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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5章 你哭我也哭,才算一家人
    那寸许的距离,宛若天堑。

    林宇的手指在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恐惧。

    他怕,怕自己一碰,这个承载了他最懦弱、最不堪回首一刻的执念碎片,就会像晨雾一样烟消云散。

    那是他亲手剥离的自己,他不忍再亲手毁灭一次。

    就在这死寂的僵持中,赵十三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

    他不像大人那样顾虑重重,只是歪着头,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打量着蜷缩的影子,然后熟练地向柳无咎打着手势:“他哭的样子,像不像我们小时候在街角饿肚子的时候?”

    柳无咎虽目不能视,但她的心耳却能捕捉到世间最细微的悲鸣。

    她轻轻点头,素手搭在膝上的古琴,指尖微动:“不止像。他还记得你娘时常哼的那个调子。”

    话音未落,一段断续、悲凉的旋律从她指下流出。

    那不是什么名家大作,而是流传于闽越边境,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们,在寒夜里围着篝火,一边乞讨一边唱的乞食谣。

    旋律简单,却饱含着对一口饱饭最原始的渴望和对明日无着的茫然。

    琴音一起,那影子执念的哭声骤然失控。

    它不再是压抑的抽噎,而是彻底崩溃的嚎啕。

    它抱着陶罐,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我不是假的……我只是……只是没人肯认我……”

    声音里堆积了千百年的委屈,让在场每个人都心头一紧。

    楚婉君默默上前,出乎意料地,她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而是轻轻蹲下,将那个颤抖的影子连同冰冷的陶罐一起揽入怀中。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我也曾很怕很怕被人认出来。因为一旦被认出来,就意味着要重新面对我亲手做下的那些事,那些我宁愿永远埋葬的过去。”

    她的手指轻轻点在陶罐那歪歪扭扭的“记得我”三个字上,语气带着一丝了然的叹息:“你看,连你自己都忍不住刻下了这句话。你其实不是想消失,你只是……太想被真正地看见了。”

    影子执念的哭声一滞,它颤抖着,学着楚婉君的样子,伸出虚幻的手指,去触摸那三个字。

    那是它在无尽的漂泊中,用最深的渴望刻下的烙印。

    当指尖触碰到陶土的刹那,一滴殷红的血珠竟从它虚幻的指尖渗出,悄然融入罐体。

    “嗡——”

    陶罐发出一声悠长的低鸣,罐身之上,血迹如水墨般晕开,一幅流动的画面赫然显现。

    画面中,是一个身穿明朝画师服饰的青年,正是林宇的第三世。

    他跪在一座奢华的府邸中,面前是熊熊燃烧的火盆。

    权贵的狞笑声充斥着整个房间,逼迫他将一幅呕心沥血绘成的、揭露朝堂贪腐的《百官朝圣图》亲手投入烈火。

    画卷在火中卷曲、焦黑,画中那些扭曲的人脸仿佛在无声地控诉他的背叛。

    当晚,青年画师在无尽的自责与愧疚中,精神恍惚,第一次分裂出了这道只记得“懦弱”与“背叛”的执念。

    玄音静静看着这一幕,她能感觉到,这影子执念体内并无半分恶意,有的只是长期被孤立、被遗忘所淤积成的、几乎要将它自身撑爆的浓重情绪。

    她转向赵十三,轻声道:“十三,把你心里最害怕的东西画出来,好吗?就是你最怕自己变成的样子。”

    赵十三愣住了。

    他犹豫了很久,小小的眉头紧紧皱起。

    最终,他拿起一截炭笔,在一张符纸上沙沙地画了起来。

    画上,是一个小小的孩子,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背对着一堆燃烧的烈火。

    而火里烧着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幅幅炭笔画。

    玄音接过符纸,温柔地将它贴在了影子执念的胸口。

    影子执念怔住了,它呆呆地看着符纸上的画,又看看自己身处的这片虚无,喃喃自语:“那是我……也是你……”

    一瞬间,它明白了。

    原来,那个在权贵逼迫下烧毁画作的自己,和这个因为害怕而捂住耳朵,任由画作被烧毁的孩子,本质上并无不同。

    他们都曾在沉默中助长了伤害,也都同样渴望,能有一个人,愿意坐下来,听他们放声大哭。

    长久的沉默之后,林宇终于向前迈出了一步。

    他不再犹豫,不再恐惧,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我不是忘了你。是我……是我害怕想起那一晚的我自己,那个懦弱到连自己的心血都保护不了的自己。”

    他抬起手,用匕首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温热的鲜血随即滴落,一滴、两滴……尽数落入那个刻着“记得我”的陶罐之中。

    “现在,我不躲了。”

    随着他的话语和鲜血的注入,陶罐猛然爆发出万丈光芒。

    光芒炽烈却不刺眼,温暖得像初春的太阳。

    预想中影子执念消散的场景并未发生,它在光芒中缓缓舒展开来,最终化作一道温润平和的灵息,轻轻缠绕在林宇的胸口。

    这不是吞噬,也不是融合,而是一场跨越了数百年的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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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盘踞在林宇胸口、因记忆撕裂而产生的剧痛瞬间减轻了大半,连带着他身上那袭早已残破不堪的闽越公主的衣饰,轮廓都似乎重新清晰、明亮了些许。

    赵十三惊讶地指着他,兴奋地打着手势:“林宇,你变亮了!就像……就像我们刚认识那天,在雨里那个发着光的你!”

    那一夜,驿站的篝火烧得格外旺。

    众人围坐在一起,仿佛被那场和解所触动,竟不约而同地开始讲述各自最羞于启齿的秘密。

    白芷低着头,承认她曾偷偷记录林宇记忆褪色和恢复的全过程,并非全为帮助,也想借此研究命流反噬的机制。

    谢云归坦白,他最初加入队伍,最大的目的是为了获取第一手的命流数据,来验证他那些疯狂的理论。

    裴琰则声音发颤地说出,那个被剜去舌头的噩梦,至今夜夜都在他的梦里重演。

    每个人都卸下了最沉重的伪装,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同伴面前。

    就在这时,柳无咎忽然捂住耳朵,发出一声惊呼:“哭声……哭声又来了!”

    但这一次,从命流长廊深处传来的声音不再是纯粹的悲鸣与绝望。

    那哭声里,竟夹杂着断断续续、如释重负的笑声,哽咽与欢笑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充满生命力的交响。

    在命流长廊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群被遗忘的旧世遗民,正自发地围坐起来,学着驿站里的样子,笨拙地、试探地,向彼此讲述着自己尘封已久的故事。

    林宇遥望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驿站的火光映在他眼中,跳动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他轻声说道:“原来所谓的自由命运,是从拥有敢哭的勇气开始的。”

    篝火静静燃烧,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今夜的温暖与以往截然不同,它不再仅仅是驱散黑暗的物理热度,更像是一座在无边孤寂的命流长河中,骤然亮起的灯塔。

    这温暖穿透了驿站的墙壁,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希望,向着远方无声地昭示着什么。

    林宇闭上眼,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吸引了。

    驿站周围的死寂正在被打破,一种细微的、带着渴望的脚步声,正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这座小小的、敢于哭泣的孤岛,缓缓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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