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往游乐场外走时的时候。
秦小雨一直是心不在焉的。
她的个子不高。
平时都是她配合着许天晴，走三步才勉强能跟上对方的两步。
现在的她却耷拉着脑袋自顾自地行走。
许天晴需要把步子收紧才能与她齐平。
秦小雨手里的冰淇淋化了大半。
满满一杯奶油迟迟没有吃完。
许天晴已经猜到了她这个样子的原因。
但是不知该怎么安慰。
秦小雨没有主动开口解释这件事的始末。
他就没有开口安慰的必要。
就好像被别人喜欢却并未被表白，那么就不需要主动开口拒绝。
否则还有可能被反咬一口自作多情。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游乐场的出口。
秦小雨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继续上前。
许天晴也默默陪着。
忽的，秦小雨抬起头看向哥哥，弱弱地询问了一句：“哥哥，我们可以去坐一次摩天轮吗？”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秦小雨的眸子里倒映着周围炫彩的灯光。
与眼神中的落寞交织在一起，平添了几分凄然。
许天晴微笑点头：“可以，但是不需要先去吃点东西吗？这时候已经快过了饭点了。”
秦小雨摇摇头：“摩天轮一趟很快的。”
“好。”
许天晴没有多言，一切都依秦小雨的。
秦小雨感激地微笑。
举起杯子将里面化开的奶油一饮而尽。
就连许天晴都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把融化的冰淇淋喝得这么自然。
许天晴用纸巾为其擦拭完唇边的奶油后。
重新牵起她的小手又往游乐场里面走去。
摩天轮座舱里，两人并肩坐着。
原本订好的浪漫套餐却与现在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秦小雨的额头靠着冰凉的玻璃。
眼神空洞地看着下面的繁华夜景。
漆黑如墨的江水。
灯火摇曳的城市。
喧嚣热闹的人群。
这一切都已经完全被隔绝在玻璃之外。
舒缓的音乐充斥整个座舱。
令秦小雨心中百感交集。
“哥哥。”秦小雨突然主动开口。
许天晴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所以回答得特别及时：“嗯，我在。”
“小雨好像从没有和哥哥讲过小雨家里的故事吧？”
秦小雨没有回头看他，而是目光继续看着外面黑洞洞的江水。
“讲过一点，但不多。”许天晴如实回答。
“那，哥哥想听吗？”
“想。”许天晴没有含糊。
秦小雨此时把这件事提出来，便是有叙述的意愿。
如果此时还回应得模棱两可，倒显得有些矫情了。
秦小雨收回目光回头看向哥哥。
此时她的眼眶泛红，里面已经蓄满了泪水。
许天晴心疼地将其搂入怀中。
怀里的温暖进一步刺激着秦小雨的内心。
泪水又开始不听话了，她只能时不时用手擦一下。
“小雨从来都没有怪过妈妈，从来都没有。就算妈妈以前对小雨冷漠又暴力，小雨也不会觉得她不好。因为妈妈也是个可怜的人，她不是不爱小雨，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爱……”
秦小雨抽噎着将这些年母女俩的遭遇娓娓道来。
妈妈17岁时就生下了她。
当时连高中都没有读完。
等到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秦小雨都已经渐渐有了记事的能力。
只是从她记事起。
妈妈就从没有过过舒服的日子。
最开始妈妈还会照顾一下年幼的秦小雨。
可随着秦小雨逐渐长大，妈妈给予秦小雨的关爱也愈发变得少了。
就好像将自己完全封闭一样，不再过问秦小雨的生活。
秦小雨也在那时开始妈妈学会了照顾家人，照顾自己。
妈妈每一次被爸爸殴打，秦小雨都能知道。
有时是看到，有时是听到。
但无论如何。
妈妈在事后都会将怨气发泄到秦小雨身上。
还会责怪她是个麻烦，是个没用的累赘，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嫁给这样的男人。
小时候的秦小雨不懂这是什么原因。
所以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好。
让妈妈满意，让爸爸满意。
以此来证明自己不是累赘，是家里有用的一份子。
把学业分数提上去。
参加比赛拿到优秀名次。
学习更多技能给父母长脸。
还主动包揽所有家务让爸爸妈妈在家也能够安心。
她只想尽量把所有做到最好。
只要表现得乖一点。
妈妈就不会被爸爸打骂。
自己也不会被妈妈嫌弃。
她不想看到妈妈那种厌恶的表情。
想让妈妈再次对自己露出笑容。
想让妈妈再像小时候一样抱抱自己。
想让妈妈打她的时候不要太狠……
只要妈妈或自己遭到打骂。
她也只当是自己不够努力不够听话的惩罚。
