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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5章 荡平江淮擒伏威 河北噩耗动军心
    书接前回。李靖将俘获的萧铣战船尽数凿沉,顺江漂流而下,密密麻麻横塞于长江主道,舟楫难行,水势受阻。江陵城外,浊浪翻腾,浮尸断木随流漂荡,宛如冥河入口。西凉王萧铣困守孤城,粮草渐竭,士卒面有菜色,夜半常闻营中私语:“唐军不攻,天意亡我。”而江心洲上,江夏王福公佑率残部据守沙洲水寨,四面环水,进退无路,与江陵遥遥相望,却如隔生死两界,音信难通。

    唐军大营屯于江北高地,旌旗猎猎,壁垒森严。李靖端坐中军帐内,手执羽扇,目光如渊。他早已算定:二贼互为犄角,若强攻则必死战,反损兵折将;唯有困而不击,待其自溃。故令诸将按兵不动,仅遣轻骑沿岸巡哨,昼夜不息,又命工役伐木筑栅,封锁所有渡口,使敌内外消息断绝。如此一守,便是四十日。

    这日晨雾未散,江面白茫茫一片,唯闻水鸟哀鸣。负责水路警戒的李孝恭立于高台之上,手搭凉棚远眺敌寨,见江心敌船连日未曾出港,帆樯低垂,甲板空寂,误以为敌军已胆寒溃散,斗志全无。他年轻气盛,久居偏师,素欲建奇功以显威名,此刻按捺不住心中躁动,暗忖:“元帅持重太过,岂不知战机稍纵即逝?若我能一举击溃福公佑,岂非头功一件?”

    主意既定,不顾参军劝阻,当即点起三千精锐水师,战船百艘,鼓噪而出。艨艟破浪,旌旗蔽日,直扑江心洲。然福公佑并非庸将,早料唐军必有此举,暗中命人在上下游暗设铁索三道,沉于水底,上覆浮草泥沙,肉眼难辨。又于两岸高地埋伏弓弩手,备足火箭、火油罐,只待敌舰深入。

    当唐军战船驶至江心急流处,忽听“咔嚓”数声闷响,数十艘战船猛然一顿,船底似被巨兽咬住,动弹不得。李孝恭尚在船头挥剑催促,猛见两岸火把齐燃,箭如飞蝗,挟着烈焰倾泻而下。刹那间,江面化作火海,浓烟滚滚,惨叫四起。有船舱被火箭射穿,引燃火药,轰然炸裂,碎片横飞,血雨洒落江波。

    李孝恭惊觉中计,急令后撤,然水流湍急,铁索缠死,战船无法调头。亲兵拼死护主,以盾牌围成屏障,硬扛箭雨,方从侧翼浅滩抢出一条生路。待其狼狈登岸,清点人马,竟折损九百余兵,焚毁战船四十七艘,器械辎重尽失。李孝恭铠甲焦黑,发须微卷,脸上沾满灰烬,踉跄奔回大营,心中悔恨交加,几欲拔剑自刎谢罪。

    他卸去残甲,徒步趋入帅帐,双膝跪地,叩首不止:“末将狂妄轻敌,违抗军令,致损国威,罪该万死!请元帅斩我以正军法!”帐内诸将屏息凝神,秦琼皱眉,尉迟恭冷笑,徐茂公低头拨弄茶盏,皆知此番失利非同小可,若换作他人,早已推出辕门问斩。

    谁知李靖起身离座,亲自上前将其扶起,语气平和:“孝恭,起来吧。胜败乃兵家常事,昔日韩信背水一战,亦曾险些覆没。你急于破敌,初衷可嘉,只是临阵少了一份沉稳。此次教训,铭记于心即可,不必自责过深。”

    说罢,更命亲兵取来新甲赐予,并温言道:“今后出战,多与诸将商议,集思广益,方能万无一失。”李孝恭热泪盈眶,哽咽难言,只重重抱拳,声音颤抖:“元帅宽仁如天,末将肝脑涂地,亦难报万一!自此之后,必谨遵将令,再不敢擅专行事!”

