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可拉倒吧！”
立刻有人反驳，“贾张氏？她要是能勤快一回，我名字倒着写！肯定是关起门来逼着淮茹干活呢！做给咱们外人看，显得她多心疼儿媳似的！这套路，我门儿清！”
院里人猜对了一半，也猜错了一半。
秦淮茹确实能站起来了，生过三个孩子的身子，恢复起来比头胎快些。
但重活是真干不了。贾张氏呢，也确实是自己在屋里搓洗那些衣服，累得老腰酸疼，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但她这么做，可不是心疼秦淮茹。自从老贾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带大的贾东旭，脑子还是有一些的。
贾张氏也害怕秦淮如改嫁，或者以后等她老了，再变本加厉的还回来。
而她也是要让院里人猜！让她们以为是自己这个恶婆婆在逼着儿媳干活！
这样，既能维持她“不好惹”的恶名，让人不敢轻易欺负她们这“孤儿寡母”，又能隐隐坐实秦淮茹“柔弱可怜、被婆婆欺凌”的形象，这形象关键时刻能博同情，能换好处！
至于她贾张氏自己累点？哼，累点也值！反正骂名背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件两件。
她算是悟透了，在这院里，好人吃亏，恶人才活得滋润！
当然，她对秦淮茹新生的那个小丫头片子，也是真不喜欢。
连抱都懒得抱，有时候孩子哭得厉害，她反而骂得更凶：“哭哭哭！就知道哭！赔钱货！丧门星！”
秦淮茹只能默默地把孩子搂紧，背过身去喂奶，心里那点刚因为婆婆偶尔干活而生出的微弱感激，也瞬间就被骂得烟消云散。
她有时会恍惚想起男人贾东旭还在的时候。那时候婆婆虽然也作，也撒泼，但好歹还有个怕的人，有个度。
自打东旭没了，这老太太就像是脱了缰的野狗，战斗力飙升，逮谁咬谁，院里单挑几乎无敌手，除了上次被妇女联军挠花了脸那次，她就没怎么吃过亏。
秦淮茹知道，婆婆这嚣张跋扈，一半是本性，另一半，也是一种色厉内荏的保护色？怕她们娘几个被别人欺负了去。
而对于易中海，贾张氏更是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那老家伙看着道貌岸然，一肚子算计，就想把傻柱和自家儿媳捏鼓到一块儿，好给他养老送终！
贾张氏门儿清！所以她既要适当允许傻柱接济，吊着易中海和傻柱，又绝不能真让秦淮茹被拐跑了，这根摇钱树，得牢牢攥在老贾家手里！
秦淮茹对目前的状态，倒是有点诡异的“满意”。
婆婆虽然时不时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但至少明面上没逼她下地干活，傻柱的饭盒也基本能接上溜儿。
只要自己继续维持好“孝顺儿媳”、“可怜寡妇”的人设，不主动作死，这日子，似乎也能勉强过下去。
至于心里那点不甘和野心，都被她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就看谁能活了！
再说傻柱。这家伙调去二食堂后，经过上回被下放到卫生队，又被换了拘留所，再调回来的风波，倒是也消停了不少，也开了点窍。
他现在带饭盒，不像以前那样吃独食，专拣好的往自己盒里搂，给工友剩点汤渣。
现在他也学着“雨露均沾”了，好歹能分点像样的菜给大家，就连做小灶的时候，偶尔也会特意留下一些，或者轮流带回家。
这可不是易中海教的，易中海只会让他“多帮衬秦淮茹”。
这是傻柱自己摔了跟头后，咂摸出来的味儿：
手艺再好，也不能把人都得罪光了。要不然，下次再有点什么事，指定还是墙倒众人推，没人帮你说话。
现在他在二食堂，虽说不上多受欢迎，但至少没人再明着给他使绊子，林师傅那几个徒弟见了他也能点点头。傻柱觉得，这就挺好，够用了。
这天下午下班，傻柱比平时晚了半个多钟头。为啥？
杨厂长招待心腹，还有那个新来的、看着就不好惹的保卫处副处长尤良，在小食堂开小灶。
灾荒年怎么了？灾荒年也饿不着当官的！鸡鸭鱼肉，照样能划拉来。
傻柱也使出浑身解数，给几位领导伺候的眉开眼笑。
等领导们的菜上的差不多了，傻柱这才招呼着两个徒弟收拾灶台，自己拎起饭盒回家。
今天这饭盒可是有不少好东西，给杨厂长他们做的红烧肉自己截留了一些，还有两条小鱼，这东西可是费油，里面油水了不少，底下埋着些油汪汪的炒青菜。
他特意把厨房的人都支出去才装的饭盒，就是怕太扎眼。
拎着这沉甸甸的饭盒，傻柱这心里可美了，想着晚上回家高低得整两口，一路吹着口哨回了四合院。
