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州城中心喷涌的血泉依旧如同大地泣血的伤疤,昭示着灾难的余波未平。而在这片血色阴霾的笼罩下,城北千机城深处,秦家却因一场深埋地下的变故,掀起了另一场不亚于地陷的惊涛骇浪。
千机城,衍天工坊核心密室。
空气灼热,弥漫着金属熔炼与高阶灵能过载的焦糊气味。巨大的青铜推衍仪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嗡鸣,核心投射的光影不再是邕州城地图或血泉能量流,而是聚焦在一块残缺不全、通体黝黑的石碑上。石碑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扭曲游走的暗金色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静止镌刻,而是在碑面上自行流转、组合、生灭,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悸动的古老威压与难以言喻的诱惑力。
这便是从坍塌的地下宫殿深处,由几名侥幸逃生的秦家核心弟子拼死带出的唯一“遗物”。它几乎耗尽了所有幸存者的修为和生命力,才将其勉强封印带出。
家主秦风眠负手立于推衍仪前,素来冷峻如刀削的面容此刻也因激动而微微泛红。他身旁的首席机关大师墨衍,更是须发戟张,枯瘦的手指在控制符文盘上快得化为残影,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求知欲与占有欲。
“家主!解析结果出来了!”墨衍的声音因亢奋而嘶哑,“这绝非普通符文!其结构…其能量谐振图谱…完全超越了已知的所有阵法和咒术体系!它是…一种直接引动天地间某种原始‘战意’与‘魂念’的…本源咒言!”
他猛地指向光影中一个被放大的、形似咆哮兽首的核心符文组合:“看!以此‘魂引’符印为核心,辅以周围这些‘煞聚’、‘血沸’、‘锋鸣’等衍生符文…构成了一种极其霸道的能量回路!它能强行唤醒、凝聚依附于兵器、甲胄乃至战场遗迹本身残留的…‘战魂执念’!并将这股执念…转化为短暂而恐怖的战斗增幅!”
仿佛为了印证墨衍的话,密室角落,一名被选中的年轻秦家子弟(秦锐),正紧张地站在一柄刚从家族武库取出的、布满铜绿的古朴青铜战戈前。秦风眠微微颔首。墨衍立刻在符文盘上输入指令。推衍仪射出一道微弱的光束,精准地投射在秦锐手中的一枚特制玉符上。玉符瞬间亮起,表面浮现出与石碑上“魂引”核心符文一模一样的缩小光影!
“凝神!引动玉符!目标,战戈!”墨衍厉喝。
秦锐深吸一口气,全力运转灵力注入玉符!嗡!玉符光芒大盛!那道“魂引”符文光影猛地脱离玉符,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烙印在青铜战戈之上!
嗷——!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战场的、充满无尽杀伐与不屈意志的凶兽咆哮,毫无征兆地在密室中炸响!并非物理声波,而是直接冲击灵魂!整个密室温度骤降,阴风呼啸!
那柄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青铜战戈,此刻通体爆发出刺目的暗金光芒!戈身剧烈震颤,表面的铜绿如同活物般剥落,露出下方寒光凛冽、仿佛刚刚淬炼出炉的锋刃!一股肉眼可见的、凝练如同实质的惨烈战意,如同血色狼烟,从战戈上升腾而起!持戈的秦锐双目瞬间赤红,周身气息如同火山爆发般急剧攀升!一股沛然莫御、仿佛能撕裂山岳的力量感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成了!力量增幅…至少三倍!不!五倍!”一名负责监测的长老失声惊呼,声音因震惊而变调!
然而,惊喜仅仅持续了数息!
就在秦锐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力量冲击得心神激荡、忍不住想要挥戈宣泄之时——
嗡!嗡!嗡!
异变陡生!
密室墙壁上悬挂的、作为装饰和收藏的数十件古老兵器——锈迹斑斑的铁剑、残缺的青铜矛头、沉重的兽面战斧…甚至角落里堆放的几块布满刀痕的残破甲片——仿佛受到了那柄战戈战意的强烈感召,同时剧烈震颤起来!发出刺耳的金铁悲鸣!
无数道或微弱或强横、但同样充满不甘与杀意的残破战魂意念,如同被惊醒的蜂群,从四面八方被强行吸引、汇聚!它们疯狂地冲击着秦锐手中的战戈,更试图挣脱各自依附的器物,寻找新的载体!整个密室瞬间被无数道混乱、狂暴、互相撕咬的残魂意念充斥!阴风怒号,鬼影幢幢!
“噗!”秦锐首当其冲,如遭重锤猛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他手中的战戈光芒瞬间紊乱,暗金与血色疯狂交织!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无数只疯狂的手撕成碎片!手中的战戈不再受控,发出嗜血的嗡鸣,竟要拖着他向最近的活物——墨衍斩去!
