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的试制要比想象中更快。
第二天,岳钧便来汇报,水泥的强度远超想象。
“试着砌墙了吗?”王清晨停下手中的公文继续说道。
工部的公文要比考功司多得多,而且相当一部分都是需要慎之又慎的。
毕竟其中牵扯到的各项预算太多,王清晨又是初来乍到,行事小心一点也不过分。
“昨晚水泥便制作成功了,我让大匠亲自垒了十堵墙,尊大人吩咐,三个时辰一浇水,第一堵墙今早已经砸了,强度虽然差强人意,但也要比旧法好上太多,三日之后砸第二堵墙,大人要不要亲自去看看”岳钧激动道。
王清晨之所以要求岳钧如此做,也是测试一下这种水泥的强度。
而岳钧身为虞部郎中,他太清楚这代表什么了?。
“先不着急,今天开始便用水泥建造库房吧,厚度至少三尺,此外命人多囤积一些水泥,以后有大用,做好存储,注意防潮,不要沾水”王清晨说道。
他是知道水泥的强度的,即便混着青砖建造库房,其强度也不会弱于青石。
而且这玩意可比条石方便多了,不管是制造、运输、仓储、使用等都方便许多,而且结构强度一点不输。
用于建筑、河工、道路等都是一等一的,这注定是大朔建筑行业的革新。
等回头这玩意官方披露了,就让四海商行推行全国。
王清晨如今竟也有成为地产大亨的潜质了,以往没有让四海商行做这门生意,却是害怕官府的围剿。
如今由朝廷牵头,却是没这个顾虑。
毕竟这玩意最大的市场还是民间。
如果水泥推广全国,最先吃到红利的肯定还是工部。
“对了,钱铸一事,商议的如何了?可有切实改造之法?”王清晨问道。
这才是当务之急。
他的调兵折子已经呈上,早一天开工便能早一天试制,若是不行还有时间补救。
“昨日我已经和一众大匠商议过了,应该可行,今天我已经命大匠改造水车了,最迟三天之后便能试制!”这话从岳钧口中说出来,王清晨还是认可的。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王清晨已经明白岳钧的性格,那是踏踏实实做事的典范,绝不会无的放矢。
“那就好,兵我已经上折请调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王清晨说道。
“请大人放心”身形有些佝偻的岳钧,此时身躯却是前所未有地高大。
“嗯,砸墙我就不去了,你做好墙体的强度记录,最后呈给我看看就行!”王清晨说道。
“还有事?”看岳钧犹豫不决的模样,王清晨疑惑问道。
“确实还有一事”岳钧踌躇不已,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何事让你这么顾忌?”王清晨不解,如今工部的大致情况他已经摸清,好像没什么其他的事了。
“这……”岳钧更加犹豫了。
“直说就是”王清晨说道。
“为陛下打造的皇陵,要是用上水泥的话,工期、耗资恐怕能节省许多”岳钧犹犹豫豫小声说道。
说完之后仿佛卸了所有的力气,王清晨一愣,随即苦笑。
这事可以说,但绝不是这么说的。
皇陵可以用水泥,但绝不能是因为水泥便宜。
“这事你不用管,皇陵之事我自会处理”王清晨说道。
景佑帝的皇陵自登基之日起便开始选址和筹备,如今修了二十余年,其实早就可以完工,但如今仍拖着没有完工。
每年都要花费不少银子进行整修和扩建。
现在用上水泥已经没有多大意义,毕竟随时都能完工的工程,若是突兀地更换材料,恐怕会引起景佑帝的反感。
不过倒是可以用在梁朝的皇陵修建上。
到时候这种新兴材料经过自己这么一忽悠,不就给自己好兄弟用上了吗?
