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此一时彼一时！”
李诚钧觉得杨厂长实在是有点谨小慎微了。
“当初，林家福是什么情况，如今，他又是什么情况？”
李诚钧看着杨厂长，缓缓开口：“当初的林家福，风光无限，前途大好。可现在呢，他脑子出了问题，就是咱们厂一个普普通通的钳工！”
“小李啊，你啊，还是太年轻！”
杨厂长抬手指了指李诚钧，“咱们厂一个普普通通的钳工？”
“要是林家福真的是这么个情况，你觉得，我会对他这么客气？”
“先前咱们厂的保密任务，……”
杨厂长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保密任务的事情，他也只是了解一点皮毛，而李诚钧虽然是他的秘书，但依旧是不够资格知道。
若是他跟李秘书透露了一言不语，那么，他可就违反了纪律。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没出事，什么问题都没有。
可一旦出了岔子，那么，这可就是能要命的严重问题！
“总之，对林家福，要保持敬畏！”
“老祖宗早就说过，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祖宗们的话，还是要听的！”
杨厂长摆了摆手，示意李诚钧可以离开了。
有些话，点到即可。
虽然李诚钧是他的心腹秘书，但他不可能把什么都跟李诚钧说的明明白白，毕竟他不是他爹。
李诚钧自己能想明白，自己能立起来，杨厂长不介意拉他一把，但若是李诚钧自己作死，杨厂长也是绝对不会为他承担后果。
当然，如果能拉一把，杨厂长可能会帮一把，但绝对不会让他自己跟着陷入险境的。
李诚钧从杨厂长办公室出来，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作为年轻人，李诚钧也是有几分傲气的。
在他看来，杨厂长就是太怂了。
林家福的确是曾经辉煌过，但落毛凤凰不如鸡。
不过，李诚钧还是听进去了杨厂长的告诫。
且不管林家福以后到底如何，他都没必要去针对林家福。他，只是杨厂长的秘书，不是杨厂长的儿子！
即便是儿子，也没几个人会为了老子就跟人去拼命。
作为秘书，他提点建议，动动嘴皮子，还是职责所在。至于更多的，比如主动去找林家福做点什么，就不是李诚钧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了。
林家福自然不晓得他走后，杨厂长跟李诚钧之间还有这么一段言语。
他施施然地回转技术科，毫无保留地将杨厂长喊他去做什么给说了一遍。
“这可是好事儿啊！”
几个从车间被调入技术革新小组的老师傅都是很高兴，但他们都没有想要去进修，而是认为应该把这种机会留给未来潜力更大的年轻人。
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林家福之前还在想，这个进修机会，可能会导致厂里人的明争暗抢，主持这个事情的人，可能会成为黑夜的萤火虫。
他却忘了，这个年代的人，对于某些事情的看法，跟他是有差异的。
这种机会，或许会有人争抢，但也会有很多人会将这种机会留给真正需要的人。
“有点意思！”
林家福忍不住笑了。
似乎，他看待这个问题，跟杨厂长都出了一点偏差。
他之所以出现判断偏差，是因为他看问题的角度有问题。而杨厂长为什么会出现偏差呢？
林家福只是稍微想了想，便明白了。
杨厂长身居高位，已然忘了自己的初衷。
这世上的人，思考问题都是喜欢以己度人，用自己的想法去代入别人的想法。
有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林家福没有参与老师傅们的讨论，正好，他本来就打算发扬风格，这思想觉悟，就是不一般的高。
午饭的时候，厂里就发布了相关通知。
一时间，人人都在讨论这个。
没等厂里对于选拔讨论出一个合适的标准，各个车间的技术工人已经是自发地弄出了一套标准，并且向车间主任报备，希望厂里能够采纳。
标准第一，目前的工级不重要。
标准第二，去进修的技术工人得有个年龄限制，年龄太大的工人表示，他们愿意发扬风格，把机会留给更年轻的人。
标准第三，进修人员要接受全厂工人的监督。
这个年代，工人当家作主，那不是说着玩儿的。
当工人们的意见送到杨厂长的办公桌上，杨厂长好半天都没有能回过神来，坐在那里，表情有点呆滞，明显是有点走神了。
他显然也在思考！
接到这份文件的时候，杨厂长就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
所以，他找了林家福来，想要借机给林家福制造一点麻烦。哪曾想林家福根本不上套，而且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如今文件传达下去，厂里还没商讨出一个合适的选拔标准，厂里的工人就已经有了主张。
要说杨厂长不生气，那是开玩笑。
可当工人们有了明确的主张，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们能随意决定的了。
即便是厂里有什么安排，也必须得满足这三个标准。
“厂长！”
李诚钧看向杨厂长，再度开口，“您说这个事儿，会不会跟林主任有什么关系啊？”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事情是林家福在
杨厂长看了李诚钧一眼，眼神重新聚焦，落在李诚钧的脸上。
“厂长，工人们能在这么短时间里达成共识，若是没有人引导，怎么可能？”
李诚钧这话倒是没错。
但很不幸，这个事情的背后并不是林家福，而是厂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师傅们。
杨厂长笑着摆了摆手，道：“你啊，想太多了！”
“这个事情啊，并不是林家福主导，而是厂里那些老师傅们出面的！”
“他们对厂子的热爱，超乎想象！”
“你啊，别什么事情都往林家福身上想！”
杨厂长长出一口气，道：“之前的事情，现在想想，是我做错了！若是我没有做错，那么，事情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我啊，做了厂长后，就把有些东西给忘了！”
