着卡车到几十公里外的位置时，阿布来提队长已经早早的在等着了。

    “李龙同志你好你好，我从艾里那里听到了你的名字，我知道你是民族团结的模范，很厉害很厉害！很高兴你能来我们这里！”

    李龙有点懵，这个阿布来提队长说话的方式，让他感觉以为自己来做报告了。

    把李龙和驾驶员请到办公室里，阿布来提给倒上茶之后，就和李龙聊了起来。

    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这个阿布来提队长还挺能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普通话不太好，时不时夹杂一些维语。

    在李龙本来也能听懂一些，两个人交流就没有什么障碍。

    “李龙同志，跟你说噢，你能听懂我们的话，真是太好了。我原来卖贝母的那个人，口里来的，普通话都不标准，没办法，我要跟他交流就只能学普通话。

    就这样，有些时候他还听不懂我说的，但是我们有撒办法呢？人家管着收购，我们想卖东西就得求着人家。

    每次人过来的时候，我们好吃好喝伺候，最后给我们给的价格还低的很。

    要不是和艾里队长两个人交流一下，我真不知道我那些东西还能卖那么高的价钱。

    那个坏怂，以前坑我们多少钱啊！”

    李龙不好说同行的坏话，就打着哈哈。

    在办公室聊了十几分钟之后，只能主动提出来，先去看看货。

    阿布来提自然没意见，带着李龙去了他们的仓库。

    有几个小伙子在库房门口等着。李龙扫了一眼，发现这边的库房和艾里那边不一样。

    艾里那边的库房很大，所有的东西都在一个库房里面放着。这边的库房都是那种标准间一样，一个库房里面放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

    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运到库房里面，他发现东西摆的都挺整齐，皮子鹿角这样的东西收拾的都挺干净。

    “原来那个给我们收东西的，说东西不好嘛，不收。没办法，我们为了挣钱嘛，就把东西都收拾好，里面的卫生打扫好。”阿不来提解释着，“就这样他还挑三拣四的……”

    李龙心说这都是惯出来的。这里的东西比艾里那边要强不少，而且因为经常收拾，所以没有霉烂变质的。

    “你们这里除了贝母皮子鹿角之外还有什么？”李龙问道。

    “我们这杂七杂八的东西多了。那些挖药人嘛，进山以后什么东西都搞，把草皮子破坏的比较严重。所以嘛，我们碰上他们以后就是什么东西都收。

    药材里面除了贝母，还有党参，黄芪；吃的里面嘛还有野蘑菇干。至于皮子，好皮子都让前面那个人挑走了，现在剩下的皮子质量都一般。

    当然嘛，以后咱们合作了，后面好皮子我都给你留着。”

    “那咱们一个库房一个库房看，能收的我都给你收走。”李龙笑着说。

    “好好好，太好了，我就喜欢听这样的话，你朋友的样子有呢！”阿布来提真的很开心。

    李龙拿出来第一次去艾里队长那里收获的精神头，开始点验这里的杂项。

    最大宗的自然是贝母，有七百多公斤货，不是很干净，但都挺干，李龙就按一公斤七十收，第一项就让阿布来提队长很开心了，他说原来的人给的最高价不超过五十。

    第二项是各类皮子，主要以马鹿狍鹿子，野山羊等皮子为主，还有少量的黄羊皮，不过都是春皮。

    “全皮六十五张，每张八十，残皮一百二十三张，每张五十。”李龙又爆出了自己的价格。

    这个价格同样比阿布来提的心理预期要高，因此他的笑容就没停。

    接下来是野蘑菇，党参黄芪，还有一百多公斤鹿角。

    零零碎碎的，李龙都给出了具体的价格，阿布来提很满意。

    最后一个库房里的东西，李龙有些意外。这里面杂七杂八，堆了不少的老物件，山里的矿工，逃走的散兵游勇土匪，还有以前的药农留下来的东西。

    铁的铜的居多，好多都锈的不成样子了，但看着也有一些袁大头和铜钱，有一些零碎的，算是古董吧。

    “这些东西啊，那个人要从中挑挑拣拣，我没让。我当时的想法就是要拿就一块拿走，给个价钱，结果他不愿意，最后就放到这里了。”阿布来提解释着，然后又说：

    “李龙同志，给的价钱真的非常合适，很惊喜，把这些东西送给你了！”

    嗨，真当自己收破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