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盛制药总部，顶层。

    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中央空调开足了马力，却吹不散弥漫在巨大会议室里的冰冷死寂。

    金总监瘫坐在真皮转椅里，像一具被抽掉了骨头的皮囊。

    昂贵的定制西装皱得像咸菜干，领带歪斜地勒着脖子，精心打理的头发此刻乱糟糟地趴在额前，遮住了那双空洞、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面前的巨幅投影屏上，还定格着老刘头撕碎百万支票的瞬间——支票碎片纷飞，老刘头那张涕泪横流、却带着一丝解脱的脸，被高清镜头放大到极致，充满了无声的嘲讽。

    几个小时前，这里还是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指挥所。现在，这里成了他的审判席。直播的回放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耳朵，钻进他每一个毛孔。

    “完了……全完了……”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精心策划的“群魔乱舞”，变成了自掘坟墓的闹剧。买通“受害者”、伪造证据、百万支票……所有肮脏的勾当，在几百万双眼睛的注视下，被扒得干干净净。

    舆论的反噬如同海啸，已经将“鼎盛制药”四个字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电话被打爆，全是质询、解约、撤资的噩耗。

    助理像个受惊的鹌鹑，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几个核心幕僚面如死灰，眼神躲闪，生怕被金总监濒死反扑的目光扫到。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巨响！

    厚重的会议室双开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回音。

    一个穿着考究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冷峻如铁石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气势迫人、眼神锐利的随从。

    来人正是鼎盛制药分管法务和公共关系的执行副总裁——秦岳。他的出现，让本就冰窖般的会议室温度骤降十度。

    金总监如同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从椅子里弹起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秦……秦总！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点小事……”

    “小事？”秦岳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骨，他走到会议桌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金总监，最后定格在投影屏上那张刺眼的支票碎片特写上，“买通重病老人，伪造证据，构陷他人，在几百万人的直播镜头下，把鼎盛的脸皮撕下来扔在地上踩！

    金总监，这就是你所谓的‘舆情处置’？这就是你‘小事’的标准？！”

    他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金总监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腰眼撞在冰冷的会议桌边缘。

    “秦总！您听我解释！是陆子昂那帮人太狡猾！他们……”

    “够了！”秦岳厉声打断，猛地一拍桌子！厚重的实木桌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解释？留着你那些拙劣的借口去跟董事会解释！去跟检察院解释！”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从现在起，金总监暂停一切职务，接受内部调查！

    公关部所有参与此次事件的人员，即刻停职！法务部接手后续所有事宜！”

    金总监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灰败下去，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停职？内部调查？这无异于宣判了他职业生涯的死刑！他完了！

    秦岳不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堆碍眼的垃圾。

    他转向法务部负责人，语气森然：“立刻起草声明，承认公司在第三方供应商管理和舆情应对上存在重大失误，向公众诚挚道歉！

    对刘姓父子提供人道主义援助，并追查此次恶意构陷事件的幕后黑手！态度要诚恳！姿态要低！明白吗？！”

    “是！秦总！”法务负责人额头冒汗，连连点头。

    秦岳的目光最后扫过投影屏上陆子昂那双平静却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眼睛，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光芒。

    他不再停留，转身带着随从，如同来时一样，迈着沉重而决绝的步伐离开了会议室。

    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瘫软在地、彻底崩溃的金总监。

    医院的走廊，此刻却像过年一样热闹。

    “老陆！牛逼！太他妈解气了！”宇文殇顶着他的鸡窝头，兴奋地挥舞着扳手，差点砸到旁边举着手机直播的老张。

    “宇文师傅！扳手！扳手收起来！直播呢！”老张吓得一缩脖子。

    弹幕一片欢乐：

    “宇文师傅：我的扳手已经饥渴难耐了！”

    “哈哈哈老张：我当时害怕极了！”

    “鼎盛这次真是裤衩子都被扒干净了！”

    老王头抱着他那台屏幕裂了缝的宝贝笔记本，坐在长椅上，脸上是少有的轻松笑容，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正忙着把工友互助社区里关于“铁臂阿童木”安全性的讨论整理成文档。

    张明宇则忙着接电话，全是媒体采访的邀约，他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里充满了希望的光芒。

