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零度》之《暗网》

    能量抉择

    中央反应堆室挤满了避难所的高层人员。柯凡站在能源控制台前，全息投影显示着令人窒息的数字——七个金属球体构建量子伪装网络所需的能量，相当于整个避难所三天的总消耗量。

    "这不可能，"能源主管陈明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我们的储备仅够维持两周基本生活需求。如果抽走这么多能量，就得关闭部分生活区的供暖和照明。"

    金属球体在反应堆上方悬浮，它们排列成的六边形缓慢旋转。中央球体投射出新的数据：[伪装网络必须优先。大过滤器探测器已抵达奥尔特云。预计87小时完成初步扫描。]

    莎拉站在柯凡身旁，她的眼睛现在完全呈现出金属虹彩，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两颗自行发光的硬币。"它们是对的，"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回音效应，"我昨晚的梦境...太清晰了。探测器像巨大的黑色水母，伸展触须扫描每颗行星。"

    柯凡注意到她用了"梦境"而不是"幻象"。自从一周前成为共生体，莎拉的预知能力越来越强，也越来越难以区分现实与未来幻影。

    "我们可以分批启动，"柯凡提议，"先覆盖北美大陆，再逐步扩展。"

    [无效，]球体回应，[部分伪装等于无伪装。信号泄露会被立即识别。]

    老约翰森突然推开人群走上前："那就削减其他区域。关闭所有非必要区域的能源，暂停绿洲扩展项目，集中供暖到中央生活区。"他环视四周，"冷几天不会死人，但会被那个宇宙怪物发现了。"

    人群中响起不满的嘟囔。蒋伟从后排站出来："这太草率了！零下七十度的环境里关闭供暖？老人和孩子怎么办？"

    "我们可以挤在一起取暖，"艾玛出人意料地支持老约翰森，"就像冰封第一年那样。"

    投票以微弱优势通过。当人群散去准备执行能源管制时，柯凡注意到蒋伟和几个工程师聚在角落低声交谈，他们的眼神闪烁不定。

    "不对劲，"柯凡对莎拉耳语，"查查蒋伟最近接触了哪些系统。"

    莎拉的虹彩眼睛微微收缩："不用查...我刚看到一个可能的未来。他在备份服务器里藏了文件，关于...主动信号发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有人想主动联系大过滤器。

    预知者

    训练室内，十二把神经接口椅排成环形。第一批志愿者正在进行共生体适应训练，他们眼中的金属虹彩亮度不一，显示着融合程度的差异。

    莎拉站在中央指导："不要抗拒量子信息流，但也不要完全沉浸。想象自己是一条鱼，在物质与量子的河流间自如游动。"

    3号志愿者突然尖叫起来，他的眼球完全变成了镜面般的银色。"停下！太多了！"他抓着头，手指深深陷入头皮。监测设备发出尖锐警报——他的脑电波呈现危险的癫痫前兆。

    柯凡立即启动紧急分离程序。3号志愿者的共生装置闪烁红光，量子连接被强行切断。他瘫在椅子上，口吐白沫，但眼睛逐渐恢复了一些人类特征。

    "第五例神经超载，"莎拉检查着数据，"都是融合度超过25%的。我们得调整参数。"

    柯凡皱眉："时间不多了。球体说探测器已经进入柯伊伯带。"

    一个轻柔的女声突然从门口传来："你们太依赖技术了。"

    众人转身，看到老约翰森的孙女米娅站在那里。这个九岁女孩因为年龄太小无法成为志愿者，但自从能源管制开始，她经常出现在训练室附近。

    "什么意思，小米娅？"莎拉蹲下身与她平视。

    米娅歪着头，她的眼睛在灯光下竟也闪过一丝金属光泽："阿飘们不用机器就能连接。他们唱歌，记得吗？"

    柯凡如遭雷击。米娅从未接触过金属球体的"歌谣"，但她准确描述了那种信息传递方式。

    莎拉轻轻握住米娅的小手："你能...听到它们唱歌？"

    米娅点头："有时候。在梦里。"她指向3号志愿者，"他听的方式不对。太用力了。应该像...像吹蒲公英那样。"

    训练室鸦雀无声。柯凡和莎拉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这个从未接受过任何改造的孩子，竟然天然具备量子感知能力。

    [儿童神经系统更具可塑性，]中央球体不知何时出现在米娅身后，[阿斯特拉文明中，1.2%的个体天生具备量子感应能力。他们是最早的守望者。]

    米娅毫不畏惧地转身面对发光的金属球体："你们的声音很好听，但有点悲伤。"

    球体表面的符号快速闪动，像是某种情绪反应。然后它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阿斯特拉儿童在晶体花园中游戏，他们的小手能直接操控光能，建造出绚丽的城堡。

    "我们错过了什么？"莎拉喃喃道，"也许共生不是技术问题，而是...重新学习如何感知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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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报声突然响彻避难所。工程组长王磊的声音从广播传出："绿洲b区发生坍塌！有人员被困！"

    柯凡和莎拉冲向事故现场，其他能行动的共生体志愿者紧随其后。当他们赶到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绿洲扩展工程的最新隧道完全塌陷，二十多名工人被埋在数吨冰雪和建筑材料下。

    "生命迹象微弱，"救援队长报告，"但余震风险太高，我们无法——"

    莎拉突然推开他，金属虹彩的眼睛直视废墟："下面还有人活着...七个人...西南角有气穴..."她的声音变得飘忽，"起重机会滑落...砸中主承重梁...然后全部..."

