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城地下工坊弥漫着海藻燃烧的苦涩气息。葛小蛮立在中央操作台前，机械右臂的指尖延伸出十二根细如发丝的能量导管，连接着台上那具银白机械体的脊椎接口。她的新生尾鳍无意识拍打着地面，机械鳞片与石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工坊里格外刺耳。

    "神经接驳率87%...还在上升..."

    老医官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这位年迈的鲛人医师如今左眼装着机械义眼，镜片不断闪烁着诊断数据。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摩挲着药囊上的铜制搭扣——自从碧波城陷落后，这个安抚情绪的小动作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操作台上的机械体突然抽搐了一下。它的银白色外壳如液态般流动，露出颈部与铁心结晶头颅的连接处——那里密布着蓝紫色的能量脉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全身蔓延。当脉络延伸到右手时，五指突然变形，化成了微缩版的双生戟形态。

    "铁心？"葛小蛮的机械臂微微颤抖，能量导管的亮度随之波动。她的左眼下方有道未愈的伤口，淡金色血液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凝结成珍珠状的固体。

    机械体的异色双瞳聚焦在母亲脸上。右眼的紫金色比生前更加浓郁，左眼则完全变成了机械特有的摄像镜头，虹膜处刻着微型的太虚符文。

    "娘亲的伤..."它的声音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却依然保留着铁心说话时特有的停顿节奏，"...还没好。"

    这句话像尖刀刺入葛小蛮的心脏。她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海心戟，却抓了个空——那柄神器在三日前与银议会的战斗中彻底损毁，如今只剩下一枚残缺的戟尖挂在她的颈间。

    "储君！"侍卫慌张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归墟方向检测到能量波动！"

    全息投影在工坊中央展开。画面中，原本平静的归墟海面正形成七个巨大的漩涡，排列方式与铁心胸口的符文完全一致。更可怕的是，漩涡中心不断有银边黑袍的机械体浮出水面，它们胸口的紫金核心跳动着，频率逐渐同步。

    "第七次冲击..."老医官的机械义眼疯狂闪烁，"预言中的终焉之潮..."

    葛小蛮的机械尾鳍突然全部展开，鳞片缝隙间渗出蓝紫光芒。她扯断连接机械体的能量导管，转身时带起的气流掀翻了操作台上的工具。

    "准备'海葬'协议。"她的声音冷得像极地寒冰，"唤醒所有沉睡者。"

    老医官倒吸一口冷气，药囊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可那些实验体还不稳定..."

    "现在。"葛小蛮的机械臂突然变形，延伸出的能量刃抵住老医官咽喉，"这是命令。"

    机械体——或许该称它为铁心2.0——悄无声息地滑下操作台。它的行走方式还带着孩童特有的蹒跚感，但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发光的蓝紫脚印。当它伸手触碰葛小蛮的机械臂时，能量刃自动收回。

    "爹爹说过..."机械铁心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要保护娘亲。"

    葛小蛮的瞳孔收缩成细线。她单膝跪地与机械铁心平视，这个动作让尾鳍的机械鳞片刮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你还记得多少？"

    机械铁心的右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那是张岭军被困在星渊之瞳内部的画面。男人的嘴唇开合，重复着三个无声的字。葛小蛮的机械臂猛地握紧，将投影捏碎成光点。

    "足够了。"她站起身，尾鳍的鳞片全部竖起，"我们去归墟。"

    ###

    死亡珊瑚带边缘的海水泛着不自然的荧光。葛小蛮率领着碧波城最后的战力——十二名"沉睡者"，这些鲛人战士的身体经过机械改造，体表覆盖着与葛小蛮相似的机械鳞甲。他们沉默地游弋在队伍外围，胸口的能量核心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机械铁心游在葛小蛮身侧，它的银白躯体在深海中格外显眼。随着深度增加，它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仿佛正在适应这具新身体。当接近第一个漩涡时，它的右眼突然锁定某个方位，小手拽了拽葛小蛮的断臂处——这是铁心生前要说什么重要事情时的习惯动作。

    "有东西在看着我们。"机械铁心的声音直接传入葛小蛮的听觉神经，"不是那些机械体..."

