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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5章 谁在替我做梦?
    柳如烟的指尖在银簪上微微发颤,星台残垣的夜风卷着灰烬掠过她鬓角。

    余火本已渐弱,此时却突然腾起半尺高的幽蓝焰苗,在焦土上扭曲出一行歪斜的字迹——“林风将焚城以祭阵”。

    她瞳孔骤缩。

    这正是近日军中传得最凶的谣言,说是林帅为了催发心阵威力,要烧光城中百姓祭旗。

    前日巡营时,她亲眼见着伙头军蹲在灶前抹泪,说自家婆娘昨夜梦到女儿被绑上火堆。

    “影听膏。”她低喝一声,腰间锦囊里滚出个羊脂玉瓶。

    沾着膏体的指尖刚触到余火,火焰便“轰”地炸开,映出半幅晃动的梦境:青瓦飞檐的密室里,一名青衫文官伏在案前疾书,笔尖渗出的血珠滴在宣纸上,竟渐渐晕染出林风的字迹——“愿献三城为贽,乞北戎王缓兵”。

    “是陈砚!”柳如烟脱口而出。

    那文官腰间玉佩的云纹,与前日在联盟议事厅见过的陈大人分毫不差。

    她望着火光中逐渐清晰的密表内容,喉间泛起腥甜:“好个代梦术,竟能把别人的梦,做成主帅的命。”

    与此同时,演武场东侧的文档房里,苏婉儿掀翻的木匣“哗啦”落地,二十余卷战报散了满地。

    她蹲下身,指尖划过最新抄本的墨迹——“敌逼至城下”的“逼”字,墨色明显比上下文深了三分。

    抽出压在最底下的原始军报,泛黄的宣纸上赫然写着“敌退三十里,营寨新立”。

    “张统领,把前半月的誊录底本都搬来。”她甩了甩发酸的手腕,目光扫过满地狼藉。

    当第七卷抄本展现在眼前时,她的指节“咔”地一响——“士气可用”被改成“军心将溃”,改动的墨迹与陈砚批公文时惯用的徽墨一个颜色。

    “军爷饶命!”缩在墙角的守吏突然跪爬过来,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是陈大人说……说要让将士们看清现实,别被捷报迷了眼。小的不敢不从啊!”

    苏婉儿猛地站起身,腰间佩剑的流苏扫过案头。

    她想起三日前在演武场遇见的赵承义族姐,那妇人哭哭啼啼说要给夫家求条活路,而她夫婿的姓氏,正是“陈”。

    此时宫城偏殿内,楚瑶正盯着供桌上的三盏油灯。

    灯焰竟诡异地同步跳动,“噼啪”声里裹着若有若无的吟唱——“林风掌火,焚我亲骨”,与《守衡谣》的调子分毫不差,歌词却像淬了毒的针。

    “梦锁阵。”她指尖在案上划出玄奥纹路,三盏灯“咻”地窜入水晶罩,火苗被冻成橙红的琥珀。

    “去查这三户供灯人家。”她对侍女小桃道,“要查他们近三月见过什么人,收过什么物事。”

    半柱香后,小桃捧着个檀木匣回来,匣中躺着三截燃尽的香灰:“回公主,三户的族长都说,半月前陈大人来送过‘安魂香’,说能让人夜梦清晰……”

    楚瑶拈起一截香灰,放在鼻端轻嗅。

    熟悉的沉水香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曼陀罗气息——这是能引动人心魔的引子。

    她望着水晶罩里凝固的灯焰,耳边突然响起林风昨日的话:“人心如灯,最怕有人替它挑灯芯。”

    联盟大帐内,林风将茶盏轻轻搁在案上。

    陈砚正端着第二盏茶,青瓷杯沿在他指节间微微发颤。

    “陈大人昨夜可曾入梦?”林风垂眸望着茶汤里的倒影,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玉。

    陈砚的喉结动了动:“回将军,昨夜梦见您立在火海里,百姓们跪在地上叩首……”

    “巧了。”林风抬眼时,眼底似有寒星迸裂,“某昨夜也做了个梦——梦见陈大人穿着北戎官服,跪在金帐前领赏,封地文书上写着‘江南七郡’。”

    陈砚手中的茶盏“当啷”坠地,碎片溅到他靴面上。

    他袖中手指急速掐了个诀,却见帐角的心灯突然爆亮,将他周身照得纤毫毕现——那是柳如烟设下的“破妄阵”,专破神识伪装。

    帐帘“唰”地被掀开,柳如烟喘着气冲进来,掌心托着半块焦黑的梦简:“主帅,这是从陈砚密室暗格里烧剩的,刻着他与北戎密使的契约!”

    林风接过梦简,指尖刚触到刻痕,灯炉里的火焰突然腾起,映出陈砚在密室焚烧账册的画面——正是小桃说的“安魂香”,正是苏婉儿查到的篡改战报,正是柳如烟在余火里看到的代梦术。

    “你说要保民。”林风站起身,身影在火光中拉得老长,“可你保的,是活人,还是你那顶乌纱?”

    陈砚突然跪了下去,额头抵着青石板:“末官也是逼不得已!北戎说……说若不配合,就要屠我陈氏族老……”

    “住口。”林风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雪,“你若真为保族,便该把密信送到我案前,而非替敌国当刀。”他转向帐外,“来人,将陈砚拘到哑钟之下。”

    帐外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轻响——最后一盏守夜灯熄灭了。

    林风望着那团黑暗,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哑钟下的地缝里,幽蓝火丝又开始“嘶嘶”窜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明日寅时,全军列阵。”他对苏婉儿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让陈砚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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