到时候他尽量给自家兄弟造一间一体浇筑,连核弹都整不开的陵墓。
别说是盗墓,就是鬼魂都飘不出来。
这算是对自家兄弟最后的体贴了。
做兄弟,在心中。
“下官告退!”只能说岳钧还是太负责任了,一心只想着节能增效,却是有些着急了。
“且先留步”王清晨似想起什么。
“昨日我已经将金元、银元的图样画出来了,今早又重新完善了一下,你看一下,若是刻成母版有没有难度?”王清晨说着拿出那卷画着金元和银元的图纸。
岳钧闻言,停下脚步,他还真不知道自家上官竟然还真有这一手。
以往钱铸的刻画都是工部大匠完成的,如今却是看个稀奇。
接过王清晨递来的图样,岳钧指尖微微发凉。
缓缓打开画卷,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金元的图样,让他一瞬间都有些愣神。
这风格和突然以往见过的任何钱币风格都不一样。
如果硬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那就是精美。
精致而美丽,充满了一种和谐的美感。
金元的图样简洁庄重,先帝的侧脸轮廓分明,眉宇间依稀可见昔日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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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视片刻,不由得想起先帝在位时的种种,心中一阵恍惚。
他如今已经须发半白,自然见过先帝的面容,如今却是感慨万千。
“这金元“他低声道,声音有些哑。
“先帝御容,可是请的少府监的画师?“
“这是本官参照画院关于先帝的御像所画,可有不妥之处“王清晨问道。
他毕竟没见过先帝,所以还是想看看有没有改进的地方。
“大人惊才绝艳,像,实在太像了”岳钧不由感慨。
岳钧端详好一会,又去看那银元的图样。
顿时更是直接愣住了。
如果说先帝的图样仅仅是像的话,那么景佑帝的图像则兼具神似和形似,已经不止是像那么回事了。
或者可以用传神二字形容更加贴切。
景佑帝侧头像犹如一块被岁月细细打磨过的古玉,既有沉淀下来的威仪,又藏着几分掩不住的疲惫。
这一丝丝的疲惫反而更为画像添色几分。
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一位励精图治的帝王,那种感觉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周围龙纹环绕,更添几分天家气派、皇家威严。
背面的穗纹饱满丰盈,寓意五谷丰登。
他指尖轻轻抚过纸面,忽然觉得这银元的分量,似乎比金元还要重上几分。
自大朔开国以来,钱币样式便循旧制,方孔圆钱上无非是年号与通宝二字,何曾有过这般精细的人像?
景佑帝的侧脸线条被王清晨用炭笔反复勾勒过数次,连眉骨的弧度都参照了画院藏本里的《秋猎图》,直到达到他最满意的角度。
而其眉眼之间的一丝疲惫感更是他揣摩的神来之笔——既不能失了帝王威仪,又要让百姓看出这是位勤政的君主。
“银元的样式“岳钧斟酌着词句。
“这是否太过精致了些?“岳钧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这种东西应该作为艺术品,而不是货币。
而这就是王清晨要的效果,只有精致才能尽快流通,市场才能竞相追逐。
“岳郎中多虑,这两幅图样若是雕刻成母版可有难度?”王清晨问道。
岳钧这才重新看向图样,细细估算其中难度。
“没有难度,大人画技精湛,一勾一画尽显功夫”认真看了数遍之后,岳钧确定道。
其实王清晨在画的时候就考虑到了雕刻的难度,所以那些有难度的地方他都用画功规避了。
“大人画工之精湛下官汗颜。“岳钧这话真心实意,没有一丝作假,即便是工部沉浸于此多年的大匠也远远不如。
“这图样甚好,下官并无异议。“岳钧再次说道。
“若是可行的话,就尽快安排人雕刻吧!早一日雕好,早一日开工”王清晨已经有些期待了。
“下官遵命”岳钧将两幅图样小心收好。
“切记保密”临出门时王清晨叮嘱道。
“大人放心”
其实王清晨的担心完全多余,钱母的制作,朝廷早有规制。
不管是人员还是材料的保密级别都是最高的。
毕竟,不管是钱母还是雕师流失,对于工部那都可能是一场灾难。
岳钧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廊下。
王清晨重新拿起工部的公文,指尖却在纸页上悬停片刻。
窗外的日光斜斜切过案几,将砚台里的墨汁照得透亮,他忽然觉得他哪里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他从前那般惫懒的性子如今竟然主动加班,甚至连日常公务都兢兢业业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好像也找到了为官者的乐趣所在。
王清晨感受不到的是他正在不知不觉间搭建沟通前世今生的桥梁。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有更加真实的感觉。
……
“大人,户部送来的河工预算核完了。”书吏轻手轻脚地进来,将一叠账簿放在案边。
王清晨颔首,翻开账簿时忽然想起什么。
“精铸监那边,让虞部的人多派些人看守。”
“是。”书吏应声要退,却被他叫住。
“告诉督造库房的匠人,若是水泥用着顺手,便多试几种配比。掺沙子的、掺碎石的,都记下来。”他指尖在桌面上叩了叩。
“尤其是掺了炉渣的,强度若够,将来修官道正用得上。”
“是”
如今虞部和水部,王清晨可谓是一言九鼎,毕竟他表现出来的专业性,完全不像一个初入此道的新手。
刘砚更是对其刮目相看。
而农禾则完全放下心来,任由其在虞部和水部折腾,这样有活力的小子,或许能让工部活泛起来也不一定。
……
三日后。
王清晨正对着段柳呈上来的修订版《水灾减防公略》出神。
岳钧却顶着一身灰浆闯了进来。
往日里总是佝偻的背脊挺得笔直,官袍下摆还沾着几块湿泥。
“大人!库房的墙成了!”他声音里带着喘,却难掩兴奋。
“今早拆了第二堵试墙,两尺厚的墙,三个匠人抡大锤砸了半晌,只裂了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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