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舟忍着剧痛尝试活动双腿，却发现腰部以下完全使不上力，一种麻木感从腰椎蔓延开来。

    再联想到刚才护士的对话，他心里沉甸甸的。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顾战心急如焚地刚想冲向医院，又想到沈晚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便又掉头去找沈晚。

    沈晚打开门，看见顾战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模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顾战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明明前两天他还在信誓旦旦地保证团长不会有事的，结果昨天晚上就出事了："嫂子……团长受伤了，您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沈晚拧眉：“严不严重？”

    顾战低着头："我也不清楚，听说是伤到腰了，昨天晚上连夜做的手术。"

    附近只有第七师这一个大医院，所以为了能让霍沉舟得到最好的治疗，他还是被送回了部队。

    沈晚如坠冰窖，四肢发软，但她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冲回屋里抓起针包。

    出门时，她喊了一声赵晓燕："赵姐，我有急事出去一趟，小川在家里，你帮我看一下！"

    赵晓燕边答应边用围裙擦着手出来，只看见沈晚和顾战两个匆忙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疑惑地嘟囔："这是出啥急事了？"

    路上，沈晚一直沉默地望着窗外。

    她虽然没有哭，但脸色苍白，眼角泛红，那双清亮的杏眸此刻空洞地望着飞速后退的街景，红唇紧抿。

    顾战看得心里发酸，只能将油门踩得更深。吉普车很快停在了医院门口。

    两人快步冲进住院部，打听到霍沉舟的病房位置后立即奔向三楼。走廊尽头围着一群人，董建林、林怡宁等等都站在病房外低声交谈着。

    看见沈晚过来，董建林神情有些不自然："沈同志，你来了……"

    沈晚点了点头，看上去镇定地问道："董院长，具体什么情况？"

    董建林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腰椎骨折伴有神经损伤。"

    这个诊断听起来似乎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沈晚清楚腰椎神经损伤意味着什么，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永久性功能障碍，甚至瘫痪。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

    就在这时，林怡宁突然冲上前来，指着沈晚怒斥："沈晚，你真是个扫把星！"

    沈晚抬眼看她，董建林立即呵斥："林怡宁！别乱说话！"

    "我又没说错！"林怡宁胸脯剧烈起伏，"你们想想，自从沈晚来到部队之后，霍沉舟受了多少次伤？我看她就是个扫把星！"

    霍沉舟受伤，沈晚感觉自己的心也要碎了，所以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和林怡宁吵架。

    她深吸一口气，直接无视了林怡宁的挑衅，转向董建林："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董建林默默点头："可以，但是沈同志，霍团长现在最需要的是安心养病。"

    沈晚听出董建林的言外之意，暂时不要让霍沉舟知道受伤可能留下的后遗症。

    她“嗯”了一声："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说完，她抬脚就往病房走去，林怡宁还想追过去阻拦，却被顾战一个侧身挡住了去路。

    "林医生！"顾战声音冷硬，"你不要太过分了！"

    林怡宁气得瞪他："沈晚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也这么护着她？！"

    顾战寸步不让："嫂子是团长明媒正娶的妻子，谁都没资格拦她！"

    林怡宁说不过他，只能狠狠剜了一眼，气愤离去。

    沈晚推开病房门，看见了病床上的男人。

    晨光在霍沉舟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平日里冷峻的眉眼此刻柔和地敛着，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双眸紧闭，唇色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

    他的呼吸很轻，轻到沈晚要凑近才能听见，一只手无力地搭在雪白的被单上，手背上还留着输液的针。

    这一刻的霍沉舟，褪去了所有凌厉与锋芒。

    这不是沈晚第一次看见霍沉舟受这么重的伤，甚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男人受的伤更重，浑身都是血。

    但是此刻的心痛却更甚当初，因为心境不一样了，当时的霍沉舟对于她来说只相当于一个陌生人。

    沈晚轻轻坐在床边，指尖搭上他的手腕，脉象沉细而涩，肾气亏虚之象明显，与腰椎损伤有关。

    沈晚收回手，轻轻俯身，将微凉的脸颊贴上霍沉舟宽厚的掌心。

    当她闭眼感受着男人掌心的温度时，霍沉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其实一直醒着，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自尊心极强的男人此刻满脑子都是护士那句"可能会影响某些功能"。

    他盯着天花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如果他真的不行了，以他的性子，是绝不会用婚姻绑住沈晚的，她才二十五岁，不该守着一个残缺的丈夫过一辈子。

    但是一想到沈晚将来可能对别的男人展露笑颜、投怀送抱，霍沉舟的心就像被钝刀反复割锯，痛得几乎喘不过气。

    这时，沈晚像是心有灵犀般抬起头，恰好撞进霍沉舟深沉的眸子里。

    他勉强扯出个笑容，声音沙哑："……媳妇儿。"

    下一秒，沈晚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般砸落下来，每一滴都烫在霍沉舟心上。

    他心疼得厉害，连忙抬手替她擦泪，粗糙的指腹轻柔地抚过她湿润的脸颊："哭啥啊？我还没死呢。"

    沈晚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埋怨："你这是什么运气啊，每次都能受伤。"

    霍沉舟无奈地笑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这次伤的其实没那么重。"

    他说着，还尝试动了动身体想证明给她看。

    "别乱动！"沈晚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好好养伤！你可能觉得伤得不重，但这腰稍微受点伤都是了不得的！"

    霍沉舟顺从地躺好，眼神温柔："好，都听你的。"

    沈晚用他的袖子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我现在再帮你仔细看看。"

    “好。”

    其实霍沉舟心里也抱有一丝希望，他家阿晚那么厉害，说不定能把他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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