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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出來
無論如何, 今日必須撬開翠微的嘴。
“讓她進水裏冷靜冷靜。”
魏子骞耐心不多,聲線漸冷。
兩個壯漢聞言,直接将女子提小雞仔似的提到一旁的水缸邊。
半人高的水缸裏有大半缸水, 因着天氣冷,表面還結了一層薄冰。
壯漢按着翠微的後腦勺, 使勁往裏一摁。
咔嚓幾聲, 輕微的碎裂聲傳來, 冰面被一顆腦袋撞裂開來。
翠微臉頰一陣疼痛,緊接着便是寒冷刺骨的水夾雜着碎冰茬灌入口鼻。
窒息感瞬間席卷而來。
翠微從沒像這一刻這般清晰感覺到死亡的距離如此之近。
冷,冷到骨髓。
她猶如一塊破布, 任人擺布, 一只鐵鉗般的手臂抓着她的腦袋,提起又放下。
不斷地從水裏撈出,又摁進水裏。
翠微意識逐漸模糊, 她心裏的恐懼瀕臨臨界點。
終于, 她再也支撐不住, 慘白着臉, 吃力嘶啞地發出聲音:“說......我...說......”
聲音艱難如蚊蠅。
“讓她過來。”
壯漢住手,拖着軟面條似的人往魏子骞面前一扔。
翠微如死狗般匍匐在地,再也沒有力氣擡頭。
她嗆咳了幾口水出來,氣還沒喘勻便斷斷續續道:“有人....有人....找我......”
“接....接近你,拿,拿到魏家的....賭石之法。”
魏子骞聞言, 眸子一沉, 眼底倏地迸發出陰寒的冷意。
他心裏升騰起一股難以壓制的戾氣, 琥珀色的眼眸竟然漸漸染成漆黑,像墨汁一般濃稠。
翠微此刻根本不敢看少爺的臉色, 也不敢再咳嗽出聲,她低垂着腦袋,恨不能埋進塵埃裏。
落在身上的目光實在是太令人毛骨悚然。
“是誰?”他的聲線已經冰涼至極,似一把利劍刺向倒在地上瑟瑟發抖之人。
翠微生怕慢了一步,連忙利索答道:“奴婢不知,不過他們将奴婢的家人帶去了一個姓丁的莊子上。”
姓丁?
魏子骞快速思索了一番。
他記得江老爺的一個小妾就姓丁?
魏子骞眯了眯眼,江家......
胃口可真不小。
他們魏家祖上走石起家,一雙賭石的眼睛代代相傳。
玉石是魏家的根基産業,可以說他們魏氏一族人丁單薄卻穩坐首富之位,靠的就是這一手看家本事。
不說十賭十贏,也幾乎十賭九贏,後來更是有了壟斷玉器市場的趨勢。
幾乎沒有人不觊觎他們魏家這塊肥肉。
如今魏家就只餘凋零的四口人。
魏氏一脈的後人更是只剩他與巧兒兩人。
根本無力抵禦風雨,只能龜縮起來,徐徐謀之。
先前能維持詭異的平靜。
是因為各家都不想頂着趕盡殺絕的臭名先出手,況且也摸不準他這個自小不學無術之輩是否繼承了傳家之寶。
他之前把綢緞貨源拿去與孟五交易的時候就料到了會暴露在衆人眼皮子底下。
此舉必定會惹來一些聞着血腥味就撲過來的鬣狗。
這相當于明晃晃的告訴了衆人,他這個纨绔并非全然不知家中庶務的。
世上聰明人很多,何況是精明的商人。
他們都清楚,魏家的傾倒只在表面。
真正傷筋動骨的東西他們半分都未摸到。
魏子骞聽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管趴在地上濕漉漉縮成一團的人,起身就往院子外走。
快跨出門前,仿佛剛想起來般,回頭漫聲道:“把她扔到江府門外去。”
既然龜縮無用,開戰又何妨?
——
葉惜兒三人看完了馬球比賽,又大街小巷的逛着玩,吃了很多美食。
瘋玩了一整日,在太陽落山前終于趕回了家。
她本想第二日開始好好工作,給郝婆婆找到續命的老伴。
誰知道一大早上,葉惜兒剛起床,還沒吃早飯,就有人暴力砸門。
把院門砸的哐哐作響,那架勢好似要把這裏給拆了。
她有些懵又有些惱火。
除了剛穿來的時候見過收債的人是這德行,她還沒見過有誰這樣惡劣砸門了。
魏香巧和葉文彥被吓得從屋裏跑出來。
就連難得出房門的魏母楊氏也走出了屋子。
幾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我去開門。”
葉惜兒十分火大,她倒要看看是哪個倒黴催的。
葉文彥拉住她,擔憂道:“姐,我去吧。”
“別怕,沒事的。”她大踏步走到院門後,猛地一下拉開了門。
眼睛瞄到一團陰影向她撲來,她靈敏往右邊一閃,錯身躲了過去。
“哎喲!”