“是我忘本了啊！”
杨厂长这一番思考，还是有些作用的。
至于他的这份清醒能维持多久，可就没人知道了。
厂里的选拔进行得很快。
林家福的名字高居选拔名单的榜首，可谓众望所归。
但在名单出来后，林家福就找上了杨厂长，表示自己还是不去进修了。
“家福，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以你在钳工方面的造诣，经过这次进修，或者能更进一步！”
杨厂长这回可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林家福能够进步。
他现在是想明白了，林家福若是能越来越好，那么，轧钢厂也会得到好处的，连带着，作为厂长的他，也是有功劳的。
这，才应该是他们之间最正确的相处模式！
“厂长，我真不需要！”
“这种机会，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林家福态度很坚决。
去进修的人，工资会有调整，这也是林家福不想去的原因之一。
马上就要进入困难时期了，他如今可是要养活一大家子，这明面上的工资，那是一点儿都不能少。
当然，这种话是不能说的。
这种顾小家忘大家的做法，在这个年代，是要被唾弃的。
“家福，你再好好考虑下！”
杨厂长是真的希望林家福能把握这次的机会。
“厂长，我考虑好了！”
“您就不要再劝了！”
林家福郑重地再次表态，然后从杨厂长办公室离开。
他的这一番做法，很快从厂办工作人员的嘴里传了出去。
一时间，好些人在夸林家福的思想觉悟够高，当然，肯定也会有人在背地里嘲笑林家福，说他蠢之类的。
只是，这种话注定是不能在人前说。
在人前，林家福的形象很伟光正。
消息传开，林家福之前的师傅刘成，还有林家福的几个徒弟接连找到他，劝他不要这么冲动！
可惜，林家福态度坚决得很。
在去进修的诸多人选中，袁扶娣也是其中之一。而她之所以能入选，她的性别也是一大加分项。
总不能进修的人都是男同志，没有一个女同志吧！
巧的是，袁扶娣的钳工技术也是不差，四级钳工，有望通过五级钳工的考核，是以，她成了厂里唯二的两个去进修的女同志。
至于另一个女同志，则是刘玉华！
如今的刘玉华已经不再是傻柱口中那个猪八戒他二姨的样子，成婚后的刘玉华慢慢瘦了下来，模样不敢说多出众，但也算是中等水平。
因为林家福的关系，袁扶娣跟刘玉华的关系还是很不错。
八月中旬，随着上面的一个决定，大炼钢铁开始了。
轧钢厂的技术革新小组暂停手上的研究工作，分派去往各处指导炼钢工作的推进。
林家福等从车间临时调如技术科的人也都回去了车间。
钢铁炼制，可是专业性很强的工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干的。
所以呢，在任务安排下来时，林家福第一时间提议，这个事情，必须专业的人去做。
专业的人嘛，他不是！
所以，技术科的骨干们几乎都被安排了出去，只有少数人留在厂里负责日常的技术指导以及设备的维修养护等等。
林家福重新回归车间，再度成为一个平平无奇的钳工，生活又变的平平淡淡。
在这期间，刘海中积极表现，一度引起了厂里的关注。
林国梁作为锻工车间的车间主任看着刘海中这么蹦跶，有心想要劝他两句，但是被林家福给劝住了。
剧情里，刘海中在这期间的表现出众，差点得到提拔。
如今，他们要是拦了对方的上进路，岂不是要成为对方一辈子怨恨的对象？
在剧情里，没有能提拔这事儿，成为了老刘同志一辈子的遗憾，为此在后续的人生里，没少搞事情。
不过林家福表示怀疑的是，既然他是因为学历不足错失机会，为什么没有加强儿子们的文化教育呢？
想不通！
但这毕竟不是自家的事情！
林国梁被林家福拦住后，也就听之任之，总不能断了老刘同志想要进步的一颗热心吧！
甚至于，当有提拔的机会出现时，林国梁还把刘海中的名字报了上去。
结果，一如林家福知道的。
刘海中没有能上去，原因还是一样的，学历不够。
“老刘啊，这是杨厂长亲自拍板的！”
林国梁在结果出来后，特意找到了刘海中。
刘海中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想维持体面，可内心的纠结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管理。
这个学历不够的评语，算是彻底断了刘海中以后的上进之路。
“老林，谢了啊！”
刘海中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走人。
事后，林国梁跟林家福说了这个情况，林家福只是平静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秋天的时候，粮食收获的汇总消息传来，因为各地都有受灾的消息传来，这一年的粮食收成出了点问题。
不过呢，关于粮本上的口粮定量还有下调。
但林家福知道，等到明年，目前的口粮标准必然会有所调整。
可是目前呢，没有人意识到。
而且农村已经开始吃大锅饭，集体食堂，放开了造。
林家福一度想要劝一劝村里的人不要这么造，但脑子这东西一旦狂热了，可真的不是随便就能劝动的。
虽然也有人信了林家福的话，想要存点粮食，可随着大炼钢铁的展开，家家户户的锅都没了，留了粮食在家又能干啥？
最终的结果就是，滚滚大潮下，个人之力不过是螳臂当车。
林家福干脆不管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林家福的目光不再关注周围的一切，只是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有机会呢，就买点粮食。
时不时地逛逛菜市场，买点鸡鸭鱼肉什么的，除了自家吃的，其余的都是找机会丢进了空间里。
存粮，多少都不嫌多！
而在林家福的提醒下，林国梁也在存粮，进城工作的堂弟们，只要是搬出了厂子宿舍的，也都在一点点存粮。
林家福，可是他们的偶像。
毫不客气地说，林家福如果说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出来，他们都不会怀疑。
就是这么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