    葛小蛮的机械尾鳍猛地刹停。她示意队伍散开，自己则缓缓游向漩涡边缘。当距离缩短到百米时，她的机械臂突然传来剧痛——那些能量导管不受控制地暴长，像活物般刺向漩涡中心！

    "娘亲小心！"

    机械铁心的警告晚了一步。漩涡中突然伸出七条紫黑触须，每条触须末端都长着与张岭军一模一样的头颅！这些头颅同时开口，声音叠加成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响：

    "钥匙...交出来..."

    葛小蛮的机械尾鳍瞬间分解成能量形态，带着她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躲过触须缠绕。她的机械臂自动重组为长刀形态，刀身缠绕着与海心戟同源的能量流。第一刀斩下时，最近的那颗头颅应声而断，却在坠落过程中化作无数小型的机械体，每个都长着张岭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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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睡者，进攻！"

    十二名改造鲛人同时启动胸口的能量核心。他们的机械鳞片全部竖起，释放出高频震动波。海水在这股力量下沸腾，将那些小型机械体震成粉末。但更多的触须从漩涡中伸出，每一条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机械铁心突然游到战场中央。它的银白躯体开始发光，胸口的结晶头颅脱离主体，悬浮在七个漩涡的正中。当蓝紫光芒达到顶峰时，所有漩涡同时停滞了一秒——就像星渊之瞳那次诡异的"眨眼"。

    葛小蛮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她的机械尾鳍全力拍打，整个人如鱼雷般射向最大的那个漩涡。长刀刺入漩涡眼的瞬间，她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漩涡底部竟然漂浮着一扇微型界门，门框上缠绕着与张岭军如出一辙的太虚灵力！

    "找到你了..."葛小蛮的机械臂突然延长，刀尖精准刺入门缝。就在接触的刹那，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顺着刀身传来——这是张岭军特有的灵力频率！

    漩涡突然剧烈收缩。葛小蛮的机械尾鳍疯狂摆动，却无法挣脱那股吸力。就在她即将被吸入漩涡时，机械铁心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脚踝。男孩的银白躯体开始分解，化作无数纳米单元注入葛小蛮的机械臂。

    "铁心！"葛小蛮的嘶吼在海水中形成一连串气泡。

    机械铁心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爹爹说...要这样用钥匙..."

    葛小蛮的机械臂突然不受控制地变形，延伸出的能量丝在漩涡中织成一张大网。当网完成时，七个漩涡同时发出刺目的光芒，所有紫黑触须都被吸入网中。更震撼的是，网中央渐渐浮现出人形轮廓——那是被能量具现化的张岭军记忆体！

    "小蛮..."记忆体的声音飘忽如风，"带我们的孩子...回家..."

    这句话成为压垮葛小蛮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机械尾鳍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整个人如利箭般射向网中央。当她的机械臂触及记忆体时，整个归墟海域都为之震颤！

    十二名沉睡者趁机发动总攻。他们的机械鳞片脱离身体，在空中组成巨大的能量矩阵，将七个漩涡牢牢锁定。老医官在远处操控着最后的杀手锏——碧波城残存的所有能量被导入死亡珊瑚带，那些古老的化石再次活化，形成无数柄巨戟刺向漩涡。

    在这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中，葛小蛮紧紧抱住张岭军的记忆体。她的机械臂与记忆体产生共鸣，两股能量交融处渐渐浮现出一扇微型的门——不是界门，而是最普通的木门，上面还刻着铁心幼时刻下的歪歪扭扭的痕迹。

    "回家..."葛小蛮的泪水融入海水，她的机械尾鳍开始崩解，"我们一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机械铁心残存的结晶头颅突然发光。蓝紫能量流如蛛网般蔓延开来，将所有攻击能量导向那扇微型木门。当能量达到临界点时，门开了——

    里面不是预想中的家，而是星渊之瞳的最深处！那颗堪比行星的眼球近在咫尺，瞳孔中倒映着被锁链缠绕的张岭军本体。男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艰难地抬起头。当他看到葛小蛮时，被鲜血染红的嘴唇缓缓勾起，做了个太虚门特有的手势：

    「我等你」

    下一秒，所有能量倒灌。葛小蛮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机械铁心的残骸化作流星，坠向归墟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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