只聽一聲慘叫在耳邊炸開。
一個肥碩婦人滑稽的摔在了地上,撲了個狗吃屎。
葉惜兒只看了一眼,便把目光放在了門口的幾個孔武有力的男子身上。
她是沒想到,這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幾個人。
而且個個高大魁梧,一看就是練家子。
這些人來她家做什麽?
她也不說話,敵不動她不動。
葉文彥見情形不對,趕緊跑到了姐姐身邊,同樣打量起這群不速之客來。
葉惜兒拉着他的手,讓他往後站。
就這樣僵持了幾息,終于等那胖婦人哎喲完了,艱難地爬了起來。
“我說,敲了這好半晌的門都不開,這不是都在家嗎?”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租戶不歡迎房主了是吧?這是什麽道理?”
婦人撐着腰直起身子來,罵罵咧咧。
葉惜兒還是不說話,來者不善,她沒弄清楚這些人的目的,不會輕易開口。
“你家主事人呢,讓他出來。”
婦人扯着大嗓門,喊得左鄰右舍都能聽見。
葉惜兒餘光已經瞄到門外有人探頭探腦地圍觀了。
魏母急忙走了過來,笑着道:“這位妹子,敢問你到我家來這是......”
“誰是你妹子,我姓吳,夫家姓李,是你的房主娘子,怎麽?你租的誰家的院子都不知?”
說着,她挑剔的掃視了一圈整個小院,見收拾的幹淨整潔,院子裏還種着花花草草,撇了撇嘴道:“都窮成這般了,倒是還有閑情雅致。”
“原是吳娘子,是我們失禮了。”魏母恍然,原來是這家的房主。
當初租這院子的時候,都是魏子骞在辦,她也未見過房主。
吳娘子哼了一聲,理了理棉襖,眼睛被臉上的肉擠到了一起。
“我今日來,是想告知你們,這房子我們不賃給你們了。”
“我兒要成親了,小兩口要搬進來住。”
“你們今日就搬走,另尋別處吧!”
吳娘子大手一揮,語氣十分生硬,不容商量。
魏家幾人聞言都有些發愣。
這是......
要趕他們走?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們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葉惜兒拉了拉葉文彥的手,小聲對他道:“去碼頭,找你姐夫,讓他趕緊回來。”
葉文彥也知道事情輕重,嚴肅的點點頭,轉身就要跑出門去。
“你小心些。”葉惜兒又囑咐他。
這種噸位的潑婦,她可真搞不定。
人家的一只手都能把她推出去二裏地。
魏母怔愣了片刻,旋即反應過來,和吳娘子說起好話來:“吳娘子,你看,你這太過突然,我們都沒有準備,如何即刻搬走?”
“若不然,你再寬限我們幾日,待我們找到了新住處,我們一定盡快搬,絕不耽誤你們的喜事。”
吳娘子細縫眼睛一瞪,蹬出個不大的口子,她不高興道:“這怎麽行?我家兒子兒媳婚期将近,我還要收拾收拾這屋子,去去晦氣呢!”
魏香巧聽着這話中帶話,明顯罵他們一家晦氣的話,她心裏氣結,反駁她道:“你這人怎麽說話呢?不就是租賃了你家的房屋嗎?我們也是交了銀錢的,也沒拖欠你一個銅板!”
“嘿,你這個丫頭片子,這是我家的房子,我願意租就租,不願意租了,你就得麻溜地收拾包袱給我走人。”
“你看見沒,今兒我可是帶了人來的,你們若是不識趣,自己自覺些收拾東西,這些練家子可就不如我這般好說話了。”
魏家母女看着門口站着幾個門神似的壯漢,都閉嘴不争辯了。
“娘,怎麽辦?我們搬出去了住哪兒?”
總不能睡大街上吧?還是與街上那些乞兒一般睡破廟?
魏母也愁,這一時半會兒的哪裏去找房子。
見幾人都不說話了,吳娘子得意笑道:“要想不搬走也可以,別說我不大量,我也給你們一個選擇。”
“這院子你們也住了這許久,必定是住着舒适的。”
“你們既然喜歡,也可以出銀子買下來。”
“五百兩,今日就把銀子付齊,馬上可以去衙門寫契書。”
“什麽,五百兩?”魏香巧驚呼出聲:“你這院子頂多值一百兩!”
這不是明晃晃的訛人嗎?
“五百兩,你愛買不買,不買現在就給我搬走!”
吳娘子惱了,橫眉冷對,鼻孔出氣。
“大牛,帶人去幫他們收拾行李!”
眼看着這人說不通,就要讓那幾位壯漢進來強制替他們搬家。
葉惜兒剛想再說些什麽拖延時間。
“姐,姐,姐夫回來了。”
葉文彥一下子從門外蹿了進來。
葉惜兒眼睛一亮,緊接着就看見已經氣勢洶洶踏進門的兩個漢子忽的被人扯住了後衣領,一個踉跄往後倒去。
魏子骞冷寒着一張臉走進門,白皙的臉上還浮現出一層薄薄的紅,顯然是疾跑了一路。
他先是掃了站在一起的三個女人一眼,見都無事才把目光放在了房主娘子身上。
“吳娘子,我當初與李叔簽了契書,這租賃期限還未到,且我們交的租金也未到日子。”
“你帶着人來強制收房,本就是你們毀約在先,理應好商好量的談賠償。”
“現下這做派又是何意?”
