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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9章 纸马烧尽,灯自明
    纸马烧尽,灯自明

    阴行暗市的月十五来得比往常更沉,雾色裹着纸钱灰漫过青石板,将千灯阁的檐角浸得湿漉漉的。

    陈哑婆跪在供桌前,枯瘦的手指抚过"千灯簿"泛黄的纸页——那本记载着三十六阴行据点命灯的册子,此刻正泛着异样的光。

    "咔。"

    符板叩地的脆响惊飞了梁上的纸雀。

    赵三斤掀开门帘跨进来时,鞋跟还沾着江北纸马巷的泥,见着供桌上的灯心石,先搓了搓手笑:"陈档头这是要考我新学的纸扎手艺?"白小芩跟在他身后,目光却直勾勾钉在千灯簿上——江北、苗疆、江南三处的灯位亮得灼眼,最末的"国师府观星台"却像被吹了口气的烛火,忽明忽暗。

    陈哑婆摸出块黑黢黢的石头,石面的符文在她掌心渗出金光。

    她指腹蹭过石上一道细痕,符板便"唰"地展开:"灯非官点,民燃自明。"

    白小芩伸手去接灯心石,指尖刚触到石面便顿住——那石头里没有诡物特有的阴寒,倒像被折过千百次的旧纸,带着股说不出的温软。"信脉?"她喃喃,忽然想起前几日在黑水渡见到的纸马残影,孩童的笑、老妇的祷、匠人的哼,原来都凝在这里了。

    赵三斤凑过来瞧,指甲在石上轻轻一叩:"难怪我铺里的灯芯总沾着童尿味——上个月有个小娃非说要往灯油里撒糖,说是给守灯人解馋。"他话音未落,陈哑婆的符板又翻一页:"若国师剪尽天下灯,民便以纸为火。"

    白小芩攥紧灯心石转身时,月光正漫过暗市的牌楼。

    她走得急,衣角扫过巷口的纸扎摊,摊主喊了句"白姑娘慢走",声音混着远处卖阴钱的吆喝,倒比往日多了几分烟火气。

    义庄的老槐树在月光下投出蛛网似的影子。

    白小芩推开偏厅门,见小满正蹲在地上补纸鸢,发梢沾着碎纸片,像只炸毛的雀儿。"小满。"她唤了声,将灯心石搁在案上,"帮我叠一百只蝴蝶,最简单的那种。"

    "叠纸蝶?"小满歪着脑袋,手指绞着围裙角,"阿姐不是要解析灯石吗?"但她还是搬来木凳,从抽屉里摸出叠得方方正正的竹纸——那是墨十三去年从江南捎来的,说是给她学扎彩用的。

    第一只纸蝶落在石边时,灯心石纹丝不动;第五十只时,石面泛起极淡的金光;当第一百只带着折痕的纸蝶轻轻压上石面,整间屋子"轰"地亮了!

    石中的金线像活了似的,随着纸蝶振翅的弧度蜿蜒游走,竟在半空织出个模糊的孩童轮廓——扎着羊角辫,手里攥着半截没吃完的糖人。

    小满"呀"地轻呼,伸手去碰那光,指尖刚触到金线便被轻轻托住。

    白小芩望着石上细密的折痕,忽然笑了:"原来信力不是靠法术催的,是这些小折痕攒的。"她捏起一只纸蝶,蝶翼上还留着小满指甲掐过的印子,"孩童不知利害,折的纸最真,念的愿最纯。"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的国师府后苑,袁无咎贴着青砖墙缓缓挪动。

    他怀里的破谶罗盘烫得灼手,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地底——那里有座用活人骨砌的祭坛,三十六盏命灯正被黑绳往中央收束。

    "活人魂钉。"他咬着牙,喉间泛起腥甜。

    罗盘显示每盏命灯都连着阴行传人的魂魄,若强破阵眼,那些人会被直接抽干。

    他摸出怀里一叠符纸,边角都磨得起了毛,那是他走南闯北时偷偷摹下的阴行手迹:有赶尸匠的血印,有问米婆的咒文,还有墨十三当年教他扎纸人的笔记。

    咬破指尖的瞬间,血腥气在喉间漫开。

    袁无咎将符纸堆在阵外,血珠滴落的刹那,符纸"轰"地燃成金红色。

    远处传来执仪官的暴喝:"观星台灯灭!

    苗疆灯暗!

    快查是哪路阴行作祟!"他贴着墙退进阴影,望着混乱的人群,指节捏得发白——够他们忙半夜了。

    江北纸马巷的夜比往日热闹。

    赵三斤搬来长桌支在巷口,老匠人们围坐着教孩童剪纸:"阿鸢像要笑,嘴角翘三分;守灯人要扎围裙,兜里装灯草;纸马渡魂得画四蹄生风,别让魂儿颠着。"有小娃举着歪歪扭扭的纸人问:"赵爷爷,为啥要烧这些?"他蹲下来,用指节敲了敲小娃的额头:"不为啥,就念句'灯在,人在'。"

    三夜后,陈哑婆跪在千灯阁里,望着"江北纸马巷"灯位周围突然冒出的七十二点微光,符板"啪"地拍在供桌上。

    她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沾着灯油,却笑得像个孩子——那些是地脉自发升起的"无主灯",像星星落进了人间。

    义庄的老槐树下,小满举着新扎的纸鸢直跺脚:"阿姐你看!

    尾巴总歪!"白小芩没接话,转身从木匣里取出支旧符笔——那是沈知秋当年送她的,笔杆还留着墨十三修补的纸痕。

    她沾了沾小满指尖的血,轻轻点在鸢眼上。

    纸鸢突然轻颤起来,尾端的银线"嗡"地绷直,竟自己扑棱着飞上天!

    它绕着老槐转了三圈,银线在月光下淌成河。

    远处山道上,赵三斤正带着孩童往山上送灯,忽见天空掠过个熟悉的影子——那纸鸢的尾翼,和小满去年扎坏的那只一模一样。

    他仰头站了很久,直到纸鸢消失在山雾里。

    最后他摸出怀里的断线纸鸢,指腹蹭过修补的痕迹,低声道:"十三叔的线,原来不是接回来的是传下去的。"

    岭南绣坊的夜格外静。

    唐绣娘躺在雕花大床上,十指缠着的血布还渗着淡红,却突然攥紧了被角。

    她喉间发出嘶哑的哼声,指甲深深掐进床沿,竟撑着坐了起来。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她脸上,能看见她眼底翻涌的光——像极了当年她在绣绷前,要绣出第一朵活过来的并蒂莲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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