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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 谁点第一把火
    雨停了,可天仍是灰的。

    我站在南渠村外那片干裂的河床上,脚底踩着龟裂的泥土,像踏在一张被撕碎又勉强拼起的旧地图上。

    风从枯河深处卷起沙尘,扑在脸上,带着焦土与绝望的气息。

    百人围立两岸,手持泛黄羊皮水引,争得面红耳赤,声浪几乎掀翻这荒芜天地。

    而渠童就站在中央那方青石台上,瘦削身影挺得笔直,像一杆不肯倒下的旗。

    “依《火判录》第三条——焚契验真!”他声音清亮,穿透嘈杂。

    两个族老颤巍巍递上各自的水引,皆是祖上传下,字迹斑驳如蛛网,谁也说不清哪一份才是真的。

    火盆点燃,火焰腾起三尺高,两张羊皮同时投入。

    一张瞬间卷边、焦黑、化为灰烬。

    另一张却迟迟不燃,只是边缘微微发黄,墨迹依旧清晰可辨。

    “神意佑我!天命所归!”持不燃契的老者仰天大笑,跪地叩首,“这是神谕!是祖灵显灵!”

    人群骚动,有人惊呼,有人膜拜,更有人怒吼不公。

    我冷眼看着,目光却落在那老者袖口——一点微不可察的蜡渍,在阳光下一闪即逝。

    蜂蜡。

    我记住了。

    没说话,转身离去时脚步极轻,但心已沉到底。

    回到草庐,我从袖中取出方才悄然刮下的蜡屑,放入陶碗,加水调和,再滴入几滴酸浆果汁。

    片刻后,液体泛出淡白絮状沉淀——明矾。

    又取一片桐油纸覆于其上,摩擦生热,蜡油熔开,黏性极强,耐燃无比。

    果然是防火秘方。

    他们用蜂蜡混明矾与桐油涂满整张羊皮,再以陈墨重描伪造文字,竟能骗过烈火,欺世盗名!

    好一招“焚契验真”,反倒成了作伪者的护身符。

    我冷笑,指尖捏紧瓷碗边缘。

    这一把火,烧出来的不是真相,而是人心深处最狡诈的贪婪。

    次日清晨,我提着一瓮清水重返河床。

    渠童见我来,眼中骤然亮起光,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登台,不语,只将两份残契并列置于案上,当众浸入清水。

    刹那间,那曾“不燃”的羊皮上的墨迹如墨鱼吐汁,迅速晕染、模糊、剥落,露出底下原本空白的皮面!

    而另一份虽也褪色,却仍有清晰笔划残留,字形可辨。

    全场死寂。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掩面痛哭,更有老人颤抖着指着对方:“你们……竟敢伪造祖契?!”

    渠童猛地抬头,目光如刀扫向昨夜高呼“神意”的族老,声音冷得像冰:“自此案起,凡焚陶不成者,必经三验:火、水、众目。缺一不可。”

    他说这话时,背脊挺得笔直,眼神里不再只是少年锐气,而是某种更为沉重的东西——责任。

    可有些人,容不得这条路存在。

    当夜,月隐云后,风急星稀。

    我早早潜入渠童居所,在梁上静伏如影。

    果然,三更刚过,门扉轻响,四道黑影猫腰而入,直扑书案——那里摊开着《火判录》手稿,墨迹未干,一页页记录着民间自裁之法,皆由渠童亲手整理。

    “毁了它。”为首之人低语。

    我不等他们动手,银针破空而出,精准射灭油灯。

    黑暗降临的一瞬,我扬手洒出迷香粉——曼陀罗致幻,薄荷醒神反制,调配得恰到好处。

    闯入者顿时呼吸紊乱,脚步虚浮,撞桌磕椅,狼狈不堪。

    我趁乱跃下,尾随踉跄逃出的几人,一路追至城西暗巷。

    他们在墙角聚头,压低嗓音议论:

    “上头说了,不能让娃娃们自己定规矩……这些‘讼会’‘判录’传开了,官府威严何存?”

    “县丞大人怕朝廷怪罪,才让我们悄悄压下去。”

    “那个江大夫……她教出来的学生,太危险。”

    我藏身阴影,听着,心一点点冷下去。

    原来不是为了水,也不是为了地。

    是权力惧怕觉醒。

    他们怕的不是一张假契,而是百姓开始相信——不必跪求官府,也能讨一个公道。

    回程路上,我握紧袖中那枚被磨得发亮的旧铜铃,铃舌早已不知去向,唯余残壳,轻轻一晃,无声无息。

    就像那天我在南坊撞落它的那一刻,风停了,铃不响了,可有些东西,却从此开始震动。

    我把铜铃贴在掌心,温热的,像是还带着某段被遗忘的声响。

    明日,我该把它交给渠童。

    只是不知,当他接过这枚残铃时,是否明白——

    有些声音,本就不靠铃响。

    我将那枚残铃轻轻放在渠童掌心,铜壳冰凉,却像一块烧红的铁,烫得他指尖一颤。

    “你还记得这声音吗?”我望着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凿进夜风里,“那天在南坊,你踩碎了陶片,抬头问我:‘火不会永远沉默吧?’我说——不会,只要有人肯点它。”

