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转眼春节来临，志平也陆续办理了新房的交房手续，接下来就是装修了。

    父亲早早打过包票，要让老家的二老表带人过来贴瓷砖，父亲说他跟二老表后面干过，活干的很漂亮，绝对满意！

    父亲的快乐心情像是春雨过后沟里乱蹦的鲫鱼，按耐不住呢。直到母亲说“你一天到晚就是二老表手艺好，还早呢，年后的事哦！”

    母亲仿佛给激情高昂的父亲一瓢冷水，父亲也只好说：“哦，那我先打个招呼哎！”

    仿佛还沉浸在儿子终于在城里买房，让老家人来装修的得意和荣耀里。

    过年前几天志平格外忙，有时上午半天就把一车货卖光了，下午又回仓库装一些礼盒，直到天黑透了才回来，当然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啊！

    过年时乡下的店铺最好卖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礼盒，那些从四面八方大城市打工回来的人去看望一年只见一次的乡下长辈，少不了人手一提牛奶礼盒。

    正是这样的人情社会，志平和亚飞用大车放一车花生牛奶礼包，还有七七八八叫不上名字的礼盒，尤其是一种乍看像旺仔却又是跟旺仔小娃娃头像不一样的礼盒。这种高仿的产品，乡下人一年买不到几次的旺子牛奶，谁会注意到一缕头发的细微差别呢？

    春节期间的礼盒实在太多了，而且大同小异，一个大红的外包装里面塞几盒牛奶，塞不满就用硬纸垫衬起来，看起来也是一个大大方方喜庆十足的礼盒。

    亚飞十分熟悉沿途的店铺，超市，他能在这一家告诉店老板上一家专门卖他的产品，因为好卖，利润还大，如果这些话让志平说，那一定是语气不够自信，但亚飞就能把并不存在的事实说的惟妙惟肖，且满满的自信。

    小店老板从一开始的犹豫不决，到最后不知道究竟能卖多少，而确定不了具体数字时，亚飞就大声说：“你就多压一点货好了，我们也是押一半付一半钱就可以了！”

    这种气场让店老板一下就下定决心：那就下一组吧。

    亚飞在店里一顿天花乱坠的吹嘘，老板终于答应下一组礼盒。亚飞笑容满面的朝志平一招手，志平便从驾驶室一跃而下钻进车厢，悄悄的问下多少，亚飞喜滋滋地说“一组”。

    “他要押一半钱，不过没事，他家过年销的很快，年后记得给他们家调换就好了。”

    志平又瞬间觉得赊账就很没劲了，但已经答应的就照办好了，两人一上一下的搬货途中，老板凑过来看到车内还有一些花生牛奶，刚想要问什么价格，亚飞就凑过来说“就剩这一点点了，如果你要就给你算一个大政策。”老板点点头，又是清空车厢了！

    结账的时候除了押那些高仿的旺子牛奶，其他都是现金付清，一下子就下了2000多块钱货，两人客客气气的跟老板作别。

    志平一上车，亚飞就开心的说这家算是批发部了，他家走量很好的。

    “只可惜欠一半账”。

    “那也划算啊，本来旺子就是卖一小半赚一大半呢！这次给了一半就已经赚了，那花生牛奶就全部赚了。”

    志平明白的点点头，又忽然问了一句“那老板不知道这是假的旺仔吗？”

    “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杂牌货没卖过。卖的多，自然就知道是哪一种能赚钱了。这货过年卖两箱就能赚一箱钱了，他当然努力去推了，到时候货卖的快不快，完全在于老板推不推，你老板说哪个好卖就卖哪个好，过年走亲访友不就是图个好看那，所以红彤彤的外包装100的利润就是老板努力卖货的动力。店老板们的心理，我们一定要十分了解！”

    志平深以为然，忍不住感慨一句：“知此知彼，百战百胜！”

    上了高速，轻车熟路，志平的心也轻快飞扬！

    天很快就黑下来了，志平忙了一天回到家里，他看到小女儿伸手要抱，便忍不住抱起来去灯光操场去转，母亲连忙交代外面冷风大，要进屋子里。

    志平连声说“晓得了”，然后一路看女儿小鼻子小眼睛的可爱模样，像是从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上偷来的一个宝贝藏在人间，只有晚上偷偷拿出来赏玩一下。那种看不够的贪婪，他一遍一遍的逗女儿开心地咯咯发笑。

    看到打球的健儿跳跃沸腾，女儿便觉得开心，小腿在志平怀里用力一蹬，志平便哈哈大笑说：“我家莲莲也打球，我家莲莲长大了，也打球啊！”

    小女见爸爸哈哈大笑，越发用力蹬了。父女俩配合着像是玩游戏，那种快乐，足以消除一天的劳顿困乏。

    玩了半天回来后，母亲心疼志平太累了，并撅嘴示意她把孩子丢给金侠，母亲很看不惯金侠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也不带孩子出门晒晒太阳。

    “妈，别说她，莲莲我们能带好。”

    志平总是劝着母亲。

    “是不指望她带，但是懒得不像话呢！”

    母子俩的悄悄话，有时也一言半语的飘到金侠耳朵里，金侠却装作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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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持有份稳定的工作。不吃你，不穿你的，用不着跟你啰嗦，至于你儿子太累太辛苦，那是他没能力只愿意做个卖货郎。外面的工作千千万，是你选的你就别计较辛苦不辛苦了。