他瞥了一眼聲勢浩大的幾個打手,語氣愠怒。
“呵,你就是當家做主的吧?”
“你來的正好,趕緊收拾收拾,帶着這一家子麻溜地搬出去。”
“瞧着你長得細皮嫩肉的,就是中看不中用,窮的連個房子都沒有,活該你一家子睡橋洞去。”
“還想跟我談賠償?這是誰的房子誰說了算,縣衙老爺來了都是這個理。”
“有本事你不租賃我家的院子啊!我家發善心,看你一家老小沒片遮雨的瓦,讓你們住了這許久,你們不感激就算了,還想訛詐我們?”
魏家母女聽了,氣得眼睛發紅。
葉文彥也氣得捏緊了小拳頭。
葉惜兒也沒好到哪裏去,她算是體會到了當初魏家剛倒下時,魏子骞到底遭受到了多少這樣的鄙夷和刻薄。
也許那時的情況比這還糟糕許多。
他才會聽到這些謾罵時能面不改色。
這種被人撕下面皮的感受真殘酷。
真是,跌下高位時,随便一個人都能上來踩你一腳。
葉惜兒心裏的小火苗又燃燒了起來,雖然人在微末,但也不是誰都能奚落魏子骞的!
奚落他就是奚落她的相公,就是奚落他們老葉家的女婿。
葉惜兒心裏默默想了一下,當別人欺負到老葉家時,她那些堂哥表姐的做法。
有的是當場就掀翻回去,有的是背後使陰招抽老底。
她瞅了瞅大體格子的吳娘子和金剛般的幾個打手。
葉惜兒閉了閉眼,氣沉丹田,上前一步與魏子骞并肩,大罵道:“你這個死巫婆,死了都沒人替你收屍的肥婆!”
“收房就收房,我讓你人身攻擊了嗎?我讓你這張臭嘴罵我相公了嗎?”
“不就是一個破房子嗎?你優越什麽?你高傲什麽?”
“你這房子風水不好,我住進來險些去見閻王,誰稀罕住?”
“你也不看看你那刻薄的嘴臉,還娶媳婦,哪家姑娘願意嫁進你家這個狼窩,還不被你這惡婦給折磨死!”
“喲喲喲,瞧你那被氣得發青的豬頭臉,我看一眼都委屈了我的這雙眼睛!”
“錦寧縣縣令的差事還是做得不到位啊,就你這種影響縣容縣貌的就該被抓起來關進地牢,免得讓別人誤會咱們縣的風水不好,盡出些你這樣的毒婦!”
“快滾吧老大娘,我們要收拾東西了,你在這裏我呼吸不暢!”
“對了,記得退我們的租金和押金!別死皮賴臉的霸占人家東西!”
葉惜兒話音一收,趕緊去拉魏子骞的手,趁吳娘子氣得正喘粗氣,拉着人幾步就往房間跑。
期間還不忘給魏香巧使眼色,讓她拉着魏母進屋去。
“阿彥,收拾你的東西。”
這個家,今日是必須搬了。
魏家的東西并不多,一個時辰後,幾個人加上幾個箱籠在吳娘子防賊的眼神下站在了院門外。
葉惜兒甚至還把院子裏種下的花也給拔了起來。
這些山茶花是她說媒得來的,必須得帶走。
魏子骞看了看幾個人,最後視線停在葉惜兒身上,聲音低緩道:“惜兒,你看着娘和這些箱籠,我去租馬車來。”
葉惜兒看着他,見他眼裏沒什麽情緒,狀态還算鎮靜,心裏松了一口氣。
“行,去吧,你放心,我會看好她們的。”說着,她拿了一個荷包給他,裏面有些銀子。
魏子骞低垂了眼睛,沒說什麽,接過了荷包。
葉惜兒看着他迅速離開的背影,輕嘆了一聲。
被人趕出來的滋味,不好受吧。
尤其是拖家帶口的被趕出來。
這該死的吳娘子,今日受憋屈的仇不報,她就不姓葉!
——
魏家幾口人連着幾個箱籠擠在一個馬車上。
車上的氣氛沉沉,個個神色低迷,情緒不佳。
尤其是魏母和魏香巧,一路上沉悶着沒說話。
葉文彥也有些不在狀态,他實在想不通。
怎的在姐姐家來玩幾日,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連人帶包袱的被趕了出來?
姐夫全家連家都沒了?
他瞅了瞅姐夫,又瞄了瞄姐姐,緊緊抱住了姐姐的胳膊。
姐姐的日子可真不好過啊!
以後姐姐要住哪兒啊!
他娘給選的三姐夫咋選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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