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拉斯，美航中心。

    唐尼·尼尔森将莫雷那个荒谬的“苏哲交易方案”原封不动地汇报给马克·库班后，这位以激情和火爆脾气着称的老板，其反应完全在尼尔森的预料之中——暴跳如雷。

    “什么？他想用苏去换？！”库班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在宽敞的总经理办公室里激起阵阵回响，震得桌上的文件都簌簌作响，“他以为他是谁？联盟总裁吗？还是他觉得自己的数学学位能让他重新定义交易规则？这个该死的数学家！他根本不懂篮球！他以为篮球就是他那台破电脑里的一堆冰冷的数字吗？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冠军的渴望，什么是球队的灵魂！”

    库班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将莫雷和他的数据理论贬得一文不值。

    尼尔森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插话，他知道老板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与莫雷的沟通已经让他自己都憋了一肚子火，库班的怒火，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他内心想法的真实写照。

    在痛快淋漓地发泄了一通怒火之后，库班惊人的商业头脑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他猛地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眼神中的狂躁被一种精明的锐利所取代。

    他是一个在商海中翻江倒海，最终建立起自己商业帝国的顶级商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和莫雷这种执着于细节和模型的“技术官僚”在专业领域内纠缠，只会陷入无休止的、毫无意义的扯皮。

    就像你无法说服一个虔诚的信徒他的信仰是错误的一样。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绕开他，找到那个真正能拍板、能从更高维度思考问题的人。

    他冲尼尔森挥了挥手，示意他安静下来，然后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了那部加密的私人电话，在联系人列表中迅速找到了一个名字。

    “给我接莱斯利·亚历山大。”库班的语气不容置疑，充满了上位者的决断力。

    莱斯利·亚历山大，休斯顿火箭队的老板，一个同样在华尔街和商界摸爬滚打多年的亿万富翁。

    与库班的高调张扬、热爱与媒体和球迷互动不同，亚历山大更为低调、传统，更像一个隐于幕后的棋手。但库班知道，对于球队的最终决策，亚历山大的话语权是绝对的。

    电话接通后，库班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热情洋溢、诚恳亲切的语气，

    仿佛他不是在进行一场关乎数亿美元资产的商业谈判，而是在和一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闲话家常。

    “莱斯利，我的老朋友，希望没有打扰到你正在享受的假期。我听说你的新游艇最近又升级了？下次去地中海可得叫上我。”

    电话那头的亚历山大轻笑了一声，两位同在德州的球队老板，彼此之间既是竞争对手，也存在着某种惺惺相惜的默契。

    他们寒暄了几句关于游艇、红酒和最近的股市行情，气氛逐渐变得轻松融洽。

    在恰当的时机，库班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

    “莱斯利，我知道我们的总经理，唐尼和达雷尔，最近一直在为了球员的事情沟通。他们都是非常出色的专业人士，但我想，我们作为球队的拥有者，或许应该从一个更高、更宏观的维度来看待这件事。”库班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和说服力。

    这是他当年向无数投资人推销自己公司时练就的本领，“这不仅仅是几个球员的简单交换，莱斯利，这是关乎我们德州篮球未来十年格局的一件大事。”

    “马克，我很欣赏你的雄心和魄力。”亚历山大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不置可否，“但姚明对于休斯顿的意义，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仅仅是一个球员，他是我们和东方连接的桥梁，是这座城市的象征。”

    “我当然清楚！我太清楚了！”库班立刻接话，语气中充满了理解和共情，“正因为我清楚他的价值，我才给你打这个电话。莱斯利，我们换个角度想一想。哈里斯和霍华德，两个年轻的全明星，他们的到来能让你的球队在未来五年都保持强大的季后赛竞争力，你再也不用每个赛季都提心吊胆，担心特雷西的背伤会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让球队整个赛季的努力报销。再加上那三个宝贵的首轮签！你可以围绕这对新的内外核心重建，打造一支充满活力和激情的青年军；或者，你可以把这些优质资产重新打包，去自由市场上换来任何你想要的另一位超级明星！你将拥有无限的灵活性和可能性，你的球队将摆脱目前的僵局，未来一片光明！”

    库班顿了顿，让亚历山大有时间消化这些信息，然后他加重了语气，抛出了更具诱惑力的愿景：“而我们，达拉斯小牛，将组成一支能立刻、马上就冲击总冠军的队伍。苏哲、德克·诺维茨基、姚铭，这三个不同风格的顶级球员合体，你知道会在全世界范围内带来多大的关注度吗？我们的每一次对决，德州德比，都将成为全美直播的焦点，收视率会创造新的纪录！整个德克萨斯州都会因为我们这两支强大而充满话题性的球队而受益！收视率、球票销售、全球赞助商……莱斯利，这会是一场巨大的、史无前例的商业共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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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描绘的这幅蓝图，充满了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即便是老成持重的亚历山大，也不得不承认，库班的商业嗅觉一如既往的敏锐和毒辣。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样的场景：两支德州球队统治西部，每一次交锋都火星四射，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于此，商业价值被开发到极致。

    “马克，你的提议听起来确实很美妙。”亚历山大沉吟了片刻，声音里透出一丝犹豫，“但是，球迷的感情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姚是这座城市的英雄，我不能轻易地做出伤害他们感情的决定。这会是一场公关灾难。”

    “英雄也需要冠军的王冠来加冕，莱斯利！”库班的声音再次变得激昂起来，充满了感染力，“让他在休斯顿一年又一年地倒在季后赛首轮，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巅峰期被伤病和失利所消耗，这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让他和苏哲、德克一起，去开创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王朝，去捧起那座金光闪闪的奥布莱恩杯，这才是对他伟大职业生涯最好的交代！到了那个时候，休斯顿的球迷非但不会责怪你，反而会为他感到由衷的骄傲！因为是他，代表着休斯顿的荣耀，在一个更伟大的团队里取得了至高无上的成功！他将成为休斯顿永远的传奇！”

    这次通话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库班展现了他作为顶级销售大师的全部才能，他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导师，从球队的商业前景、城市的整体影响力、对冠军的渴望，再到球员个人职业生涯的升华，对亚历山大进行了一场全方位、立体化的游说。

    电话挂断时，亚历山大虽然没有当场松口，答应交易，但库班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那如同磐石般坚决的态度，已经出现了松动。

    他成功地在火箭队的最高决策者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可能性的种子。这颗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就足以撼动莫雷那座由数据构建的坚固壁垒。

    这场老板之间的直接对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开了紧绷的谈判僵局，让一丝微光，透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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