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不再犹豫,他紧了紧腰带,把冲锋枪背在身后,防止攀爬时碍事。接过队员们匆忙间连接好的长长背包绳,将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腰上。
“注意观察后方”他低低说一声,随即迅速的动了起来。
他没有立刻向上,而是先横向移动了几米,选中了一处岩壁似乎略有凹凸、苔藓看起来稍薄的地方,伸出双手,用手指死死抠住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岩缝,脚尖试探着寻找任何微小的突起。
攀登开始了一一
下面的人心都提在了嗓子眼,这道石壁光滑垂直,在他们看来根本不可能攀爬上去,而且还是在后有追兵必须跟时间赛跑的情况下。
“刘东,还是算了,大不了咱们被他们抓了,这样太冒险了”,上官朋做为带队负责人,心里还是极为担心。
刘东并没有说话,此刻他已经爬上去了三四米高。
他的动作缓慢。身体几乎完全贴附在岩壁上,像一只谨慎的壁虎。手指是最先的探路者,也是发力的关键,必须抠进任何一丝缝隙,感受着湿滑苔藓下岩石的坚硬和冰冷。
胶鞋的鞋底在苔藓上不断打滑,发出细微的“呲呲”声,每一次都让下面的人心惊肉跳。
张小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枪口紧张地对着来时的方向,眼睛却竖起来死死盯着上方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爬到约五六米高时,第一个险情发生了。刘东右脚所踩的一块微微凸起的石头突然松动!“咔嚓”一声轻响,碎石和苔藓簌簌落下。他的身体猛地向下一坠,下方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他左手指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抠进了岩缝,几乎要嵌进石头里,硬生生止住了下坠的趋势。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撞击在岩壁上,他悬在那里,微微喘了口气,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混合着空气中的湿气滴落。
停顿了几秒,他再次开始移动,更加小心。
高度在一点点增加,每上升一米,坠落的风险就增加一分。
不待上官朋吩咐,早有一些学员将一些树枝和杂草在下面铺了厚厚的一层,防止他坠落,好有个缓冲的东西。
快到中途时,他遇到了一段特别光滑的区域,几乎没有任何抓手。他不得不冒险将身体重心移向一侧,伸长手臂去够上方一米多外的一条岩棱。
身体完全舒展开,仅凭一只脚的前掌和另一只手的三根手指维持着微妙的平衡。时间仿佛凝固了。终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那条岩棱,试探着确认足够牢固后,五指猛地发力,将身体拉了过去!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让下方看着的人手心里全是汗。
最后一段,崖壁向内微微凹陷,难度最大。他几乎是在用指尖和脚尖的力量对抗着地心引力,进行着纯粹的力量对抗。汗水迷住了眼睛,他也顾不上擦,只能用力眨掉。
终于,他的右手猛地向上探出,牢牢抓住了崖顶一棵矮树暴露在外、虬结坚韧的根部。
“抓住了!”下方有人几乎呜咽着低语。
刘东双臂发力,引体向上,迅速地翻上了崖顶,他立解下腰间的绳索,将其在那几棵矮树的主干上飞快而牢固地缠绕了数圈,打了一个死死的双套结。
他探出头,对着下方焦急万分的战友们压低声音却清晰地说道:“快,一个接一个,上。”
有了绳索借力,攀爬起来自然轻松得多。学员们精神大振,平日里严格训练的成果此刻展露无遗。
“女同学先上”,陈默低喊了一声,此刻时间紧迫,也不是互相谦让的时候了。几个女学员仗着身轻,也是身手矫健,双手交替抓握绳索,双脚在岩壁上灵巧地蹬踏,借力上行。
崖下的队员也丝毫不敢懈怠。他们迅速行动,用脚扫平地上的脚印,将铺在下面的树枝、踩倒的杂草尽力恢复原状,尽可能抹去大队人马在此停留过的所有痕迹。
动作紧张却有序,每个人都清楚,这细微的忙碌或许就能为战友多争取点时间。
学员们一个接一个顺利登顶,崖上的人伸出手,默契地将同伴快速拉上平台。
就在最后几名学员即将攀上时,丛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树枝断裂声!紧接着,远处树影开始不自然地晃动,隐约的人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正迅速逼近。
“快,快。”上官朋压着嗓子催促最后一名学员,同时焦急地回头望去——只见十几名红军士兵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林间空地边缘。
最后一名学员猛地被拉上崖顶。此刻,下方只剩下上官朋一人,而最近的追兵已不足五十米。
来不及了,如果上官朋此时向上攀爬,必将会被发现。
电光火石之间,上官朋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向上摆手,对着崖顶低喝道:“收绳,快点” 他的声音非常坚定,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上官队长” 崖上有人惊急低呼。
