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独立一团指挥部后山的密林中,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油灯的光晕在政委牛剑锋、一营长孙德胜、二营长李亮,三营长王二虎以及特务连连长李大牛等人脸上跳跃,映照出他们震惊、愤怒的神情。
“情况就是这样!”
赵大勇声音低沉,将荷花的发现和老李的侦察结果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种种迹象表明,李康极大概率已被俘叛变,他现在是吉田安插在我们心脏的一颗钉子!”
“狗日的叛徒!”王二虎一拳砸在旁边树干上,咬牙切齿,“老马和小刘肯定遭了他和鬼子的毒手!团长,还等什么,直接抓起来毙了!”
“毙了他容易!”牛剑锋政委扶了扶眼镜,眼神冷静,“但那样只会打草惊蛇,让吉田警觉。我们可以利用他,将计就计,反过来给吉田下一剂猛药!”
“政委说得对和我想的不谋而合…”赵大勇眼中寒光闪烁,“吉田放李康回来,目的无非是窃取我们的布防情报,或者引诱我们进入他们的圈套。我们就给他来个‘蒋干盗书’!”
“团长,你的意思是……给假情报给李康,让他传给吉田?”孙德胜知道“蒋干盗书”这个典故,马上明白两人的意思。
“没错!”赵大勇重重点头,“吉田不是想知道我们的虚实吗?不是想找机会吃掉我们吗?我们就给他创造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个大胆而精细的计划开始在这小小的油灯下酝酿、完善。众人压低声音,仔细推敲着每一个细节。
“李康现在最想得到什么?”牛剑锋分析道,“一是我们的核心布防图,特别是重火力和指挥部位置;二是能让我们主力调动,造成防线空虚的‘重要行动’。”
“那我们就在这两点上做文章!”赵大勇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着,“我们把东边松山岭的防线,‘无意中’暴露给李康,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实际是我们的次要防线,把‘团部指挥所’也‘挪’到那边附近去。再把我们仅有的两门迫击炮和重机枪位置也‘固定’在那里,显得那里是防御核心。”
“同时,”牛剑锋接口道,“我们可以策划一个‘重要行动’,比如……师部有一批‘重要药品’和‘弹药’将在三日后夜间经过西边的骆驼岭,需要我团派出主力前往接应护卫。这个消息,要让它‘意外’地被李康窃听到。”
孙德胜眼睛一亮:“骆驼岭地势开阔,适合伏击!而松山岭看似险要,实则山谷纵深不足,我们提前在两侧高地设伏,等鬼子主力冲着我们‘指挥所’和‘重火力’去的时候,正好包他们的饺子!”
“对!但细节要逼真。”赵大勇补充,“接应弹药药品的消息,要让几个营连长‘秘密’开会,故意让李康有机会窥探。布防图嘛……”
他看向牛剑锋,“政委,麻烦你‘精心’制作一份,要看起来像真的,关键位置可以做些修改,放在‘临时指挥部’的‘机密’文件袋里。”
“放心,这事我在行。”牛剑锋点头。
“大牛,”赵大勇目光转向李大牛,“你带几个最机灵的兵,日夜不停盯死李康,看他如何与鬼子联络。我估计,他不敢用电台,很可能采用死信箱或者直接夜间溜出去碰头。找到他的联络方式和路线,但我们先不惊动,必要时还能利用这条线传递更多假消息。”
“明白!保证连他晚上起来撒几泡尿都给您数清楚!”李大牛领命。
“记住!”赵大勇目光扫过众人,“此事绝密!仅限于我们几人知道。对下传达作战命令时,只告知必要部分,真实意图必须等到最后时刻才能公布。我们要让李康,也让吉田,相信我们真的上当了!”
“是!”几人低声应道,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必胜的决心。
会议结束,众人悄无声息地散去。
接下来的两天,独立一团按照计划,开始“润物细无声”地表演。
赵大勇故意在李康面前表现出对松山岭防线的“格外重视”,多次“亲自”前往视察,并“催促”加快工事修筑。
团部通讯兵也“偶然”会在李康附近提到“松山领指挥所转移”的字眼。
牛剑锋则在一间看似临时充当机要室的房间里, “精心”绘制了一份布防图,并在一次“匆忙”离开时, “疏忽”地将它半露在文件袋外。
果然,暗中观察的侦察兵汇报,李康曾趁无人时偷偷潜入该房间片刻。
关于“接应运输队”的任务,赵大勇召集了宋亮等少数干部进行了一次“秘密”会议,会议地点“恰好”选在离李康住处不远的地方,声音时而“压抑”时而“激动”,隐约能听到“骆驼岭”、“三日后夜”、“主力护送”、“绝密”等关键词。会议结束后,干部们脸上都带着“凝重”和“使命感”离开。
李康如同沙漠中渴求水源的旅人,疯狂地捕捉着这些“意外”得来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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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内心的恐惧稍稍被一种扭曲的“希望”取代——只要把这些情报送给吉田,自己就能活下去,甚至可能得到嘉奖。
他按照吉田事先交代的联络方式,将情报藏在村口一株老槐树的树洞里,悄悄传递了出去。这一切,都被潜伏在暗处的李大牛等人看得一清二楚。
当然,李康离开后,李大牛悄悄派队员查证他的情报内容。
情报很快到了吉田武夫手中。这个狡猾的鬼子指挥官仔细研究着李康送来的布防图和行动信息,并与之前侦察到的一些零星情报相互印证。
“松山岭……独立团指挥所……重火力……哼,赵大勇果然把重点放在了这里。”
吉田指着地图,“再看这个,他们三日后要分兵去骆驼岭接应重要物资……真是天赐良机!”