刚进中院月亮门，一抬眼，就看见秦淮茹正端着一个洗衣服的大木盆，从自家屋里颤巍巍地走出来。
傻柱一看，心里那点对贾张氏的不满就冒了上来。
他走到秦淮如对面，就站在那儿，扯着嗓子，看似对秦淮茹，实则是对着贾家窗户方向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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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这贾大妈也真是的！秦姐你这刚能下地，怎么就让你干这个？她自己呢？又躺炕上养膘呢？”
秦淮茹心里暗骂傻柱这蠢货嗓门太大，脸上却立刻摆出一副贤惠媳妇的模样，连忙轻声细语地替婆婆辩解：
“柱子，可别这么说…我婆婆她今天身子确实不大舒服，腰疼病犯了…就几件孩子的衣服，不沉，我慢慢洗就行…哪能老是让老人受累。”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维持了自己孝顺儿媳的人设，又点明了自己刚生完孩子还坚持干活，还把贾张氏不干活的原因归结为“身体不适”。
这样邻居们听了还能更加心疼自己，万一到时候还有不长眼的，给自己家送点粮食那不更好了！
而秦淮如哪是刚好出来？她是掐着时间，算准了傻柱这么晚了没回来，应该是今天晚上在厂里做小灶了，特意端着个空盆在门口等着呢！果然，被她等到了！
而贾家屋里，贾张氏正扒着窗户缝往外看呢。
看到傻柱那殷勤劲儿，和自己儿媳那柔弱的样子，她撇撇嘴，低声骂了句：
“骚狐狸！要是敢动真格的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但骂归骂，她心里其实乐见其成。傻柱越心疼秦淮茹，那送来的好吃的就越多！反正最后都得进她和棒梗的肚子！这笔账，她算得门儿清！
中院这一幕，自然也没逃过院里那些妇女们的眼睛。
前院几个吃了晚饭出来聊天还没回家的老娘们互相交换着眼神，嘴角带着心照不宣的笑了。
“瞧见没？又开始了！”
“啧啧，傻柱这冤大头，当得可真够瓷实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我看那秦淮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些傻柱都不知道，而被秦淮如这么一说，倒不好再大声嚷嚷了，只是撇撇嘴，低声嘟囔了一句：“就她事儿多…”
他晃了晃手里的两个饭盒，递了过去：“得，秦姐，不说这个了。呐，今天厂里有点剩菜，你拿回去，给孩子们添个油水。”
秦淮茹一看那两个沉甸甸、泛着油光的铝制饭盒，眼睛瞬间就亮了。她赶紧把洗衣盆放到地上，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脸上露出惊喜和为难的表情：
“这…柱子，这怎么好意思…又拿你的东西…这…”
她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却已经极其自然地伸了过去，一把就抓住了网兜的提手，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稳！
傻柱本来想着，给她一个里面青菜多的饭盒，自己留一个全是肉还有鱼的回家下酒。
没成想秦淮茹这顺手一接，直接把两个饭盒都拎了过去！
“哎，秦姐…”傻柱下意识地没松手，还有点往回拽的意思，嘴里支吾着，“那啥…这…”
秦淮茹手上暗暗用力，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柔弱感激的表情：“柱子，你真是我们家的恩人…东旭要是还在…肯定也得好好谢谢你…”
就在两人一个不想全给，一个不想松手，饭盒网兜在中间微微僵持的当口，一个搅屎棍出现了。
易中海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易中海背着手，踱着方步走了出来，整得好像真是“恰好路过”似的。
他其实早在屋里竖着耳朵听着呢，就等着关键时刻出场。
“嗯？柱子回来了？淮茹也在啊？”
他故作刚看到的样子，目光落在两人中间那僵持的饭盒上，立刻露出赞许的表情，
“柱子，又给淮茹家带饭盒了？好，好啊！咱们院里就得多点你这样互帮互助的精神！远亲不如近邻嘛！”
