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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文明遗赠
    星核深处涌出的混沌清气如温润春雨,无声浸润着第二主星龟裂的大地。张玄悬立于半空,青莲根系在他脚下化作亿万碧绿光丝,深深扎入复苏的星核脉络。远方地平线上,浑浊的毒雾正被无形之力撕扯、驱散,露出久违的湛蓝天穹。

    “成了!” 扣肉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他赤足踏在刚刚萌出嫩芽的地表,脚边一株枯死的铁骨荆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焦黑,抽出翡翠般的新枝。他弯腰轻抚叶片,指尖时空涟漪微荡,新枝瞬间窜高尺许。“这星核补得扎实,比第一颗还带劲!”

    陈丽却蹙着眉,白皙指尖划过悬浮在身前的光幕,那是她的“天工系统”投射出的星球全息图景。“星核复苏,但地脉深处仍有细微蚀气残留,像跗骨之蛆……这黑渊的手段,阴毒得紧。”

    话音未落,下方焦黑的废墟深处,传来窸窣声响。几道佝偻蹒跚的身影,拨开断壁残垣的阴影,艰难地走了出来。他们身上的衣袍早已褴褛不堪,沾满污秽的尘土与干涸的暗色血迹,裸露的皮肤上遍布着或深或浅的蚀痕,如同被强酸腐蚀过。为首的老者,身形枯槁如风中残烛,右臂自手肘以下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结晶化,折射着死寂的微光。浑浊的眼珠艰难转动,最终聚焦在张玄身上,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还有活人!” 刘芒惊呼,他御剑落下,刚想靠近,却被陈丽抬手拦住。

    “小心!他们神魂被蚀气深度污染,随时可能失控!” 陈丽指尖掐诀,太素玄经独有的淡青色造化之力如薄纱般弥漫开来,轻柔地笼罩住那几个幸存者。

    老者浑浊的眼中,痛苦与挣扎剧烈翻涌。他猛地抬起那只完好的左手,死死按住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在与体内狂暴的蚀气争夺着最后一丝清明。他喉咙里咯咯作响,最终挤出几个沙哑破碎的音节:“净…化…即…毁…灭…” 话语间,蚀痕在他脸上蔓延,眼神迅速被疯狂吞噬。

    “前辈!撑住!” 张玄低喝,混沌青莲虚影在他身后绽放,一缕精纯的清气隔空渡入老者眉心。

    清气入体,老者身躯剧震,眼中疯狂之色稍退,竟短暂地压下了蚀气的侵蚀。他急促喘息着,那只结晶化的右臂颤抖着抬起,指向废墟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斜插着一根巨大的、布满裂缝的兽骨立柱。

    “取…取…” 老者用尽最后力气嘶吼,结晶化的右臂猛地爆开一团刺目的灰光!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凝聚成一束凝实的能量,狠狠撞在那兽骨立柱的根部!

    “咔嚓!” 立柱应声碎裂,烟尘弥漫。烟尘中,一点温润如玉的星辉缓缓升起。

    老者身体一软,瘫倒在地,蚀痕迅速爬满全身,生机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他死死盯着那点星辉,眼中是刻骨的悲怆与一丝解脱的释然。

    陈丽指尖造化之力暴涨,化作青色丝线缠向老者,试图剥离蚀气。然而那蚀气已与老者残存的神魂本源死死纠缠,强行剥离无异于抽魂炼魄。青光触体,老者身体剧烈抽搐,蚀气如活物般尖啸溃散,而他的血肉筋骨也随之寸寸崩解!

    “前辈!” 张玄目眦欲裂。

    老者崩解的身躯中,最后一点未被污染的神识之光顽强浮起,化作一个极其模糊、却透着无尽沧桑与感激的老者虚影。虚影朝着张玄、陈丽、刘芒以及扣肉的方向,深深一揖。没有言语,只有一道微弱却清晰的神念波动,如同叹息般回荡在众人心间:“薪火…相传…莫负…遗泽…” 随即,虚影如泡影般消散,彻底归于天地。

    悲怆的气息弥漫开来。刘芒紧握剑柄,指节发白,牙关紧咬。扣肉收起了少年人的跳脱,脸上第一次显出凝重与肃穆。

    张玄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手一招。那点悬浮在烟尘中的温润星辉落入他掌心。星辉收敛,显露出本体——竟是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骨质罗盘。罗盘表面流淌着深邃的宇宙微光,仿佛将一片浓缩的星空镶嵌其中。中央一根纤细的指针,并非实体,而是一道凝固的、散发着古老苍茫气息的星光,此刻正微微颤动着,无比坚定地指向远方那颗被浓稠腐化雾气彻底包裹、如同巨大墨绿毒瘤般的第三颗主星!

    “星穹罗盘…” 陈丽的天工系统光幕上瞬间刷过瀑布般的数据流,最终定格在一个闪烁着危险红光的古老符文标记上,“系统数据库残片比对…指向‘弑圣弩核心舱’!就在第三主星地底深处!”

    “弑圣弩核心?!” 刘芒倒吸一口凉气,“就是我们在那艘墨家残骸里感应到的玩意儿?这东西的核心舱竟然被埋在这鬼地方?”

    “玉帝恶念,黑渊商会…他们腐化星域,屠杀生灵,就为了掩盖和利用这东西?” 张玄握着罗盘,冰冷的触感下,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因果与滔天血债。罗盘指针传递来的那股恒定指向之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宿命感,沉重地压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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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

    “咻——!”