    她的话音未落，一台起重机果然在移动时打滑，钢铁巨臂砸向废墟中央。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七个金属球体不知从何处飞来，排列成一个闪耀的屏障，硬生生挡住了倒塌的钢梁。

    [立即撤离，]球体命令，[结构将在47秒后完全崩溃。]

    救援队迅速后撤。只有莎拉站在原地不动，她的虹彩眼睛现在亮得刺眼："不...有另一种可能..."她突然冲向废墟左侧，徒手挖掘起来，"这里！下面有支撑结构！如果我们从这里打通..."

    柯凡毫不犹豫地跟上她。其他共生体似乎也接收到了某种信息，同时加入挖掘。他们的动作出奇地协调，仿佛共享一个意识。

    当救援队的安全绳即将强行拉回他们时，一个微小空隙被打通了。下面传来微弱的呼救声——正是莎拉指出的位置。

    七小时后，所有被困工人被安全救出。最后一个被拉上来的是工程主管李强，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莎拉："你怎么知道那里能打通？那个气穴根本不在结构图上..."

    莎拉眼中的虹彩渐渐暗淡，她看起来精疲力竭："我看到了...所有可能性中唯一成功的那条路。"

    当晚，医疗组的扫描结果令人忧心忡忡——莎拉的大脑结构正在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新生的量子神经通路以几何级数增长。

    "按照这个速度，"医疗ai报告，"她的神经系统将在72小时内达到临界点。结果无法预测。"

    柯凡紧握莎拉的手："我们得暂停融合进程。"

    莎拉却摇头，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像两盏小灯："来不及了...而且我们需要的正是这种变化。米娅是对的——这不是技术，是进化。"

    接触派

    秘密会议在废弃的3号仓库举行。蒋伟环视在场的二十多名成员——都是各部门对现状不满的中层人员。

    "柯凡的团队越来越疯狂，"他展示着偷拍的莎拉救援画面，"这些共生体正在变成另一种东西。而更可怕的是，他们想把全人类都变成这样！"

    工程师张丽皱眉："但他们确实救了那些人..."

    "代价是什么？"蒋伟调出医疗报告，"莎拉的大脑正在量子化。很快她就不再是人类了！而那些球体——"他压低声音，"我破解了部分数据。它们没有说出全部真相。"

    全息投影显示出一段被破译的阿斯特拉记录。画面中，一个类似中央球体的存在正在与某种阴影交流："...接受收割条件...保留种子..."

    "这些球体可能是叛徒，"蒋伟断言，"它们与大过滤器做了交易，用阿斯特拉文明的毁灭换取自己的存活。现在它们想对我们做同样的事！"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凝重。技术员马克西姆挠着头："那你的计划是？"

    "主动联系，"蒋伟的眼睛闪烁着狂热，"大过滤器是高等文明，一定有理由清除其他种族。如果我们证明自己的价值呢？提供地球的资源？或者..."他犹豫了一下，"提供那些球体和共生体作为研究对象？"

    "这太冒险了，"张丽反对，"万一它们直接毁灭我们呢？"

    蒋伟展示另一段数据："探测器扫描模式分析。它们对特定量子信号有反应。我们可以发送友好信息，同时..."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反应堆方向，"控制能源供应作为谈判筹码。"

    当会议结束，众人散去准备各自的行动时，没人注意到通风管道里一闪而过的金属反光——米娅的小发卡，上面黏着一粒从共生装置上取下的纳米传感器。

    临界点

    柯凡盯着米娅发卡传回的录音，胃部像被冰封。蒋伟的计划比想象的更疯狂——他们不仅打算主动联系大过滤器，还准备在明天伪装网络启动时破坏主反应堆，制造能源危机逼柯凡下台。

    "我们得立即逮捕他们，"安全主管赵铁握紧配枪，"这是叛变行为。"

    老约翰森却摇头："不，这正是他们想要的。武力镇压会分裂避难所。我们承受不起内乱，尤其是在探测器临近的时刻。"

    莎拉坐在角落，她的虹彩眼睛现在持续发光，即使在白天也清晰可见。"我看到两条路，"她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和声效果，"逮捕导致分裂...放任导致网络延迟...但第三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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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剧烈颤抖，像是被无形电流击中。柯凡冲过去扶住她，却被她皮肤的温度吓到——像冰块一样冷。

    "莎拉！"

    "来不及了..."莎拉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银镜，反射出整个房间的扭曲影像，"它们已经看到我们了...因为...球体故意..."

    她的头猛地后仰，一段完全陌生的语言从她口中涌出。金属球体突然全部出现在房间，环绕莎拉高速旋转。

    [量子临界点到达，]中央球体宣布，[预知者通道打开。]

    柯凡惊恐地看着莎拉的身体开始半透明化，她的轮廓边缘闪烁着蓝色光粒："停下！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必要进化，]球体回应，[唯一能与大过滤器对话的存在形式。]

    就在这时，全避难所的警报响起。工程部的紧急通告震撼了所有人："反应堆遭人为破坏！冷却系统失效！熔毁倒计时27分钟！"

    几乎同时，球体投射出外部空间的影像——一个漆黑的、像是由无数碎片组成的庞然大物正在地球轨道展开触须。它的形态不断变化，但核心处有一个令人不适的红色光点，像是恶意的眼睛。

    大过滤器来了。

    而莎拉，悬浮在球体中央，已经完全变成了光与物质的混合体，她的声音同时在现实和每个人的意识中响起：

    "选择时刻到了，人类。是作为猎物躲藏，还是作为觉醒者对话？"

    避难所的灯光在危机中明灭不定，将所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是一群在末日边缘舞蹈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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