他的副官有些疑虑:
“少佐阁下,这个李康的情报,可靠吗?会不会是支那人的诡计?”
吉田冷笑一声,十分自信地道:“他不敢耍花样,除非他不怕死,如果我们将他叛变的消息捅出去,哪他也活不成。而且,这些情报细节丰富,与他之前提供的零星信息也能对应。最重要的是,赵大勇是个顽固的指挥官,重视松山岭,那样的险地符合他的性格。他们物资匮乏,不惜分兵保护重要补给也在情理之中。机会难得,我们必须抓住!”
吉田最终下定决心:“命令!第三中队、机炮小队,秘密向松木今方向运动,行动前夜务必进入攻击位置。
第一中队和皇协军一个营,提前埋伏在骆驼岭至松山岭的必经之路恶狼谷,如果独立团分兵去骆驼岭,就半路截杀;
如果他们不分兵,就等松山岭战斗打响后,从侧后攻击增援之敌!这次,我要彻底消灭独立团,活捉赵大勇!”
三日后,夜幕如期降临。独立一团表面平静,内里却已绷紧了弦。
战士们被告知今晚有重大行动,提前休息,饱餐战饭,检查武器弹药,但具体任务却无人知晓。
李康坐立不安,既期待又恐惧。他注意到团部气氛紧张,通讯兵进进出出,赵大勇和牛剑锋的脸色“凝重”,似乎一切都在按照他“窃取”的情报发展。
子夜时分,赵大勇站在指挥部里,墙上的地图清晰地标着真正的伏击点——恶狼谷。这里才是他为吉田精心挑选的坟场!地势险要,入口狭窄,谷内相对开阔却两侧山高林密, 非常适合 打埋伏。
“团长,鬼子动了!”孙德胜气喘吁吁地跑来汇报,“大部分冲着松山岭去了,另有一股大约一百多鬼子和二鬼子,正悄悄往恶狼谷方向扑来,像是要打阻击或者伏击我们‘支援’部队!”
“好!果然来了!”赵大勇拳头紧握,“命令!一营、三营按原计划,立刻秘密进入野狼谷两侧高地埋伏!二营和侦察排,监视黑风峪方向的鬼子,等野狼谷枪响,立刻从后方黏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团部直属队,看守老家,顺便……把那只‘鼹鼠’给我控制起来!”
“是!”
命令悄无声息地传达下去,战士们如同暗夜的猎豹,迅速而安静地进入预设阵地。
恶狼谷,月光被高耸的山崖遮挡,谷内一片昏暗。
吉田派出的第一中队和皇协军小心翼翼地进入谷地,等待着想象中的“独立团运输队”或“支援部队”。
突然,三发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将山谷照得一片诡异通红!
“打!”
赵大勇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
刹那间,恶狼谷两侧高地枪声大作!重机枪、轻机枪、步枪编织成密集的火网,手榴弹像冰雹一样砸向谷底的日伪军。埋伏的战士们将连日来的愤怒和仇恨全都倾泻而出。
鬼子中队长顿时懵了,不是说好的伏击别人吗?怎么自己反而中了埋伏?
“八嘎!中计了!撤退!快撤退!”
但入口早已被密集的火力封锁,谷底毫无遮拦,日伪军顿时成了活靶子,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与此同时,松山岭方向也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
进攻松山岭“主阵地”的鬼子第三中队,一头撞上了独立团留下的少数疑兵和坚固却空虚的工事,松正疑惑间,身后又响起了枪声——负责包抄的二营和侦察排从后面攻了上来!
吉田在指挥部里接到前后遇伏、损失惨重的消息,脸色煞白,猛地拔出指挥刀劈碎了桌子:
“李康!混蛋!竟敢欺骗皇军!!”
他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精心策划的行动,完全落入了赵大勇的反陷阱之中。
恶狼谷的战斗毫无悬念。不到一个小时,进入谷地的日伪军大部被歼,只有少数残敌狼狈逃窜。
松山岭的事情发生方向的鬼子见势不妙,也仓皇撤退,丢下了大量尸体和武器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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