可哪怕她已经这般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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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依旧得不到妈妈的一丝喜欢。
似乎那个心中充满母爱的妈妈早在和爸爸结婚之后就再也不存在了。
可秦小雨是见过那样温柔的妈妈的。
所以她才会这般渴望并且一直努力着，让自己配得上那样的妈妈。
只可惜直到最后。
妈妈不要她了。
而她却看到了另一个孩子得到了妈妈的温柔。
秦小雨仿佛就是一个用来试错的实验品。
让妈妈用了18年的时间来学会如何去爱一个孩子。
在第19年的时候遇到了两情相悦的男人。
再用自己领悟的方法来表达对那个男人和孩子的爱。
妈妈爱那个男人，爱他的孩子，爱他的一切。
所以把亏欠了女儿18年的爱全部倾注到那个孩子的身上。
她想尽可能多的向那个男人传达自己的爱。
于是。
妈妈与秦小雨就此分开。
不许秦小雨去打扰她的生活。
然后肆意地关心爱人的孩子。
尽量做一个能处理好所有家务事的贤妻良母。
让在外工作的爱人不会有后顾之忧。
她竭尽全力，笨拙地学着如何表达自己的爱。
一如当初的秦小雨，竭尽全力只为让妈妈看见自己的好。
只是在教育孩子的这门课程中。
妈妈无论在秦小雨身上还是在小男孩身上都是不及格的。
好在她如今的丈夫会在这过程中慢慢教会她这些道理。
被慈母娇惯的孩子有一个明事理的严父。
她真正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
因此见到刚才那一幕的秦小雨才会释然。
秦小雨也由衷为妈妈感到开心。
妈妈现在很幸福，她不想再去打扰。
如果不出意外，她也不会再和妈妈见面了。
今天或许是最后一面……
秦小雨小小的身子还在一抽一抽地哽咽着。
但是泪水早已哭干。
“哥哥，小雨这回是真的没有家人了，小雨只有你了。”
少女的声音柔软又可怜，让许天晴不由得更收紧了几分怀抱的力度。
“你叫我一声哥哥，就一直是我的妹妹。你把自己交给我，我就会一直护你周全，怎么能说没有家人？”
“那，那小雨以后可要一直赖着哥哥了。”
“行。”
……
两人回到家。
许天晴从外面打包了晚饭回来。
现在的秦小雨心情并不是很美妙。
需要更多的呵护和陪伴。
至于她说起的曾经母女俩的故事。
既然身为当事人的秦小雨都不追究妈妈的过错。
许天晴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地再找她生母的麻烦。
只是在不久后的某一天里，一位秦姓的不知名小老板手下的工厂宣告破产倒闭，身负巨债的他不仅没能留住妻子，此后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变得异常艰难……
然而这不过是一件关注度连女司机车祸16连撞都赶不上的小事件罢了。
秦小雨自然根本不会注意到。
由许天晴亲手喂完晚饭。
然后又帮忙仔细清洁完身子。
两人躺回到床上相互依偎着。
只是秦小雨的情绪依旧有些低落，根本没有要入睡的迹象。
“哥哥。”秦小雨小声开口。
“嗯？”
“你明天早上就要开课了吗？”
“嗯。”
“哦。”
“你想说什么？”
秦小雨忸怩了一下，小脸贴着对方胸口。
良久才缓缓开口：“小雨想要兑换奖励，但是，不想耽误哥哥明天去上学。”
“现在时间还早，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秦小雨鼓起勇气，翻身趴到哥哥身上。
借着小夜灯的光认真注视着哥哥的双眼：“小雨想把剩下的四个奖励全部用掉，可以吗？”
许天晴失笑：“怎么突然这么想？”
“因为小雨身边只有哥哥了，所以小雨也要让哥哥知道小雨有多爱哥哥，就像……就像昨晚一样。”
秦小雨小声说着，真诚且诱人。
许天晴捏了捏她的脸蛋温柔道：“好，不过今天特例，只收你一个奖励。”
说完，不由分说抱紧秦小雨吻上她的红唇。
不去理会秦小雨的疑惑，因为最终解释权归官方所有。
半夜。
心满意足的秦小雨靠在哥哥怀里轻轻喘息着。
只是身体的疲累也没能让她产生困倦。
“哥哥，小雨睡不着。”
她像只小猫般朝哥哥撒着娇。
“怎么？还不觉得累？还想要继续？”
“不，不是，只是……”秦小雨赶忙否认。
许天晴没有急着询问，等着她的下文。
“只是，哥哥可以给小雨讲睡前故事吗？”
许天晴怔住，他哪里会讲什么睡前故事。
秦小雨这个年纪，估计该听过的故事都听过了吧。
随后他灵光一闪。
拿来旁边的手机。
“我记得你的新小说已经开始在网上发布了吧？不如我们来重温一下我们的故事怎么样？”
秦小雨俏脸一红：“小雨写得很差劲的，还是不要了吧？”
许天晴却自顾自地翻找起来：“没关系，总比我这个不会写的强。”
秦小雨知道已经拦不住哥哥了。
索性小身子往哥哥身边再缩了缩。
开始安静地聆听对方念起自己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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