    一道扭曲的、缠绕着污浊蚀气的乌光,毫无征兆地从众人侧后方一片看似平静的瓦砾堆中暴射而出!目标直指张玄手中的星穹罗盘!速度快如鬼魅,更带着一股撕裂神魂的阴寒!

    “黑渊的耗子!” 刘芒反应极快,怒骂一声。他并未拔剑,而是并指如剑,朝着那道乌光凌空一点!一道凝练如实质、带着决绝兵解之意的凛冽剑罡后发先至,精准地斩在乌光前端!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乌光被硬生生斩偏,露出本体——竟是一枚尾部喷射着蚀气火焰、造型狰狞的金属梭镖!梭镖被剑罡劈得倒飞出去,深深嵌入一块巨石。

    几乎同时,那堆瓦砾轰然炸开!一道全身裹在漆黑紧身皮甲中、脸上覆盖着惨白骨质面具的身影冲天而起!面具眼部位置,两点猩红光芒死死锁定星穹罗盘。他双手连挥,又是三道同样的蚀气梭镖呈品字形,撕裂空气射向张玄!同时身形如鬼魅般折转,竟想绕过刘芒,直扑罗盘!

    “藏头露尾,给老子下来!” 刘芒眼中厉色一闪。他硬抗腐化雷劫留下的伤势未愈,强行催动剑元,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嘴角溢出一丝淡金血线。但他动作毫不停顿,剑指再引!三道更为凝练的剑罡破空而出,精准拦截梭镖。同时,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剑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悍然撞向那黑渊暗子!

    剑光与黑影瞬间绞杀在一处,剑气嘶鸣,蚀气翻涌。

    “哼,找死!” 扣肉冷哼一声,身形未动,只是朝着那暗子冲来的方向,随意地挥了挥手。

    无声无息间,那暗子身前的空间陡然塌陷、扭曲!仿佛一张无形的巨口猛地张开!暗子志在必得的突袭轨迹瞬间被这诡异的空间褶皱强行扭曲、打断!他如同撞进了一团粘稠的胶水,速度骤减,身形一个趔趄,差点从半空栽下。他面具下的猩红瞳孔骤然收缩,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空间…法则?!” 嘶哑的声音从面具下挤出,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这瞬间的迟滞,对刘芒而言已然足够!

    “兵解·碎星!” 刘芒的厉喝带着金铁之音。他以身化剑,人剑合一,整个身体爆发出刺目的白金色光芒,带着一股碎裂星辰、玉石俱焚的惨烈剑意,狠狠贯穿了那黑渊暗子的胸膛!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暗子的身体在白金剑光透体而过的刹那,如同被亿万剑气从内部撕裂,瞬间化作一蓬细密的、闪烁着微弱蚀气的黑色尘埃,簌簌飘散。只留下那张惨白的骨质面具,“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猩红的眼洞光芒迅速熄灭。

    尘埃落定。刘芒拄着膝盖剧烈喘息,脸色苍白如纸,强行催动兵解剑意的反噬让他体内剑气乱窜,剑骨上隐现细微裂痕。但他站得笔直,抹去嘴角血迹,啐了一口:“呸!真当老子兵解过一次就是软柿子了?”

    “芒哥!” 吴妍驾驭着一艘小巧的仙舟从高空急速落下,舱门打开,她一脸焦急地冲出来,扶住刘芒,迅速将一枚温润的丹药塞进他嘴里,“你又乱来!”

    “嘿嘿,没事,死不了。” 刘芒咧嘴一笑,拍了拍吴妍扶着他的手,随即看向张玄和陈丽,“那罗盘没被抢走吧?”

    张玄摊开手掌,星穹罗盘静静悬浮,星光指针依旧坚定地指向第三主星。“多亏你反应快,芒子。” 他沉声道,目光扫过地上那张诡异的面具碎片。

    陈丽则蹲下身,指尖造化之力凝聚,小心翼翼地隔空探查着面具碎片。“面具材质…蕴含微弱的诸圣怨念气息…是批量制造的低阶‘蚀魂卫’。” 她站起身,天工系统光幕在面具上方扫描,“信号残留…指向第三主星方向…他们果然在那里有重兵把守核心舱。”

    “哼,管他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 扣肉抱着双臂,下巴微扬,少年俊朗的脸上满是桀骜,“那老前辈拼死留下的遗物,指明了路,咱逍遥界的人,岂能怂了?”

    张玄的目光越过脚下这片刚刚恢复一丝生机的大地,投向那颗被墨绿腐化雾气彻底笼罩的第三主星。星穹罗盘在他掌心微微发烫,指针的星光似乎更加明亮、更加急促。他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毒雾,看到其下隐藏的、比死亡更令人心悸的景象——一片由无尽修士尸骸堆积而成的、漂浮在腐化之海上的绝望坟场。

    “黑渊,玉帝恶念…还有那弑圣弩核心…” 张玄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欠下的血债,该还了。”

    他手掌猛地合拢,将星穹罗盘紧紧握住。罗盘那恒定指向的星光之力,仿佛化作了一道无形的战旗,直指那最终的污秽深渊。

    “目标,第三主星!” 张玄的声音斩钉截铁,回荡在刚刚复苏的寂静大地上,“救出可能还活着的生灵,找到弑圣弩核心舱!出发!”

    逍遥仙舟发出低沉的嗡鸣,重新启动,载着众人,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撕裂尚未完全散去的稀薄毒雾,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象征着终极污秽与毁灭的墨绿色星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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