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塔在经历了一场风波后,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塔身依旧高耸入云,俯视着整座京城。塔顶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光芒,神圣而威严。
闻国师亲自率领弟子结阵上塔,查探塔中情况。
当他们来到四楼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圣女药柜抽屉有一个被打开,抽屉里已经空无一物。
案桌上的白玉螭虎钮大印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一摊细碎的粉末。显然,这枚传承了数百年的印信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化为了齑粉。
“师父,这……”一名内门弟子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印信竟然……”
闻玄罡面色凝重,俯身捻起一撮粉末仔细查看:“白玉螭虎钮大印乃玄门至宝,常人根本无法触动。如今它竟然选择自毁,怕是另有缘故……”
弟子们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师父话中的深意。
更让人震惊的是,在四楼的地板上,他们找到了两粒莹润如玉的药丸,以及曾装药丸的药瓶。
经过太医鉴定,这竟是古籍中记载的“百花凝露丸”。
相传,这是由圣女亲自创制的神药,对外伤和元气损耗有奇效,更能安抚躁动的灵气。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星辉塔中的物品皆有灵性,一旦有人擅自触动,必会引发机关,从未有人能全身而退。
而今不仅有人动了塔中之物,甚至还安然离去,这简直不可思议。
三日后,闻国师在经过闭坛做法,探查原因后,给出了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大皇子身为真龙皇祀,得上天护佑。星辉塔有灵,用灵药护住了大皇子心脉。
这番说法与太医的鉴定、古籍的记载以及现场的勘察结果完美吻合。
很快,大胤朝上下都在传扬:大皇子身负龙气,是大胤朝未来的希望。歹人想要伤害大皇子,引得圣女大怒,亲自显灵护佑。
何皇后气得大发雷霆,这次行动,不仅没能杀了萧景宸,反而让大胤朝上下传言四起。
这些传言,话里话外,都隐隐指向大皇子即储君人选。这是何家人绝对不愿意听到的。
护国公何崇澜安慰胞妹道:“皇后娘娘,皇上非常重视星辉楼事件,此时您应该多多关心大皇子的身体。其他事,来日方长。”
何皇后很快明白了兄长的意思,现在的宸翰宫,被护得严严实实,确实只能待来日方长。
当这番惹怒圣女显灵护佑皇子的说辞传到暖星阁时,沈星沫已经能在院中自如地遛弯了。
得益于那块玉佩中残留的龙气,更得益于贴身佩戴的小印,她心情蛮好。
香橙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市井流传的种种传闻,最后还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
“求圣女保佑我家小姐早日康复,从此平平安安,莫要再受伤。”
沈星沫听得哭笑不得。
玄门衰微,一代不如一代,到了闻玄罡这一代,玄术本事平平,编故事的能力倒是出众。
不过转念一想,闻国师这番说辞倒也歪打正着,省去了她不少麻烦。
庆嬷嬷端来参汤,状似无意地试探:“听说大皇子还未醒来,宫里都急坏了。小姐与大皇子交情不错……”
沈星沫接过汤碗,轻轻吹散热气:
“嬷嬷说笑了,传言大皇子性格乖张,但是对于身边的人,都是亲厚的。看在已故的皇后和我母亲的情分上,自然对我们是客气的。”
庆嬷嬷不放弃,继续劝道:“当年皇后娘娘允婚,确实没有说是哪一位皇子。二皇子不合适,但是大皇子,看着是不错的。”
香橙在一旁插话:“我也觉得大皇子是个好人,很照顾我们暖星阁。”
但是香橙体会不到庆嬷嬷的苦心,她对自家小姐的婚事毫无概念,但是她对大皇子的担忧是真的。如果没有了大皇子,以后谁来给小姐撑腰呢?
“小姐,你说大皇子会不会有危险啊?都这么多天了还没醒。”
沈星沫抿了一口参汤,眼中闪过一抹笃定的光:“不会,再过一两日,就该醒了。”
“小姐怎么知道?”香橙好奇地睁大眼睛。
“因为大皇子有圣女护佑呀。”沈星沫笑得狡黠。
香橙却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说得对!圣女娘娘无所不能,她一定会保佑好人的!”
*
星辉塔一案查到最后,竟成了无头公案。
两名刺客已死,线索就此中断。
经查,其中一名刺客是个光棍汉,家人早在几年前就失踪了;另一名刺客家中仅有一位年迈的祖父,官府派人询问时,老人年迈,一问三不知,稍一用刑,竟就断气了。
皇上萧泽龙颜大怒,在朝堂上摔了折子:“堂堂大胤朝!查了这些时日,就查出这么个结果?”
禁军统领赵霆跪在地上,冷汗涔涔:“臣罪该万死!”
青杨在院子里拼命击打木桩,拳头已然破裂出血,却仍不停手。
青榆等人好不容易才将他拦下。
“赵霆要么是个无能之辈,要么就是那位的走狗!”青杨咬牙切齿,
“当年皇后娘娘遇刺成了悬案,这些年殿下和三殿下多次遇险也是悬案,这次殿下差点丧命,又是一桩悬案!”
暖星阁内,沈星沫听着香橙打听来的消息,若有所思。
“小姐,您说这案子真的就这么算了?”香橙愤愤不平,“大皇子差点就没命了!”
沈星沫轻轻摩挲着大皇子的那块玉佩,淡淡道:“朝堂上的事情,不是我们该过问的。”
一晃,又是七日过去了,大皇子没醒。
太医院院正宇文宏愁眉不展。
大皇子脉象早已平稳,伤势也好转得差不多了,可就是昏睡不醒,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小孙子宇文皓难得体贴地为祖父捶背按摩:“祖父不必过于忧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已经须发兼白的宇文宏奇怪地看了孙子一眼。
平日里,这个孙子虽然放浪,对于医术却是有着极致的钻研精神。他看着每天嬉皮笑脸,但是和大皇子是真的投缘,从小就感情甚笃。
如今大皇子昏迷不醒,却一点都不见他急躁,既不钻研医案,也不近身陪护。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宇文宏这么想的,也就是这么问了。
宇文皓笑嘻嘻地递上一杯参茶:“在孙儿心中,谁也没有祖父重要。孙儿只是看不得祖父如此劳累。”
他凑近祖父耳边,压低声音道:“医案或许可以稍作修改,将殿下的伤势写得严重些。这样,太医院才好交差,他一时半会醒不来,您也不必如此焦心。”
宇文宏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孙子一眼,用唇形悄声问:“大皇子醒了?”
但是宇文皓却不答,猴子似的溜走了。
与此同时,闻玄罡也在国师府中暗自嘀咕。
他连占数卦,卦象显示大皇子早该苏醒,可宫中传来的消息却是依旧昏迷。更奇怪的是,卦象表明白玉螭虎钮大印并未完全销毁,尚存于世间。
“这怎么可能...”闻玄罡百思不得其解,“我亲眼见到印信化成的齑粉……”
莫非是自星辉塔被抛下后,自己的灵力受损,导致占卜不准?
他定定神,命人备香沐浴,翌日一大清早便来到星辉楼,做法起卦,誓要追踪白玉螭虎钮大印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