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周雨艰难地举起手,裁判员立刻会意,清晰地喊出:「暂停!」
尖锐的哨声仿佛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张无尘身上那层无形而强大的气场。
几乎就在裁判声音落下的同一刹那,张无尘那双燃烧着血色火焰的眸子,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猩红迅速褪去,恢复了原本的黑白分明。但随之而来的,不是轻松,而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的疲惫感。
他维持着挥拍后的姿势,身体微微僵硬了那么一瞬。紧接着,一股强烈的虚弱感从四肢百骸涌向大脑,眼前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细微的星点。支撑着身体的肌肉仿佛突然失去了力量,让他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那张因为极致专注和爆发而显得有些狰狞的面孔,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脖颈间,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浸湿了他的衣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风箱般沉重而急促,带着灼热的嘶嘶声,仿佛刚刚完成了一次极限冲刺。
那股如同实质般压迫着整个球场的疯狂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烟消云散。此刻的他,看上去不再是那个连得七分、睥睨全场的「猛兽」,更像是一个耗尽了所有能量、摇摇欲坠的少年。
他缓缓放下手臂,脚步略显虚浮地朝着场边走去。
陈锦棠的心脏还在为刚才那惊心动魄的7:0狂跳不止,那种摧枯拉朽、完全不讲道理的进攻,连他这个场下的教练都看得热血沸腾,几乎要忍不住跳起来。他知道张无尘藏着东西,却没想到这小子一旦爆发出来,竟然是如此恐怖!
然而,当看到张无尘此刻的状态时,陈锦棠沸腾的热血瞬间冷却,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他快步迎了上去,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什么战术,也没有去质问刚才那种近乎自残的爆发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默默地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张无尘面前,另一只手拿着干净的毛巾。
「喝点水,擦擦汗。」 陈锦棠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看得出来,刚才那七分球,对张无尘的消耗绝对是巨大的,那不是正常状态下的技术发挥,更像是一种潜能的透支。
张无尘眼神有些涣散,下意识地接过水瓶,却没有立刻喝,只是紧紧地攥在手里,冰凉的触感稍微缓解了手心的灼热。他接过毛巾,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汗水混杂着冰冷的毛巾,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混沌的脑袋似乎清醒了一些。
「感觉怎么样?」 陈锦棠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张无尘点了点头,抬手猛灌了几口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稍微压制住了那股翻腾的虚弱感。他用毛巾用力擦了擦脸和脖子,深呼吸了几次,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与此同时,球场的另一边,周雨也在大口喘着粗气,他的教练正拿着战术板,语速飞快地给他布置着战术。
「……他刚才那波太凶了,明显不正常,肯定是付出了代价!你看他现在的脸色!」 教练指了指对面的张无尘,「暂停回来,他肯定不敢再那么打了!这是你的机会!稳住心态,一分一分咬回来!用你的经验拖垮他!」
周雨抬眼望去,果然看到张无尘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睥睨一切的霸气。他心中那几乎被彻底浇灭的希望之火,似乎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也许……也许还有机会!
裁判看了看表,发出了催促上场的信号。
陈锦棠最后叮嘱了一句:「记住,相信自己,你能行!」
张无尘重重地嗯了一声,将水瓶和毛巾递还给陈锦棠,眼神中虽然还带着疲惫,但已经重新凝聚起了一丝坚韧。他再次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吸入肺中,补充失去的能量。
然后,他转过身,迈开脚步,一步一步,重新走向那张决定胜负的球台。步伐虽然不如之前轻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那个短暂的、疯狂的爆发,为他赢得了巨大的优势,但也可能为他埋下了体力透支的隐患。接下来,他需要用意志,去守住这来之不易的领先。
暂停回来,比赛的气氛明显不同了。观众席上的喧嚣声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的期待,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张无尘站在球台边,努力控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他知道,刚才那种状态不可能持久,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稳住局面,不让周雨轻易追分。
周雨的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兴奋,有紧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明显感觉到了张无尘的变化,脚步不再像之前那样灵活,挥拍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第一个球,周雨发了个长球,试图试探张无尘的反手。张无尘早有准备,侧身反拉,球速虽然不如之前快,但落点却非常刁钻,周雨勉强接住,回球质量不高,被张无尘一个正手扣杀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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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球!」 陈锦棠忍不住喊了一声,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分,更是对张无尘士气的鼓舞。
接下来的几分,双方你来我往,比分交替上升。周雨明显加强了进攻,试图利用张无尘体力下降的弱点,快速追分。而张无尘则尽量控制节奏,减少无谓的跑动,将有限的体力用在关键球上。
比分来到了8:3,张无尘依然领先。周雨的教练在场边急得直跺脚,他大声喊着:「不要着急!稳住!有机会!」
周雨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缩小分差。他开始加强旋转,增加落点的变化,试图打乱张无尘的节奏。
这一招果然奏效,张无尘的脚步有些跟不上,回球质量下降,周雨抓住机会连得两分,将比分追至8:5。
观众席上再次响起了一阵惊呼,比赛的悬念又回来了。
陈锦棠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他走到场边,对张无尘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稳住心态,不要慌乱。
张无尘点了点头,他明白教练的意思。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蛮干了,必须更加精打细算,用智慧去弥补体力的不足。
接下来的比赛,变得异常胶着。每一分都充满了紧张和刺激,双方都使出了浑身解数,试图压制对手。
比分交替上升,9:6,9:7,9:8……
周雨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他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张无尘的脸色依然苍白,但他眼神里却燃烧着熊熊火焰。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必须坚持到最后一刻。
9:9,平分!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关键一分的结果。
周雨发球,一个近网短球,试图打张无尘一个措手不及。
张无尘早有预料,他迅速上前,反手一挑,球高高地飞了起来,越过了球网,落在了周雨的球台边缘。
周雨拼命地伸出球拍,试图将球救回来,但最终还是晚了一步,球落在了地上。
10:9,张无尘拿到赛点!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陈锦棠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周雨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几乎就要触碰到胜利了,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张无尘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还没有赢,他还需要最后一分。
他再次站到球台边,眼神坚定而沉着。他知道,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已经拼尽了全力。
最后一个球,张无尘发球,一个旋转极强的侧旋球,直奔周雨的反手位。
周雨勉强接住,但回球质量不高,被张无尘一个正手扣杀,球重重地砸在了周雨的球台上,弹出了界外。
11:9!张无尘赢得了这场比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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