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弥漫着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息。然而,接下来的文字却让这凝固的气氛出现了一丝松动。
【官员纷纷上奏,恳请皇上重新启用袁崇焕,以期借助他的军事才能来抵御后金的威胁。】
“哦?”老成持重的李善长率先轻咦一声,抚须的手微微一顿,“群臣公推?看来这袁崇焕去职之后,辽东局势确已再度恶化,朝野上下,仍视其为中流砥柱。”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分析后的肯定,至少这说明未来的朝臣们,眼光还没完全瞎掉。
徐达鹰隼般的目光锐利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宁锦两战,已证其能。辽东危局,非猛药不可救。启用熟谙敌情、能打胜仗的旧将,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作为军事统帅,他剥离了个人好恶,纯粹从战略角度给出了评价。袁崇焕的复出,在他看来是应对危机的正确一步。
朱元璋紧绷的下颌线稍稍缓和,尽管对崇祯仍有极大的不满和先入为主的恶感,但这条举措本身,确实挑不出毛病。他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徐达和李善长的看法,阴沉的目光依旧盯着天幕,但其中的戾气似乎减少了一分。
【天启七年十一月十九日,崇祯帝终于正式起用袁崇焕……赏赐了袁崇焕锦衣卫指挥佥事的恩荫,以此作为对他以往宁锦之战所立功劳的回报。】
【崇祯元年四月初三日,袁崇焕再次被任命为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负责督师蓟辽、登莱、天津等地的军务】……
一连串的任命和赏赐信息如同强心针,让奉天殿内众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好!”冯胜忍不住低喝一声,“蓟辽督师!总揽五地军务!这才是真正赋予方面之权,而非此前困守一城!若能如此,进退攻守,皆可自如!”作为老将,他太知道“督师”这个头衔所含的分量和自由度,远非一个总兵或巡抚可比。
耿炳文也点头附和:“权责统一,方能令行禁止。看来这崇祯皇帝,深知辽东之弊在于政出多门、相互掣肘。”此刻,他们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或许这个亡国之君,在开局之时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在用人的魄力上,还有几分样子。
甚至连一向沉稳的朱标也松了口气,低声道:“父皇,如此看来,崇祯初年,朝政或有可为?若能始终信之用之,辽东或许……”
朱棣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眼中精光闪烁。他精通兵法,更能体会到这种任命背后的意义:“给了名分,给了权力,还追赏了旧功以示恩宠。这崇祯小子,拉拢人心的手段倒是不差。袁蛮子这次,总算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他的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期待看到袁崇焕能凭借这更大的舞台,打出更漂亮的战绩。
龙椅上的朱元璋,虽然依旧板着脸,但紧握的拳头不知不觉松开了。他当然不会因此就对崇祯改观,但臣子们的分析他都听在耳中。袁崇焕的复起和被重用,的确实实在在地让他看到了一丝扭转未来危局的希望之光。这光芒虽然微弱,却足以驱散一点点笼罩在洪武君臣心头的、对未来那注定的亡国命运的绝望阴霾。
这一刻,奉天殿内的气氛不再那么窒息。所有人,包括朱元璋在内,都下意识地忽略了崇祯那“亡国之君”的标签,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袁崇焕和辽东战局上,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期待着这根稻草能变得足够粗壮,撑起那即将倾塌的大厦。
然而,接下来天幕展示的“平台召对”情景,却让奉天殿内刚刚升起的些许希望之火,骤然遭遇了一盆冰水!
【崇祯皇帝在建极殿后的平台上召见了袁崇焕,让他讲讲他的“平胡大计”。袁崇焕一拍胸脯,说:“要是皇上您能给我自主权,那五年之内,我保证把东夷给摆平喽,全辽也能收复!”】
“多…多少年?!”老将冯胜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
“五…五年?”耿炳文张大了嘴,一脸不可思议。
徐达的眉头瞬间锁死,喃喃道:“五年平辽?收复全辽?这……后金已非昔日建州小部,其据有辽沈,兵锋正盛,纵是稳守已属不易,谈何五年平定?”
朱元璋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崇祯帝一听,那叫一个高兴啊,直说自己绝对不会小气,到时候肯定重重有赏,封侯都不在话下。】
“蠢货!”朱元璋猛地低吼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极大的怒意,“这就信了?!他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吗?!封侯?画饼倒是画得挺快!”
