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心铺小韩的直播热潮逐渐褪去,养老公寓重归往日的节奏。
那场鸡飞狗跳的意外,最终沉淀为老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以及“总裁”猫食盆里定期出现的、来自小韩“进贡”的高级罐头。
陆子昂的“三不”原则再次经受住了考验,他成功地将自己从“互联网红人”的身份中剥离出来,继续专注于他的“低能耗”退休事业。
然而,总有些古老的“技艺”,在时代浪潮的冲刷下,面临着意想不到的传承危机。
这事儿源于食堂那台饱经风霜的老式压面机。
这台铸铁家伙什儿比公寓里大多数老人的年纪都大,是王婶的心头肉,也是食堂面条筋道爽滑的灵魂所在。
无论是炸酱面、打卤面还是阳春面,全指望它。
可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这台功勋压面机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后,彻底罢了工。
齿轮卡死,摇柄纹丝不动,仿佛一位老工匠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午餐的面条供应眼看要告急。
王婶急得团团转,尝试了浇油、敲打、念咒语等一切已知手段,均告无效。
打电话找维修,对方一听是这种老古董,要么直接说没零件修不了,要么报价高得吓人,仿佛修的不是压面机,是青铜鼎。
小郑干事闻讯赶来,看着那台铁疙瘩也是一筹莫展,最后习惯性地把目光投向了正端着碗等面条的陆子昂。
“陆老师……您看……这……”小郑干事眼神里充满了“您肯定有办法”的期待。
陆子昂看着那台结构复杂、油污斑斑的老机器,头皮发麻。
修收音机、通马桶他还能瞎琢磨一下,这专业厨具他可从来没碰过。
“看我干嘛?”陆子昂后退半步,“我脸上有扳手啊?”
“您不是……会修东西吗?”小郑干事弱弱地提醒,“收音机,天线……”
“那能一样吗?”陆子昂无语,“这是精密机械!”
“哎呀,死马当活马医嘛!”张大妈在一旁帮腔,“小陆院长你手巧,脑子活,试试呗!
不然中午大家只能吃米饭了!”这话引起了周围一群等着吃面老人们的集体附和。
陆子昂被架在了那里,手里空碗显得格外沉重。
他硬着头皮凑过去,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拧了拧那纹丝不动的摇柄,听着里面嘎吱作响的绝望声音,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得拆开看看。”
他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这碗面不吃上,是别想安生了。
工具找来,赵大爷也被请来当技术顾问(主要提供精神支持和骂他手笨)。
陆子昂在那台油腻腻的机器前蹲下,开始了艰难的“考古”与“手术”。
过程极其惨烈。
锈死的螺丝、卡死的齿轮、看不懂结构的连杆……每拆一步都伴随着金属的抗议声和赵大爷的“啧,轻点!这玩意儿脆!”的警告。
油污蹭了他一身,那件抽象派毛衣更是雪上加霜。
老人们围在一旁,像看一场紧张的外科手术,时不时发出“哎哟”、“小心”的惊呼,并提供各种基于民间智慧的解决方案:
“用醋泡泡!”
“拿锤子轻轻震一下!”
“听说用葱白擦能去锈?”
陆子昂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全靠以前在剧组看道具师傅瞎捣鼓的那点模糊记忆和强大的求生欲(不想中午没面条吃)支撑着。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建议大家集体去楼下小面馆凑合一顿的时候,他的手指无意间拨动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小卡簧。
“咔哒”一声轻响。
紧接着,原本死寂的齿轮突然松动了一下!
陆子昂眼睛一亮,趁势小心翼翼地活动摇柄,一点一点,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根核心的主轴竟然慢慢被转了出来!
“通了!通了!”张大妈第一个喊出来,仿佛见证了医学奇迹。
围观的老人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
陆子昂也松了口气,顾不上满手油污,仔细检查取出来的主轴和齿轮组,发现是轴承里面积满了凝固的油垢和面粉硬块,彻底堵死了。
他拿着细铁丝和旧牙刷,一点点抠刮清理,再重新上油组装。
整个过程花了将近两小时。当最后一颗螺丝被拧回去,陆子昂怀着虔诚的心情,轻轻转动摇柄——
“嘎吱……咕噜……”,虽然声音依旧不那么悦耳,但摇柄终于能顺畅地转动了!
压面滚轮也随之缓缓运作起来!
“成功了!”小郑干事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王婶更是喜笑颜开,立刻开始和面:“太好了!中午还能吃上面!”
老人们心满意足地散去,纷纷夸赞:
“还得是小陆院长!”
“手真巧!”
“啥都难不倒你!”
陆子昂看着自己漆黑油腻的双手和彻底报废的毛衣,心情复杂。
这都什么事儿啊?
然而,还没等他去洗手,赵大爷盯着那台重新工作的压面机,又看了看陆子昂,忽然冒出一句:“这手艺……不能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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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郑干事立刻跟上:“对啊!陆老师!这可是传统技艺!咱们得记录下来!以后万一再坏了……”
陆子昂心里警铃大作,立刻打断:“记录什么?瞎猫碰上死耗子!下次再坏,直接买新的!”他可不想成为专职修压面机的。
但“陆院长妙手回春,拯救百年压面机”的故事已经传开了,甚至比上次修收音机还要轰动。毕竟,这关乎到每个人的面条自由。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陆子昂莫名其妙地收到了好几份“拜师礼”:李大爷送了他一套据说是祖传的(但锈得更厉害)的扳手;
刘奶奶给了他一本《机械原理入门》(1958年版);
甚至还有别处的老人慕名而来,想请他去看看家里坏了多年的缝纫机/收音机/搪瓷缸子……
陆子昂对此一概拒之门外,坚决否认自己有任何维修天赋。
但自那以后,食堂那台压面机似乎被赋予了新的生命,运转得格外顺滑。
王婶每次用它压面时,都格外小心,还会时不时给它擦擦油,仿佛对待什么易碎的古董。
而陆子昂,则得到了一份特权——无论什么时候去食堂,他的面条分量总是最足,浇头总是最多。
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炸酱,陆子昂觉得,这油污沾得,好像也不算太亏。
至少,这项“传统技艺”的失传危机,暂时被他用一碗面的代价,成功延后了。
虽然,他真心希望,这门“技艺”永远别再有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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