他先给傻柱戴了顶高帽，然后话锋一转，看向秦淮茹，语气变得沉重而充满同情：“淮茹啊，这几天真是难为你了…刚生完孩子，身子还虚着，就得忙里忙外…贾嫂子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棒梗他们还小…这一大家子，都指望着你一个人…唉，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傻柱脸色变了变，又看看秦淮如，没有说话。
而易中海这一番话，既是说给秦淮茹听，更是说给傻柱听。
句句都在强调秦淮茹的“不容易”和“付出”，暗示傻柱这点接济是理所应当的，甚至还不够。
傻柱被易中海这么一夸，再被易中海的道德大棒这么一挥，那点想留个饭盒下酒的小心思，一下就没了。
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讪讪地笑了笑：“一大爷，您看您说的…这…这不算啥…”
易中海顺势上前，看似无意地拍了拍傻柱还抓着网兜的手：
“柱子是实在人！心里装着街坊邻居！好样的！淮茹，还不快谢谢柱子？”
秦淮茹多机灵啊，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手上猛地一用力，嘴里甜甜地说道：
“谢谢一大爷！谢谢柱子！你们都是好人！这饭盒…我拿回去一定刷得干干净净的，明天就给您送回去！”
傻柱被易中海拍那两下，手不由得一松。秦淮茹趁机彻底将两个饭盒都夺了过去，紧紧抱在怀里，哪还有半点刚才端盆时的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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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柱看着瞬间空荡荡的手，再看看秦淮茹的笑脸和易中海那“欣慰”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也是他的弱点，易中海就是了解傻柱，这才能拿捏住他。
他只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把那股子憋屈和肉疼强行压下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嗐…没事儿…秦姐你赶紧拿回去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诶！好嘞！真是这些你了柱子！”
易中海见状也满意地看着秦淮茹的背影，又对傻柱投去一个“我看好你”的眼神，这才背着手，要转身就要回家。
就在易中海心满意足，准备功成身退。背着手刚要往自家门口走的时候，就见中院月亮门那边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自行车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个吊儿郎当、带着明显戏谑腔调的声音响起：
“哎呦喂！这干嘛呢这是？中院这么热闹？唱大戏呢？傻柱，又给你秦姐进贡呢？这回进的什么好东西啊？让哥们儿也开开眼呗？”
几人闻声看去，只见许大茂推着他那辆宝贝自行车，一脚踹开脚撑子，任由车子歪倒在地上也懒得扶，晃晃悠悠地就走了进来。
他脸上红扑扑的，带着点酒气，嘴角的讥笑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小眼睛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光芒。
其实许大茂早回来了。他今儿个下乡放电影，回来得巧，刚好卡在下班点前把设备送回了厂里，然后就被几个狐朋狗友拉去喝了顿酒。
这喝完酒刚进胡同，就听见中院里傻柱那大嗓门和秦淮茹那欲拒还迎的声音。
他多精啊，立马就猫在前院穿堂后面，把刚才那出秦淮如诱抢饭盒和易中海的神助攻看了个一清二楚。
眼见着傻柱吃了哑巴亏，蔫头耷脑地准备认栽回家，许大茂这心里就跟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似的，那叫一个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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