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宙撇了撇嘴，没再接话。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孙梦瑶却没有笑。她走到悬崖边，眺望着远方的云海，寒风吹动着她的长发。

    “我们不能再等了。”她轻声说，声音却异常坚定。

    璃月和雷宙都看向她。

    “不管是‘虚无’，还是这些沉睡的‘旧神’，它们都是冲着林封来的。蓝星，是风暴的中心。我们守在这里，只是被动挨打。”孙梦瑶转过身，目光灼灼，“我们必须主动做些什么。”

    “做什么？”雷宙来了精神，“你的意思是，咱们主动下海，把那大眼珠子给挖出来，切片研究？”

    “不。”孙梦瑶摇头，她的目光，落向了山下那片已经初具规模的临时科研基地，“我们要加快速度。陈教授她们的‘道法科技化’，是我们的根本。只有让整个龙夏，整个文明都拥有对抗这一切的力量，我们才能真正地站稳脚跟。”

    她看向雷宙，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雷宙前辈，我知道让您待在这里当‘反应堆’很无聊。但这是目前为止，我们唯一的出路。”

    雷宙闻言，难得地没有插科打诨。他看着孙梦瑶认真的脸，又看了看远处那些在风雪中忙碌的凡人身影，沉默了片刻，才长叹一口气，重新站了起来。

    “行吧行吧，算老夫倒霉。”他拍了拍屁股上的雪，“谁让老夫上了道主大人的贼船呢。不过说好了，等你们搞出那个什么‘道法科技’的星舰，第一艘必须给老夫开！老夫要开着它，去混沌之海，搞一场全宇宙直播！主题就叫——‘榜一大哥带你探秘失败者坟场’！绝对火！”

    就在这时，孙梦瑶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急促地响了起来。

    她接通电话，陈婧那带着极度不安与焦急的声音，立刻从里面传了出来。

    “瑶光武神！出事了！出大事了！”

    “‘潜龙’号的系统，被污染了！”

    龙夏，西部戈壁，地下五百米。

    这里是龙夏保密等级最高的“九州”基地，也是“潜龙”号深海探测器的母港。

    巨大的无菌净化渠内，“潜龙”号静静地停泊着，仿佛一头陷入沉睡的深海巨兽。数十条粗大的管线连接着它的船体，正在进行着最高级别的物理与能量净化。

    而在净化渠旁的隔离观察区，气氛却压抑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潜龙”号的数十名船员，在返航后第一时间便被送到了这里，进行最严格的医学隔离。

    此刻，大多数船员都在沉睡，他们的身体极度疲惫，精神也因那恐怖的经历而受到了巨大冲击。

    但有一个人是清醒的。

    他叫王磊，是“潜龙”号的声呐图像分析员，也是第一个在屏幕上发现那只巨眼的人。

    他正坐在一间全封闭的观察室里，背对着单向玻璃。他没有吵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安安静静地，用手指，在冰凉的合金墙壁上，一遍又一遍地画着什么。

    监控室内，陈婧和几位顶尖的心理学家、神经科学家，正死死地盯着屏幕。

    屏幕上，是王磊的背影，以及他画出的那些……图案。

    那是一些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充满了非欧几何特征的，扭曲而又和谐的符号。它们仿佛拥有生命，只是看着，就让人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仿佛自己的空间认知都被扭曲了。

    “他的脑电波非常平稳，甚至比正常人还要平稳。”一位神经科学家看着仪器上的数据，眉头紧锁，“各项生命体征也都正常。他没有疯，恰恰相反，他的精神状态，稳定得可怕。”

    “他从四个小时前开始，就在重复这个行为。”另一位心理学家补充道，“我们尝试过与他对话，但他没有任何回应。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些符号上。就好像……他在进行某种……祈祷。”

    陈婧的脸色，比戈壁滩的夜色还要阴沉。

    “不只是他。”她调出了另一份文件，投射在主屏幕上，“‘潜龙’号的核心数据库，也出现了同样的问题。”

    屏幕上，出现了无数瀑布般滚动的代码。这些代码，本该是井然有序的0和1。但此刻，它们却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自发地重组、排列，最终，在屏幕中央，汇聚成了和王磊画出的符号，一模一样的图案。

    “我们尝试了所有的方法，格式化、物理断开，都失败了。”一名负责信息安全的专家，声音干涩，“它不是病毒。病毒是程序，是可以被删除的。而这个东西……它像一个‘概念’，一个‘想法’。它已经和我们的数据，彻底融为一体了。你无法删除一个想法。”

    模因。

    一个在学术界被提出，却从未被证实的假说。一种通过模仿和传播，存在于思想和文化中的，非遗传的“基因”。

    而现在，一个来自宇宙深渊的，神级的“模因”，污染了他们。

    它不杀人，不破坏。

    它只是在“同化”。它在悄无声息地，将人类的智慧，人类的认知，改写成它自己的模样。

    这比任何物理层面的毁灭，都要来得恐怖。

    “必须立刻联系瑶光武神。”陈婧当机立断。她很清楚，这已经不是科学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珠峰之上，听完陈婧的描述，孙梦瑶和璃月的表情，都变得无比凝重。

    “思想钢印？还是概念覆盖？”孙梦瑶喃喃自语。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体内的毁灭神格。可这个能力，能毁灭物质，能毁灭能量，甚至能毁灭存在本身。但它能毁灭一个“想法”吗？

    恐怕不行。强行毁灭，只会连同被污染者的思想和灵魂，一同抹去。

    璃月闭上了眼睛，属于星辰女神的神念，化作一道最纯粹的星光，小心翼翼地，跨越空间，向着“九州”基地探去。

    她没有直接接触那些被污染的人或数据，那太危险了。她只是在基地的外围，感受着那股从内部弥漫出来的，诡异的“模因”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