    金侠也只是在心里这样怼婆婆，她心想明年开学产假期满以后也是聚少离多的日子，一年里跟女儿老公都见不到几次，别说婆婆了，才懒得理你呢？

    志平就无尽的感慨，当初见面的时候没有如此的瞧不起，生孩子的时候，更是心心相印，血浓于水，只是半年时间每天在一起的磕磕绊绊，早已把那些隐忍的不快发泄出来了，哪里还有一点点界限和顾忌。

    过年的时候，所有给莲莲的红包，金侠全部收下，但该分给别人的红包是都是志平拿出来。

    给小辈们分红包的自得之情志平还是第一次体会，但母亲就不止一次私下嘀咕金侠是个只进不出的货，就是抱着孩子每家都串门得了红包，自己装进去，“小精巴”货色。

    志平愕然，不明白母亲怎么变得如此讨厌，这段时间他总是早出晚归，不知道婆媳两人矛盾大到什么地步了？

    然而，过年的气氛总是愉快的，一切烦恼不快，都被这浓浓的年味冲销的云开雾散。年初二的时候，志平借了吴镇的小汽车，带上金侠和小女儿一起往谯城出发了！

    二

    一家人在巢州上了高速就一路飞驰，窗外是冬日荒凉的田野，江淮大地上的冬天除了油菜田那一抹绿色外，其他的都是深灰色的土地，静静的躺在冬日的阳光里发酵，等着春天丰沛的雨水降临，便是农民们插秧播种的时候了。

    此时窗外的田野一片荒凉，金侠抱着女儿坐在副驾驶上，满心欢喜。下午车到皖北平原，放眼望去，高高的白杨树像是欢迎着回娘家的金侠，大片大片绿油油的麦田更是让金侠倍感亲切，她忍不住的问志平：“我们见面的时候在麦地里躺过吧？”

    志平瞟了金侠一眼，说：“2013年3月20号，我第一次坐绿皮车去谯县。第二年春天，你怀孕了，我们去租房子。那天下午，我们躺在麦地里。”

    “吆，小莲莲，你爸爸当年是多么有勇气和决心呀！”金侠忍不住对怀里的女儿开玩笑地说。

    显然，两人都是沉浸在那春天的下午，躺在县城郊外的那大片的麦地里，看到头顶上湛蓝的天空和一动不动的云朵，那时的他们只是依偎在一起，也是幸福的一动不动。

    下午时，一家三口就到县城了。金芳早早订了饭店，志平直接把车开到饭店门口，姥姥姥爷笑得合不拢嘴，第一次见到这么白白胖胖的小外孙女，两个老人也是无尽的感慨，姥姥只是重复的说“太好了，太好了”！

    莲莲仰着脸要找爸爸妈妈，志平便伸手接过来抱着孩子跟岳父说话，这一路开了几个小时，多远的路程。

    老人唏嘘不已，说以前他们去一趟合肥都要天没亮出门赶早车，半夜火车才到合肥，他们几个老师住在火车站附近皖北老乡的开旅馆里。至今他都能记得那家旅馆免费提供大馒头和早餐。

    “我们两个人合伙买一个咸鸭蛋，5分钱就够吃一顿早饭了。”老岳父说着前尘往事，那些年轻时经历过的事情在垂暮之年再次被提起来，老人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仿佛自己还是当年模样。

    说说话话的就开饭了，围着圆桌依次坐下，大家特别关注小莲莲。金芳更是抱在手里，眉开眼笑的逗孩子玩。说来奇怪，孩子在金芳手里非常安静，她只静静的看着爸爸妈妈，也不要抱了。

    金侠开心地说这孩子跟她姨姨有缘呢？别人抱都会哭，唯有她姨姨抱就一声不吭。说完又故意朝孩子骂一声“小坏蛋”，孩子被她逗笑了，咯咯笑了一声。金侠看到女儿笑得可爱，便不停地逗女儿，小坏蛋，小坏蛋，女儿果然咯咯笑个不停。

    也许被儿子腻烦了，金芳手里抱着个眉眼都跟金家很像的宝贝就十分心疼，那种温情疼爱让金芳泛起一阵阵母爱来！

    父亲也非常满足，觉得金侠婚姻挫折，能找到如此优秀的小张也是幸运了。女儿顶了这么多年不孕的坏名声，现在终于洗刷一新。晚饭后一家人挤在现代车里满载着去了父母的老房子里，然后又去金芳新买的房子。

    金芳去年底在铁路南边的自来水公司家属房里买了一个带院子的两间平房。金芳带儿子睡卧室，等莲莲喝完奶粉开始睡觉时金芳便悄悄抱过来，好让开了一天车的姐夫安稳睡一觉。

    这栋房子是上世纪80年代的建筑，红砖黑瓦，虽然年代久一点，但房子格局合理，住着很方便。主卧和次卧一南，一北，分在客厅的两边。厨房是小院西南拐角单独的一间，中间是一个连廊通往客厅，这样的雨雪天气开去厨房就很方便。

    躺下来志平问“这房子多少钱？”金侠说“行情价有20万，但金芳花15万买的。”

    “真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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