“执行命令。” 上官朋的语气斩钉截铁,同时猛地一推岩壁,身体借力向后跃出,并非向上,而是直接扑向侧下方茂密的灌木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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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就在他身影没入浓密植被的同一瞬间,刘东咬着牙,用力一把将绳被包绳彻底拽了上来。绳索如同有生命的蛇,倏然间消失在崖顶。
就在一瞬间,红军士兵冲到了崖下,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陡坡下面疯狂飞奔的人影。
“在那,向坡下跑了,呼叫对面的人进行拦截”,一连长望着下方急剧晃动的灌木丛中奔跑的人影轻蔑的笑了一下,这地方已被围成了天罗地网,根本跑不掉。
崖顶面积狭小,不过方寸之地。十几个人紧紧缩在一起,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岩壁,连稍大一点的喘息都不敢发出。
刘东半跪在最外侧,一只手还紧紧攥着刚刚拽上来的背包绳,另一只手无声地按在刚刚爬上来的学员的肩膀上。
下方传来红军士兵嘈杂的喊声和奔跑时的声响,近在咫尺,仿佛每一秒都像被拉长,凝固成令人窒息的紧张。
一连长带着几个兵在崖下刚才他们停留的地方停下。用脚踢了踢地面被粗略扫过的痕迹,又抬头望向这片几乎垂直的光滑崖壁。
“连长,不会有人能爬上去吧?”一个战士问道。
“哼,你以为他们是谁?。”一连长轻嗤一声,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把握和一丝轻蔑,“这鬼地方,猴子都爬不上去,肯定是都往坡下灌木丛钻了,追,别让他溜了。”
他丝毫没有怀疑有人能爬上这光滑的崖壁之上,果断地放弃了检查,手一挥,带着手下直奔上官朋消失的地方追去。
上官朋的身影在茂密的灌木丛中急速下坠,枝叶刮过他的作训服发出哗哗的响声。他刻意调整着重心,让奔跑声显得尽可能沉重而慌乱。
果然,不到五分钟,他只觉得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去——一个早就埋伏在坡下的红军士兵猛地从侧翼扑出,将他牢牢按倒在地。
“抓到了!”那名士兵兴奋地大喊。
很快,另外几名从对面拦截过来的红军战士也围了上来,他们将上官朋反剪双手,拉了起来。
而后面带队的一连长喘着气追了上来,脸上带着猫抓老鼠般的戏谑笑容,看了看上官朋被枝条刮破的脸。
“跑啊?怎么不跑了?”一连长用枪口点了点上官朋的胸口,“就你一个?其他的那些宝贝学员呢?别说他们都飞回去了。”
上官朋喘着粗气,脸上沾着泥土和草屑,显得十分狼狈,他现在穿的还是刘东的衣服,挂的学员牌。
他扭动了一下被攥紧的胳膊,咧着嘴倒吸一口冷气:“嘶……轻点,扭到了。”他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喘息平复下来,语气带着刻意的不忿和遗憾:“他们?他们早跑回蓝军地界了,就我倒霉,刚才跳下来的时候脚崴了一下,不然你们能抓到我?”
“跑回蓝军地盘了?”一连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凑近一步,眼神锐利地逼视着上官朋,目光直射他的眼睛,“这么快?你当我三岁小孩?这片地方早就被我们围死了!说,其他人到底藏在哪儿了?”
上官朋偏过头,嗤笑一声,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嘲讽:“爱信不信。你以为我们像你们一样漫山遍野乱钻?我们有我们的穿插路线,速度当然快。要不是我这脚……哼!”他说着,故意活动了一下那只似乎受伤的脚踝,脸上配合地露出痛苦的表情。
一连长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丝毫破绽。但上官朋的眼神里只有落单被俘的懊恼和不甘,看不出任何心虚。
“搜”一连长猛地一挥手,语气阴沉,“给我仔细搜这附近!每一丛灌木,每一个草坑都不要放过!我就不信他们能插翅膀飞了。”
红军士兵们立刻散开,以捕获上官朋的地点为中心,向四周展开了密集的拉网式搜索。
上官朋被两个战士紧紧看着,表面上一脸挫败地低着头,实则全身的感官都紧绷着,生怕刘东他们会被发现。
半个小时后,搜索的士兵陆续返回,汇报结果。
“报告连长,西边没有发现。”
“东边也没有。”
“坡下方向都搜过了,没发现其他人活动的痕迹。”
一连长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再次看向上官朋,对方那副“早就告诉你了”的表情让他极其窝火,却又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证据。最终,他只能不甘地狠狠一跺脚。
“妈的……真让他们溜回去几个?”他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冲着押着上官朋的士兵一甩头,“把他带回去,仔细审。其他人,继续向边界方向追击,扩大搜索范围。”
悬崖之上,刘东和学员们紧紧贴着崖顶,并不知道上官朋被抓,但刘东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崖顶之上,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学员们紧绷的神经随着下方丛林间偶尔传来的、逐渐远去的搜索声和模糊的喊声而松驰下来。
大半天过去,夕阳最终完全沉入山脊,墨蓝色的天幕迅速笼罩下来,将整片山崖吞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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