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后的撞击声震得石屑簌簌掉落，苏瑶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望着石碑上“苏振国”三个字被岁月磨出的凹痕，喉间发紧——这是父亲名字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可此刻她连伸手触碰的余裕都没有。
“门轴在晃。”霍霆风突然低喝。
他背抵着青铜门，指节抵在门缝处，能清晰感觉到金属门框正随着撞击产生的共振微微扭曲。
刀疤头的骂声混着铁器砸门的闷响灌进来：“再加两根撬棍！
老子就不信这破铜疙瘩比坦克装甲还硬！“
苏瑶猛地转头，这才发现石室另一侧还嵌着扇半人高的铁门。
门身布满暗褐色纹路，那些扭曲的线条在壁上霉斑间若隐若现，像极了她在旧军区档案里见过的“镇库符”——那是二十年前后勤部为封存特殊物资，找民间手艺人刻的防盗标记。
“张工！”她冲向铁门，“用你的光谱仪扫这些纹路！”
张技术员早把工具包甩在地上，此刻正从夹层里抽出便携式光谱仪：“苏处，这纹路表层有氧化层，可能是故意做旧的！”仪器红光扫过铁门，显示屏上立刻跳出不规则的波峰图，“频率在200-300赫兹之间波动，和普通石纹的稳定波段完全不一样！”
苏瑶指尖抵着下巴。
三个月前调查军火走私案时，她在废弃仓库翻到过一本《军工密档残页》，里面夹着张手绘符纹图，旁注写着“阴阳相济，五行归位”。
她盯着铁门纹路，突然发现那些扭曲的线条竟能拆分成金、木、水、火、土五个独立符号——金纹最浅，隐在门沿；木纹盘在锁孔上方，像段枯藤；水纹呈螺旋状，恰好对应她此刻心跳的位置......
“林骁！”她突然转身，“你上次说在飞行学院学过古文字破译，帮我看这五个符号！”
正在检查墙角是否有其他出口的林骁立刻奔过来，军靴在青石板上敲出急响：“苏副处长你说！”他凑到铁门前，目光在纹路间快速扫过，“金是兑卦，木是巽卦，水是坎卦......”话音未落突然顿住，“等等，这排列不对！
兑卦属金应在西，可这里金纹在门东！“
“是反向的。”苏瑶眼睛发亮，“二十年前老军工怕机密外泄，常用‘反位符’混淆视听。”她指向水纹螺旋中心，“坎卦属水应在北，这里却刻在门南，所以真正的顺序要按方位反着来！”
霍霆风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体温透过作战服传来：“需要我做什么？”
“挡住他们。”苏瑶将手掌按在水纹上，“最多还有三分钟，门轴就该断了。”
霍霆风没说话，只是将配枪上膛，转身时军大衣扫过她手背——那是无声的承诺。
林骁也抄起墙角不知哪年留下的锈铁棍，守在青铜门侧；陈医生把急救包甩给周老工人，自己抄起张技术员的扳手；连七十岁的周老工人都扶着墙站起来，枯瘦的手攥紧了怀里的纸页。
“张工，频率监测准备。”苏瑶深吸口气，指尖按上金纹。
铁门立刻发出蜂鸣，光谱仪的波峰图突然蹿高。“对了！”她低喊，“第二个是木纹！”
指尖移动的瞬间，门外传来“咔”的脆响——门轴终于撑不住了。
“苏瑶！”霍霆风转身扣住她肩膀，将她拽到自己身后。
青铜门的缝隙里已经能看见刀疤头泛着凶光的眼睛，他身后的打手举着钢管，寒光在石室里晃出一片白影。
“第三个是火纹！”苏瑶的声音被撞击声撕裂。
她越过霍霆风的肩膀，指尖精准按在门腰处的火纹上。
铁门突然震颤，像是被按下开关的老式收音机，发出“滋啦”的电流声。
“水纹！”林骁突然喊，“苏处，刚才坎卦在南，现在该是水纹了！”
苏瑶的指尖在颤抖，却稳稳按在螺旋中心。
铁门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张技术员的光谱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能量过载！
苏处，最后一个是土纹！“
土纹藏在门底，被厚积的灰尘盖住了。
苏瑶蹲下身，用指甲刮开灰尘，露出刻着“坤”字的凹痕。
当她的指尖按上去时，整扇铁门突然向后退去半尺，露出后面黑黢黢的通道。
“走！”霍霆风抄起苏瑶的腰就往门里带。
林骁架起周老工人，陈医生拽着张技术员的工具包，众人跌跌撞撞冲进通道。
身后传来刀疤头的嘶吼：“追！
敢跑就打断你们腿！“
通道里的霉味比石室更重，墙面渗出的水珠打湿了苏瑶的袖口。
她借着手机冷光往前照，发现通道尽头是道玻璃门，门内影影绰绰能看见仪器轮廓——正是用户外监控里见过的“神秘机房”。
