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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7章 游学
    “我已经点好了菜,便只能多谢许公子好意。”林岁安笑着道。

    许或幼时虽贫困过,甚至当初都要许济民同意才有银钱读书。

    但自白夫人寻来了京都,许或日子便好了起来。后来白夫人将手中的产业在京都做大,许或更是没有缺过银钱。

    他自是不知道,他说的这几样菜,能吃掉林岁安近一年的月例银子。

    许或见林岁安如此说,只好点点头道:“今日这顿便算在下请姑娘的吧,顺道也同姑娘道别。”

    “嗯?许公子是授了官要去外地么?”林岁安有些不解,传闻不是说许或学问极好,怎么没留在京都做官么?

    今年二月科举,以许或的学问,金榜题名应是理所当然。

    见林岁安如此问,许或抿了抿嘴,一时间没有说话。

    站在许或身边的程业插嘴道:“他没考,这次是要出去游学。”

    林岁安惊讶地望着许或,怎么又没考?三年前是因着他受继母迫害,现在又是为着什么?这次不考,可是又要再等三年。

    “在下,祖母在正月仙逝。”许或嘴角动了动,眼中流露出些许悲伤来。

    他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逝世了。

    许或祖母周氏,在年轻时为供许济名读书,已经吃了许多苦。许济民高中做官后,周氏并没有得到善待。在公堂指证自己儿子时,周氏更是形神俱伤。

    许济民死后,周氏便一病不起。熬过了冬日,陪着许或过了最后一个新年,便去了。

    依制,嫡亲祖母逝世,孙辈当服孝一年。但许济民已死,许或便要代父服孝三年。

    且即便许济民未死,他也愿意为祖母周氏服孝三年。

    林岁安这才发现,许或一身素白衣裳,连头上的束发的发带也是白色,显然是重孝打扮。

    “抱歉,我不知......你,节哀。”林岁安有些歉疚,她无意提起亡故之人,叫人伤心。

    “在下已出了热孝,今日邀程业来丰乐楼便是与他辞行,没想到还能在这儿碰到安儿姑娘。”许或轻声开口。

    林岁安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这许或真是命途多舛,让人心生同情。自己见他几回,不是受伤,便是受人暗害。虽与他不熟,但也希望他以后的人生会顺畅些。

    思及此,林岁安暗自笑了笑。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同情他呢?

    自己现在还是禁锢在等级尊卑中的丫鬟,更遑论,从前还过着家中揭不开锅,无钱给阿娘看病迫不得已卖身为奴的日子。

    他再差,以前也是高官之子。受名师教导,读书习武,锦衣玉食的长大。

    身边好友皆是名门望族,甚至还有顺和郡主这样身份高贵的追求者。

    可是他又有杀害生母的亲爹,有心思恶毒,虐待婆母和他的继母。

    好在,他还有有护着他的祖母,心疼他的姨母。

    只是现在,护着他的祖母已仙逝。

    许或身边好似萦绕着一层散不开的沉郁之色,好似这世间只有他孑然一人,孤独落寞。

    这时,林岁安点的三道菜和果子饮都端了上来。

    等侍者退下,程业便拉着许或欲在林岁安对面坐来。

    “东坡肉、莼菜鲈鱼羹、青梅饮子,皆是程某所爱,安儿姑娘点的菜甚合在下胃口,反正都是许兄请客,不如在下与许兄同姑娘拼一桌如何?”

    林岁安瞧见故作脸皮厚的程业,心中舒了一口气。

    刚刚的氛围太过沉闷哀伤,现在终于稍微松快了些。

    林岁安抿了抿嘴,既是许或辞别,且自己也不是什么闺阁千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同坐一桌,好似也没什么。

    正要开口答应,便听许或道。

    “程业,男女有别,你若爱吃这些菜,自己点就是。”

    许或皱着眉,将就要坐下的程业拉了起来。

    “我与安儿姑娘说几句话,你去旁边桌子,先把菜点上。”说着,便将程业驱赶去林岁安后方的桌子。

    程业也不与他计较,轻哼一声在桌子旁坐下。

    而许或,撩起衣摆坐在与林岁安并排的另一张桌旁。

    “在下此去,打算游历恒国大好河山,三年后春闱时再回京都。许某欠姑娘的恩情,只能择日再还。若是姑娘碰到什么急事,也可拿着这个去真园,无论何事,只要能帮的,真园中便会有人替姑娘解决。”

    说着,许或将腰间的玉佩摘下,伸手放在林岁安的桌上,用扇子推至她跟前。

    林岁安瞧了眼推过来的玉佩,晶莹剔透的上好玉料上雕着一株兰草,兰草旁刻着‘然之’二字。

    “然之。”林岁安指尖轻抚着‘然之’二字,轻念出声。

    林岁安声音清脆中透着几分甜软,她说话声音又轻,像羽毛般轻轻扫过人心间,叫人觉得心中有些酥痒。

    “然之是什么?”林岁安问。

    “然之,是在下的表字。”望着林岁安素白的手指在‘然之’二字上摩擦,许或觉得自己耳尖有些发烫。

    “是老师前不久赐给在下的字。老师说,我这一去,再归来就错过了及冠,便先将字赐予在下。”除老师外,安儿姑娘是第一个喊他表字之人。

    许或将自己的目光挪开,转到那盘草绳红烧肉上,嗯,色如玛瑙,肥而不腻,品相上佳。

    听见许或说然之是他的表字,林岁安慌忙收回手。

    心中发出一声悲鸣,天爷,自己在胡乱摸些什么......?

    男子的表字,只有极亲近之人才会喊。自己念出‘然之’二字已是极为失礼,还当着他的面儿,用手抚着他的表字细细摩擦......

    林岁安觉得自己有些没脸见人,只好暗自安慰自己,‘我还小,还未及笄。’希望这许公子不要觉得自己是什么轻浮之辈。

    “这东西太贵重,许公子还是收回去吧,小女受之有愧。”林岁安有些尴尬,忙将那玉佩推了回去。

    许或此刻才发觉,将刻有自己表字的玉佩送给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颇为不妥。

    “是在下思虑不周。”许或轻咳一声,将玉佩收回。

    又道:“那安儿姑娘若有事,便报上姑娘的名讳,在下会与真园中人打好招呼。”

    这回林岁安没有推辞,现在拒绝了,万一哪一日真需要人帮忙呢。

    如此,林岁安便应道:“好,便祝许公子此去顺遂无虞,所愿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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