“失控了!快压制!”秦风眠脸色剧变,厉声喝道!周身爆发出恐怖的灵压,强行定住那柄失控的战戈!数名长老同时出手,灵光闪耀,才勉强将那些躁动的古老兵器和残魂暂时镇压下去。密室一片狼藉,秦锐瘫倒在地,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战魂共鸣!范围失控!”墨衍看着监测法阵上爆表的能量读数,额头冷汗涔涔,“单个符文引动单一兵器尚可勉强控制,但一旦形成共鸣场…就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吸引范围内所有无主的战魂残念!施术者…根本承受不住如此混乱狂暴的魂念冲击!轻则神魂重创,重则…沦为只知杀戮的兵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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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死寂后,密室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符文蕴含的力量惊天动地,如同神迹!但其潜在的危险与失控的代价,更是触目惊心!
“家主!”一个苍老而严厉的声音打破沉默。开口的是秦家大长老秦岳山,掌管族规与传承,威望极高,向来以守成稳重着称。他须发皆白,脸色铁青,指着那光芒渐渐黯淡的石碑和瘫倒的秦锐,痛心疾首:“此物…乃不祥之器!其力虽强,却如饮鸩止渴!引动残魂,有伤天和,更易失控反噬!今日是锐儿,明日就可能是我秦家根基!我建议,立刻将此石碑彻底封印!列入最高禁忌!所有相关研究…即刻停止!”
“停止?”一个年轻而充满野性的声音立刻反驳。说话的是秦风眠的次子秦烈,他一身劲装,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剽悍气息。他大步上前,目光灼热地盯着那石碑:“大长老此言差矣!力量岂有善恶?只看执掌之人!符文失控,非其之过,乃是我等尚未掌握其精妙!此乃先祖遗泽,是我秦家超越韦、卢,甚至压过那新朝,问鼎巅峰的绝世机缘!岂能因噎废食?当倾全族之力,穷究其秘!若能掌控这‘唤魂’之力,打造一支无敌的‘战魂卫’,试问天下,谁与争锋?”
“胡闹!”秦岳山气得浑身发抖,“倾全族之力?你想让所有秦家子弟都变成锐儿这样?还是想引来所有残魂,让千机城变成鬼域?此物必须封印!”
“够了!”秦风眠一声冷喝,如同寒冰坠地,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执。他目光如电,扫过秦岳山和秦烈,最终落在那块散发着幽幽光芒的黑色石碑上,眼神深邃难明。力量与风险,机遇与毁灭,如同天平的两端,在他心中剧烈摇摆。作为家主,他必须做出抉择。
就在这时,密室厚重的青铜门外传来急促的叩击声,一名心腹弟子紧张的声音传来:
“家主!隐世家族联盟的使者到了!带队的是卢家的卢婉清和农氏的农稷!他们声称…感知到千机城有‘异常强大的古老能量波动’,奉联盟长老会之命,前来…探查!”
秦风眠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消息走漏得如此之快?他冷冷瞥了一眼瘫倒的秦锐和几位参与试炼的核心弟子,眼神冰冷。内部…必有缝隙!
“知道了。”秦风眠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峻,“请使者们稍候,就说本座…正在处理一点‘先祖遗物’引发的小小能量紊乱,稍后便至。”
打发走弟子,密室内的气氛更加凝重。符文的存在,已然暴露!
“父亲!联盟那群墙头草,定是觊觎我秦家机缘!”秦烈眼中凶光一闪,“绝不能让他们知晓石碑真相!不如…”
“住口!”秦风眠厉声打断,眼中寒芒慑人,“还嫌不够乱吗?”他深吸一口气,迅速做出决断:“墨衍,立刻将石碑移入‘地火库’最深层的‘九幽封灵阵’!启动最高级别防护!所有参与试炼的弟子,包括锐儿,全部送入‘静魂窟’隔离疗伤,严密封口!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再提!对外…统一口径!”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就说…是修复家族密道时,意外触动了一件先祖遗留的、蕴含些许古战场煞气的普通兵器,引发了小范围能量逸散,现已妥善处理!明白了吗?”
“是!家主!”众人凛然应命。秦岳山脸色稍缓,秦烈虽有不甘,也只能咬牙低头。
然而,就在墨衍操控机关,准备将石碑沉入地火库时,异变再生!
嗡——!
那石碑上的暗金符文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骤然光芒大盛!尤其是核心那个“魂引”符印,竟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脱离碑面,在虚空中投影出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暗金色图腾——那是一只紧闭的、流淌着血泪的竖眼!
图腾仅仅闪现了一瞬,便溃散消失。但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冰冷警告,却清晰地烙印在秦风眠、墨衍等核心人物的灵魂深处!同时,石碑内部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这…这图腾?”墨衍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与…与那地下宫殿深处,九座石碑上曾惊鸿一瞥的某个残缺印记…高度相似!不!是…同源!”
秦风眠心头剧震!先祖遗物?普通兵器?这石碑…分明与那引来灭顶之灾的禁忌宫殿同出一源!它…到底是什么?那血泪竖眼…又代表着什么?
“快!封存!”秦风眠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千机城,迎宾殿。
气氛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涌动。卢婉清一身素雅青衣,气质温婉,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翠绿的叶片,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那丝令人心悸的古老煞气与灵魂波动。农稷则沉默如山,宽厚的手掌按在冰冷的石桌上,仿佛在感受着地脉深处尚未平息的震颤。
秦风眠换上了一身得体的家主袍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从容步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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