    他低头盯着那枚无舌的铃,喉结滚动了一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可若点了火,烧到了自己人呢?”他声音低哑,“那些跟我一起抄《判录》的孩子,他们家里还有老人要养、有田要种……一旦被扣上‘聚众私议’的罪名,全坊都要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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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知他会犹豫。

    少年热血易燃,难的是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仍敢迈步。

    而真正的觉醒,从来不是一声呐喊,是一步步踩着恐惧走过去的。

    “你以为不报官就安全?”我冷笑一声,目光如刃切入他眼底,“昨夜潜入你屋里的四个人,是从县衙后巷摸出来的。他们不敢动你,是因为怕激起民变;但他们更不会罢手,只会换手段——下毒、纵火、造谣说你勾结外匪……你以为沉默就能保全?”

    他猛地抬头,瞳孔震颤。

    “这世上最狠的火,从来不是烧在窑里的。”我逼近一步,压低嗓音,“是被人捂在胸口,日日夜夜煎熬着不敢吐出来。你现在不点那一把火,将来就有人替你点,烧得更猛、更乱,连灰都不剩。”

    风卷起枯草,在我们之间打了个旋。

    良久,渠童缓缓闭眼,再睁开时,已没了犹疑。

    他将残铃紧紧攥入掌心,仿佛握住了某种沉寂多年的回响。

    “那就……让它响一次。”他说,声音轻,却稳如磐石。

    三日后,废弃窑场。

    残阳如血,洒在坍塌半边的窑顶上,像一道未愈的伤口。

    可此刻,这里却聚满了人——不止是南坊少年,还有邻村偷偷赶来的孩童、少女,甚至几个背着药篓的老医婆也站在外围,目光灼灼。

    渠童立于高台之上,手中捧着一叠泛黄纸页——那是他们日夜誊抄的《律例抄本》,官府颁行、代代传诵的“金科玉律”。

    “这些书教我们跪,”他朗声道,“教我们忍,教我们信‘天命不可违’。可去年大旱,是谁掘开旧渠引水?是我们!前月争地,是谁平息纷争未动一刀一枪?也是我们!”

    人群静得落针可闻。

    “所以今日,我们不再抄它!”他手臂一扬,火焰腾起,“我们烧了它!”

    火光冲天而起,纸页翻飞如蝶,在烈焰中化作黑灰升腾。

    孩子们齐声高呼:

    “旧法压人,新火照心!”

    那声音穿透暮色,震得窑壁簌簌落尘。

    紧接着,一名十岁左右的女童上前,捧出一块新制陶牌,正面刻着十个大字——《井约十条》。

    她清脆念道:“第一条:凡裁断不明者,焚陶三日,集议共决!第二条:每坊选两名少年监察,轮值巡查,不得徇私……第五条:遇灾疫旱涝,邻里互助,拒援者罚粮一石!”

    一条条念来,稚嫩却坚定。

    人群中不断有人低声重复,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刻进骨头里。

    我藏身窑顶暗处,披着深灰斗篷,几乎与瓦砾融为一体。

    心口起伏不定,不是因为紧张,而是——

    太像了。

    像极了我初到此地时,在破庙檐下写下第一张验毒方的模样。

    那时我以为自己只是救人,后来才明白,我在撬动一座山。

    可就在我怔神之际,颈后忽地一凉。

    细微、轻柔,似一片落叶飘落肌肤。

    我缓缓偏头——一只通体靛蓝的蝴蝶,正停在我的衣领上,双翅缓慢开合,如同呼吸。

    怪事。

    这种蝶只在春末夏初出现,且从不近人。它怎会出现在深秋寒夜里?

    我还未及细想,下方渠童忽然举起一块新制的“源陶牌”,迎向火光。

    那牌背面,竟用极细的刻刀留下一行小字:

    “灵感自某不愿留名之疯医娘。”

    我一愣,随即笑出声。

    疯医娘?

    好啊,我本就是个疯子。

    不信天命,不敬权贵,偏要在这泥潭里种出花来。

    我摇头轻叹,正欲转身离去,那只蝴蝶忽然振翅,掠过我的肩头,翩然飞向窑场中央的烈火。

    火光映照中,它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像一道无声的誓约。

    我跃下高墙,足尖轻点瓦砾,身影隐入夜色。

    身后,窑火熊熊,照亮半边天幕,仿佛一场燎原之始。

    风起了。

    带着灰烬与热意,吹向北方群山。

    而我袖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片干枯的菊叶,边缘焦黄,脉络清晰——像是谁曾在火边写下什么,又匆匆藏起。

    我没有回头。

    但我知道,有些火一旦点燃,便再也扑不灭。

    哪怕寒冬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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