    陆子昂靠在妍妍病房外的墙上，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眼前这乱哄哄却充满生气的场面，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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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总监被停职的消息已经传来，鼎盛那篇充斥着“失误”、“第三方”、“深表歉意”的声明也挂在了官网首页。舆论的天平彻底倾斜。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粉碎重大污名化阴谋，解锁成就“污名粉碎机”！奖励：被动技能“谣言绝缘体（初级）”（低级谣言传播速度-30，可信度-50）】

    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陆子昂挑了挑眉。

    谣言绝缘体？这玩意儿听起来不错，就是不知道对鼎盛这种级别的造谣大户效果如何。

    就在这时，张明宇放下电话，快步走到陆子昂身边，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声音压得极低：“师父！秦岳……秦副总裁的秘书，刚才通过一个加密渠道联系我！”

    陆子昂眼神一凝：“说什么？”

    “他说……秦总想见您！”张明宇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私下！就现在！地点……在城西那家老字号砂锅粥店！他还说……带上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

    陆子昂的心猛地一跳！是指那个u盘！那个记录着二十年前饮水机投毒事件核心证据的u盘！

    秦岳？这个在鼎盛内部以铁腕冷面着称、刚刚亲手将金总监打入深渊的副总裁？他主动要见自己？还要看u盘？是陷阱？还是……转机？

    “师父，去不去？”张明宇紧张地问。

    陆子昂沉默了几秒，目光扫过病房里正在“铁臂阿童木”守护下安稳睡着的妍妍，又扫过走廊里兴奋的老王头和宇文殇。

    鼎盛的道歉声明是迫于舆论的权宜之计，妍妍需要的“铁肺-3型”设备使用权依然被卡着脖子。金总监倒了，但鼎盛这棵大树的根，还在。

    “去。”陆子昂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老王头，宇文，看好家。明宇，带上u盘的备份，跟我走一趟。我们去会会这位……秦副总裁。”

    城西，“陈记”砂锅粥铺。

    店面不大，装修陈旧，弥漫着米粥和海鲜的浓郁香气。已是深夜，店里只有角落里一桌客人。

    秦岳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锅冒着热气的鲜虾砂锅粥。

    他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昂贵西装，只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色羊绒衫，显得比白天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疲惫。

    看到陆子昂和张明宇进来，他微微颔首，没有客套，直接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坐。这里的粥不错，深夜暖胃。”

    秦岳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拿起勺子，亲自给陆子昂和张明宇各盛了一碗粥，动作自然得仿佛是老友相聚。

    陆子昂没动粥，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张明宇则有些局促，手紧紧攥着口袋里的u盘备份。

    “秦总深夜相邀，不会只是为了请我们喝粥吧？”陆子昂开门见山。

    秦岳放下勺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一丝不苟。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直视着陆子昂：“金总监的事，是他咎由自取。鼎盛的声明，是给公众的交代。”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股压抑的愤怒，“但这不代表，鼎盛就是任由你们拿捏的软柿子！

    ‘铁肺-3型’设备的使用权，涉及复杂的专利授权和临床管理规范，不是靠一场直播、一次舆论就能强行撬开的！”

    来了！图穷匕见！秦岳的“温和”只是表象，他依旧是那个维护鼎盛利益的冷酷掌权者！

    张明宇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陆子昂却笑了，笑容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洞悉一切的平静：“所以，秦总是来划下道儿的？告诉我们，金总监是弃子，但鼎盛的规矩，破不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秦岳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沉，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前提是，你能拿出足够撬动规矩的……砝码。”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张明宇紧握的口袋。

    陆子昂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锐利如刀：“秦总指的是……二十年前，那台被动了手脚的饮水机？那个残留在日志里的半个ac地址？

    还有……那个在幕后操控一切，为了掩盖新药副作用数据而痛下杀手的人？”

    秦岳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握着勺子的指关节微微泛白。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沉默着，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子昂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如同重锤敲在秦岳心上：“那个ac地址指向的设备型号，当年只配发给核心研发部门和高管安保系统。

    而1998年11月7日那天晚上，有能力、有权限接触到那台饮水机控制后台，并远程下达指令的人……在整个鼎盛制药，不超过五个。

    秦总，您当时……在哪个部门任职？”

    秦岳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掩饰的波动。他看着陆子昂那双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眼睛，看着张明宇眼中喷薄欲出的愤怒和仇恨，看着桌上那锅袅袅冒着热气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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