“是这里！”苏瑶的声音发颤。
三个月前她在后勤部监控里发现，每到深夜两点，就有穿黑风衣的人往仓库最深处搬设备，当时她追过去却只看到堵水泥墙，原来墙后藏着这条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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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处，控制台！”张技术员扒着玻璃门往里看，“那排红色按钮的应该是总控！”
林骁抬脚踹门，玻璃“哗啦”碎裂。
众人冲进机房的瞬间，苏瑶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墙上挂着二十多块监控屏，画面里竟是军区各个要害部门——作战指挥中心、弹药库、医疗区，甚至霍霆风办公室的角落都在其中；控制台前堆着一摞文件，最上面那张赫然写着“苏振国死亡报告”。
“先破坏控制台！”霍霆风当机立断，“林骁，拆线路；张工，找主机硬盘！”
苏瑶却冲向控制台，抓起那份“死亡报告”。
泛黄的纸页上，“自杀”两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落款是“陈秘书”——就是总跟她作对的那个后勤处秘书！
“苏瑶！”霍霆风突然喊。
她抬头的瞬间，机房所有灯光“啪”地熄灭。
黑暗中传来电流的“滋啦”声，接着是个经过变声处理的沙哑嗓音：“玩得开心吗？
我的小侦探？“
苏瑶后背抵上控制台，手在桌下摸到个硬物——是把手枪。
她刚要摸向枪柄，就听见霍霆风的呼吸声在左侧响起：“我在。”
“你们以为毁了控制台就能阻止我？”那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苏振国知道得太多，所以他必须死；你查得太近，所以你也得死。”
黑暗中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是林骁。
苏瑶心里一紧，刚要动，霍霆风的手掌已经按在她后颈：“别动，有红外线。”
“还有三十秒，我的人就会冲进来。”那声音低笑，“到时候......”
“啪！”
应急灯突然亮起。
苏瑶看见林骁捂着额头爬起来，脚边是块从天花板掉下来的水泥块；张技术员正举着手机闪光灯，照向控制台后的通风口——那里有道黑影闪过，只留下半枚带龙纹的袖扣。
“追！”霍霆风拔腿就冲。
苏瑶刚要跟，却被控制台屏幕上突然亮起的倒计时震住了：00:59:59。
“炸弹！”她喊出声。
张技术员扑到控制台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是定时炸弹，装在机房地下！”
林骁抄起灭火器砸向监控屏，陈医生推着周老工人往通道跑，霍霆风从通风口折回来，一把将苏瑶扛在肩上：“走！”
他们冲进通道时，身后传来“轰”的巨响。
苏瑶在霍霆风怀里转头，看见机房方向腾起火光，监控屏上的军区画面正在雪花点中一一熄灭。
而她攥着的“死亡报告”上，“陈秘书”三个字被火光照得发红，像滴没擦净的血。
通道尽头的青铜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刀疤头的身影在火光里晃动。
苏瑶刚要提醒霍霆风，却见他突然停步，将她放下来，指腹轻轻擦过她脸上的灰：“怕吗？”
“怕。”苏瑶如实说，“但更怕查不清我爸的事。”
霍霆风笑了，军大衣下的配枪在火光里泛着冷光：“那我陪你查。”他牵起她的手往门外走，“先解决这些小喽啰，再解决大boss。”
身后的爆炸声还在持续，通道里的灰尘落了他们满头。
苏瑶望着交握的手，突然想起石碑下那半截纸页——周老工人刚才塞进她口袋时说，那是她父亲的笔记，最后一页写着“龙睛锁，阴阳门，真相在光的背面”。
光的背面......她抬头看向霍霆风的侧影，他的轮廓在火光里被镀上金边。
或许，光的背面不是黑暗，而是两个人一起走的路。
而此刻，在彻底崩塌的机房废墟下，那枚带龙纹的袖扣正静静躺着，在灰尘中折射出幽蓝的光——像极了石室外青铜门上龙睛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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