奉天殿内的气氛,随着天幕上“平台召对”的细节逐一展现,从最初的错愕迅速演变成了难以抑制的惊怒交加。当看到袁崇焕在朝堂休息之是在兵科给事中许誉卿的逼问下,竟然讪笑着说出“嘿嘿,就是随便说说,让皇上开心开心嘛”这句话时,整个大殿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雷!
“随…随便说说?!”
“让皇上开心开心?!”
“混账东西!!!”
惊愕、难以置信、最终化为冲天的怒火,在每一位洪武重臣的心中炸开。如果说“五年平辽”的豪言尚且可以理解为鼓舞士气的夸张,那这句背后的真实心态,则彻底暴露了其对军国大事的极端轻率!
李善长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身形晃了晃,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天幕,声音都变了调:“儿戏!此乃视庙堂为儿戏!视国战为儿戏!‘皇上开心’?这是臣子该说的话吗?这是边帅该有的心思吗?!无耻!无耻之尤!”他一生恪守臣道,谨言慎行,袁崇焕此举完全突破了他的认知底线。
徐达的脸色已然铁青,作为军人,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愤怒。他猛地抱拳向朱元璋道:“陛下!臣…臣竟不知该如何评说!沙场征伐,一兵一卒,一粮一秣,皆需深思熟虑,关乎万千将士性命、国家社稷安危!他…他竟将此等事当作谄媚君上的戏言!此非为将之道,实乃国贼也!若在臣军中,有此轻浮狂徒,立斩不赦!”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
蓝玉更是气得一脚踹在旁边殿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怒吼道:“老子刚才还当他是个好汉!呸!原来是个只会夸海口、拍马屁的孬种!拿辽东几十万军民的性命、拿大明的国运去讨皇帝开心?袁崇焕!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那许誉卿骂得好!骂得轻了!”
龙椅之上,朱元璋的呼吸变得粗重无比,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天幕,仿佛要喷出火来。他握着龙椅扶手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发出咯咯的声响。
然而,更让他们血压飙升的还在后面。
【待到休息时间结束之后,崇祯皇帝再一次于平台之上召见了诸位大臣。此时,袁崇焕站出来向皇帝提出了一系列被称为“五年之中须事事应手”的诸多条件……对于袁崇焕所提出的每一个条件,崇祯皇帝都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还郑重承诺,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听信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紧接着,又收缴王之臣和满桂二人所持有的尚方宝剑,转而将其赐予袁崇焕。】
看到这里,朱元璋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试图搀扶他的朱标和朱棣,因极致的愤怒而浑身发抖,指着天幕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充满了绝望和暴怒:
“蠢货!两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天造地设的一对蠢货!”
“一个!轻浮狂悖!先以空话欺君,被戳穿后吓得脸白,转眼却又厚着脸皮列出这漫天要价般的条件!钱粮、军械、人事、还要堵天下悠悠之口?他咋不让崇祯小子直接把皇位让给他坐?!此乃包藏祸心之奸臣行径!”
“另一个!更是蠢钝如猪!居然就全都答应了?还答应得那么痛快?!他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那袁崇焕前脚才说了是‘随便说说’,他后脚就敢信这‘五年平辽’?还敢赋予如此重权?夺同僚尚方宝剑独赐一人?他就不怕尾大不掉,再造出一个安禄山吗?!”
“咱明白了!咱的大明不是亡于流寇,不是亡于东虏,是亡于愚蠢!是活活被这两个活宝给蠢死的!一个敢闭着眼吹牛,一个就敢蒙着眼全信!苍天啊!你为何要让咱看到这些!为何要让咱的大明摊上这样的子孙和臣子!!”
朱元璋气得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巨大的失望和愤怒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发冷。殿内群臣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赤裸裸的、堪称荒诞的君臣奏对惊呆了,心中那点残存的希望被彻底碾碎,只剩下无尽的冰凉和荒谬感。
而天幕上,袁崇焕最后那句以汉朝名将赵充国为楷模的誓言:“微臣必将不辱使命,必定平定那蛮夷之乱!”,此刻在洪武君臣听来,不再是豪言壮语,而是无比的刺耳和讽刺,仿佛是对大明国运最恶毒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