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家明明已经给足了诚意,连杀父之仇都可以放下,为何他还是不愿网开一面!”司马凌云怒视着钟离常。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一个小商人家里的教书先生也能对他们颐指气使!
在讲究出身的当世,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梁萧甚至不需要亲自出面,钟离常,卓子房……这些人员足以给他们带来无尽的屈辱。
钟离常严肃道:“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等形势稳定之后,朝会自然会重启。奉劝诸位在家期间每日三省,争取改过自新,做一个对国家对百姓有益的人。”
这一刻,钟离常仿佛浑身上下闪耀着神圣的光辉,只感到心旷神怡。
憋了几十年的话,经过自家主公的提点,茅塞顿开,终于在门阀面前一吐为快!
反观三家子弟,则是脸色铁青,瞪着钟离常,一副恨之入骨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钟离常只是简单地催促天策军安置三家子弟,随后堂而皇之地离开了,也不再理会他们的诉求。
这个地方,与天牢无异,某种意义上比天牢更安全,能让他们插翅难逃……
三家子弟在天策军的强硬动员下,不得不进入宅院。
三家首脑简单地讨论分配之后,带着自家子弟,去了各自的定居点,开始给族人分配住房。
算上家丁,三家人员总数过千,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可惜,这里是成了京城的沛郡,如今他们也抬不起头来,唯有夹起尾巴。
这里可是有无数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
入住之后,三家首脑让族人们检查自家住所,确定没有天策军在场,便迫不及待地聚在一起讨论。
“如今看来,梁萧是铁了心要将咱们斩草除根,咱们无论如何是不能坐以待毙了!”司马东脸色阴沉道。
端木廉连连点头:“但这沛郡堪比天罗地网,出了家门,到处都是梁萧的眼线,想要逃出去,比登天还难!”
众人皆是苦笑不已,垂头丧气。
一朝失势,任人宰割,竟是如此生不如死的滋味!
就在众人郁闷之际,公羊白灵机一动,看了一眼地面。
“不如,让本家子弟暗中挖掘地道,到时候……”
众人眼前一亮,异口同声道:“可行!”
“若是能抓住时机,从地道逃离此城,届时咱们可以回江南举事!或者……干脆投靠西秦!”司马凌云一脸的兴奋,夹杂着对梁萧的无尽恨意,催促众人,“事不宜迟,趁早挖掘,以免夜长梦多!”
天策府内,钟离常向梁萧汇报各家情况,又俯首表态。
“臣才疏学浅,能得主公破格升迁,已是铭感五内,永世不忘知遇之恩!莫说礼部尚书,便是这礼部侍郎一职,也不是臣能够胜任的,臣请求调任礼部员外郎,如何?”
梁萧与钟离修父子对视一眼,二人同感敬佩。
钟离常向来不苟言笑,谦虚守礼,没有因为破格升迁而骄傲自满,是好事。
随着报纸的宣传,钟离常坚贞不屈的精神也鼓舞了天策府群臣与各地的读书人。
“你的能力与品德,足以胜任此事,大可放心,只做礼部员外郎太委屈你了。”梁萧安慰道,“就当是为我撑撑门面,鼓励更多的忠直之士加入天策府。不只是礼部,以后我会把六部全部回收,届时,我自有官位可以委任其他贤才。”
钟离常这才如释重负,再拜叩谢,去熟悉礼部事宜。
当天,剑白衣也终于抵京,向梁萧复命。
作为剑青衣的兄长,剑白衣目前可以代表剑族,陪胞妹与梁萧讨论成婚的事宜。
梁萧与剑族兄妹约定婚期之后,又带云子苓去拜访了陆湛。
“陆先生,十月初七,我们迎娶子苓她们。”
陆湛欣慰一笑,望着一脸真诚的梁萧。
一旁的云子苓忸怩不已,俏脸绯红。
“这孩子能与你喜结连理,亦不枉此生……”陆湛感慨之后,欲言又止。
梁萧见状,道:“您直说无妨,我始终是一介晚辈,以后还是您的外孙女婿,请直呼我名。”
陆湛微微颔首,道:“梁萧,你深得民心,对这江山可有想法……”
云子苓心头一跳,颇有些惴惴不安。
武朝的帝王生时皆以“武帝”为号,直到死后才会有专属谥号。
谁都知道,她的外公曾经效忠于梁清霜的皇爷爷——昭帝,最后归隐田园,但仍是心怀家国百姓。
而如今的梁萧……
梁萧握紧陆湛枯槁的手,郑重道:“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如今我不便解释过多,但请您放心,我能保证无愧天下百姓,无愧武朝江山,无愧高祖和自开国忠武侯以来的忠武侯府每一位先人……”
陆湛若有所思,喃喃道:“你话里有话,老夫能为你做点什么?”
梁萧犹豫片刻,道:“您应该认得昭帝的笔迹?”
陆湛连连点头:“昭帝……昭帝曾与老夫是生死之交,老夫又怎敢忘记如此重要的笔迹。你且稍等。”
言讫,陆湛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梁萧连忙去扶上。
二人跟着陆湛进了房间,只见陆湛打开书柜的锁,从里面取出了一堆圣旨和文书。
“这些,都是昭帝当年的圣旨,你想要了解昭帝的笔迹,直接观看即可……”陆湛解释着,眼神古怪,看了一眼外孙女云子苓。
一旁的云子苓连忙别过脸去。
她可是悄悄写过外公和昭帝的故事,激情四射……
梁萧小心翼翼接过一封封圣旨和公文,打开浏览了一遍,微微颔首。
其中一些昭帝常用的字,和先帝交给他的记录里的笔迹一模一样……
“老夫只是年事已高,绝非迂腐之辈。”陆湛叹息之后,道,“你也了解了先帝早年的故事,其实昭帝早年也不见得比这位先帝安宁,自迁都之后,门阀权势滔天,架空天子才是常态。”
说到最后,陆湛抚膺长叹。
“事到如今,老夫也不瞒你了!当年昭帝与老夫谈论天下大势,也曾叮嘱老夫一事……”
“他很清楚,百姓从来不在意谁坐在皇帝宝座上,若有必要,他很希望能把江山拱手让给忠武侯,也就是你的祖父,也许能改变门阀强势的现状,可惜他实在是力不从心……老夫总觉得昭帝所言颇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