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檀栖听出他声音里的嘶哑和恳求。

    没想过一向以高傲着称的容景焕会到如此地步，她暂时不了解事情经过，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问，

    “容景焕，你在哪儿？”

    “巴黎。”

    怎会如此。

    他既然已经查到了巴黎，怎会查不到李荆在何处。

    黎檀栖又点开一个小时前，李荆发过来的那张图片。

    出镜的只有两杯咖啡和一盘泡芙。

    “我翻遍了整个西欧……”

    短短十个小时，整个西欧地带都被他地毯式搜索完毕，也找不到她。

    李荆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黎檀栖眉宇微皱，打开手机，刷新李荆的微博。

    她知道的，在李荆口述的故事里，她在意的东西很少，最在乎的就是一直陪着她走到现在的粉丝们。

    她要做什么，一定不会弃他们于不顾。

    她疯狂刷新着，突然间，一条整点定时的微博发出来。

    【v李荆：恳请大家允许我占用公共资源两分钟，我想和大家正式说声道别，我本人确诊胃癌晚期已经两年了，我清楚地知道，我撑不了太久，近两年我拼命工作，就是想给爱我的人留下最后的念想，感谢你们一直在背后支持我，我今生才能有如今的成就，我由衷地感谢大家……

    我想单独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小容先生，虽然你比我小很多，可你在方方面面都很照顾我这个敏感脆弱的姐姐，你可以记得我，但一定不要再爱我。

    我只是远山枯败的荆棘，浑身是刺，不值得金尊玉贵的小容先生为我低头，遍体鳞伤。

    最后，很抱歉，我亲爱、敬爱、可爱的粉丝宝宝们，我撑不下去了，病痛已经使我疯魔，我不能陪着大家继续走花路，所以在此，我想告诉大家，文艺创作者李荆正式退出娱乐圈，从此山高水长，希望我们都勇敢地走下去。】

    黎檀栖捂着嘴，她努力压抑着溢上喉咙的难受，但细细的啜泣还是传了出来。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人一生都如此坎坷，又如此绚烂，像一闪而过的流星，在引起巨大骚动后滑落天际。

    该怎么办，连景焕都找不到她，荆姐到底在哪里。

    她会不会正在被病痛折磨，她一人会害怕吗？会孤单吗？

    黎檀栖满脑子都是杂乱的思绪，却又在某一刻，杂乱消退，一切变得明晰。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黎檀栖：辛涞，荆姐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黎檀栖盯着手机屏幕，几乎下一秒，一条语音发过来。

    “檀檀，李荆已经死了。”

    电话还没挂断，容景焕自的声音变得极其地轻，“她……在哪儿？”

    【黎檀栖：辛涞，荆姐的……骨灰在哪儿？】

    “在北美。”

    所以，李荆最后骗了所有人，她的第一站不是巴黎，而她的最后一站，是北美。

    容景焕的电话挂断，黎檀栖立刻拨打了时辛涞的电话。

    接通的那一刻黎檀栖瞬间绷不住般，哭着，“辛涞，你当初执意要走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是不是早就和荆姐策划了这一切？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时辛涞沉默着听她哭诉。

    所有的事他都可以依她，只有这件事，事关一条人命，他不能说。

    “对不起檀檀。”

    “辛涞，”黎檀栖哽咽着，“我不是要怪你，我……我只是有点伤心。”

    她只是，只是从第一次在锦水湾见面，她就很喜欢李荆，后来一起拍戏，一起炒cp，一起参加电影节……

    喜欢的姐姐，前一天还和她一起聊天，今天就彻底天各一方。

    “辛涞，荆姐走的时候……”

    “檀檀，李荆说，她从来都没有那么轻松地躺下，什么也不想，也不用担心是不是下一秒就会被病痛折磨……或许，我们应该为她感到开心。”

    “谢谢你辛涞。”

    对一个再也撑不下去的人来说，平静的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

    至少，对李荆来说，是这样的。

    *

    容伽南半夜回到007号。

    踏入三楼，寻常都是开着暖调射灯的房间此刻却无比黑暗。

    往常早早就上床休息的人也不在床上，枕头、被子，以及陪伴她多年的布娃娃都不在。

    容伽南夜视很好，他轻手轻脚在偌大的房间里寻找。

    最后，在床和落地窗的过道间，找到了满脸泪痕、睡得十分不安的黎檀栖。

    所有的枕头环绕着她，像是坚固的城墙，挡住了未知的危险，而被子被她垫在柔软的地毯上，叠了好几下，垫得高高的，看上去就软和。

    黎檀栖就躺在其中，身上盖着薄薄的小毯子。

    这是她丧失安全感后，自我营造安全感的表现。

    泪痕未消，那张白皙的脸蛋看起来黏糊得很。

    容伽南取了热毛巾，小心地半跪在狭窄的空间，轻轻给她擦脸。

    动作极尽温柔，却还是将她闹醒了。

    黎檀栖睡得浅，也没睡好。

    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他在身边，瞬间就拉着他的手臂，坐起来，抱了上去。

    嗓音刚才被哭哑了，“容伽南，你回来了。”

    “babe，”他理着她睡得有些乱的黑发，像寻常一样沟通，“今晚睡你搭建的小窝。”

    “睡床上很冷……你还有工作吗？”黎檀栖抱着他的手臂松了下。

    容伽南最近很忙，忙到黎檀栖也只有晚上睡觉时才能见到他。

    她不会影响他的事业，往常要么自己睡了，要么安安静静地坐在他怀里，脑袋靠着他的肩，看他处理完手上的工作。

    “今晚陪你。”

    黎檀栖用力抱紧他，“那就委屈你和我一起挤一挤小窝，抱紧我。”

    容伽南将已经凉了的毛巾扔在沙发上，躺下去。

    黎檀栖将被他压着的玩偶拖出来，放在一旁，转身抱住他，往他怀里钻，嗓音哑着，

    “容伽南，你大概也不知道荆姐一路走来有多难，我好心疼，是同为女性的心疼……”

    黎檀栖在他怀里说了很多，想到什么说什么，他静静地听着。

    直到，她说得自己都累了，困了，

    “容伽南，荆姐帮了我很多，等景焕把她从北美带回来，我想去看看她……”

    容伽南俯身吻在她眉心，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哄睡，

    “babe，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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