    经此一役,全军上下愈发敬畏李靖之智略与胸襟。李靖亦趁势调整部署,日夜观察江陵动静。不出所料,半月之内,城中粮尽,百姓易子而食,守军哗变,竟有人欲绑萧铣献城。李靖知时机已至,遂召苏定方入帐密议。

    是夜,乌云蔽月,江风呼啸。苏定方亲率五百死士,乘十余艘无灯小舟,顺流潜行,悄然靠岸。彼时江陵守军疲惫不堪,哨岗昏昏欲睡。苏定方身披黑袍,手持短刃,率先攀上粮仓外墙,动作轻捷如豹。众勇士鱼贯而上,突入仓内,点燃预先泼洒的火油。顷刻之间,烈焰冲天,黑烟直贯云霄,映得整座城池如堕炼狱。

    萧铣登楼远望,见粮仓尽毁,仰天长叹:“天亡我也!”次日清晨,开城请降。李靖入城安民,秋毫无犯,百姓夹道焚香,称颂仁义之师。

    与此同时,被困江心的福公佑闻讯大惊,军心瞬间瓦解。李靖当机立断,传令全线出击。徐茂公布“十面埋伏”之阵,于上下游设伏兵八处,又令秦琼率骑兵绕道登陆,切断敌军退路;尉迟恭则亲率铁甲船队正面强攻。战鼓震天,号角齐鸣,唐军如潮水般压境而来。

    福公佑仓促应战,阵型未稳已被冲乱。混战之中,尉迟恭驾艨艟直逼敌帅旗舰,跃身登船,手中钢鞭舞动如龙,连毙数将。福公佑挺枪迎敌,不过三合,便被尉迟恭一鞭扫中肩胛,惨叫坠江,随即被水鬼拖出擒获。至此,西凉、江夏两大割据势力,旬月之间土崩瓦解。

    凯歌未歇,李靖即挥师东进,剑指南淮。杜伏威盘踞江淮多年,拥兵十万,自号“楚帝”,虽未正式称尊,实则割据一方。闻唐军压境,遂调集主力沿淮河列阵,绵延数十里,旌旗遮日,鼓角相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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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军对峙月余,李靖始终不轻易交锋,只令柴绍日日挑战,佯作急攻之势。杜伏威疑其主攻左翼,不断增兵布防。殊不知,李靖早已暗遣苏定方率三千水师,携竹筏皮囊,于上游三十里处悄然渡河,绕至敌后,夜袭粮道,焚其积粟万余石,斩运粮官七员,江淮军顿时陷入混乱。

    李靖见时机成熟,一声令下,全军总攻。柴绍正面猛冲,苏定方自后杀出,两面夹击,江淮军腹背受敌,阵脚大乱。杜伏威亲执大旗督战,仍难挽颓势。乱军之中,秦琼单骑突入,长枪如电,挑翻护卫数人,直取主帅。杜伏威挥刀格挡,却被秦琼一枪刺中右臂,翻身落马,旋即被缚。

    捷报传至长安,朝堂震动。李渊本欲将杜伏威押赴市曹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太子李建成附议,谓“乱臣贼子,不可轻恕”。然秦王李世民力谏曰:“父皇明鉴,河北窦建德虽灭,然其旧部犹存,民心未附。今杜伏威在江淮素有恩信,百姓称之为‘杜菩萨’,若骤然诛杀,恐激起民变,反助刘黑闼坐大。不如赦其死罪,软禁京师,一则显朝廷宽厚,二则可安抚江南人心。”

    李渊沉吟良久,终点头应允。诏书下达,杜伏威被押送长安,囚于鸿胪寺别院,待遇优渥,然终身不得出城一步。江淮之地自此归唐,赋税入册,驿道畅通。

    大唐疆域,自关中至江淮,连为一体。李靖整顿兵马,准备南征岭南,收服沈法兴。大军尚未启程,忽有一骑飞驰而来,马蹄踏碎晨霜,直闯辕门。

    一名信使滚鞍下马,浑身尘土,衣袍染血,双手捧着一封残破信笺,冲入帅帐,双膝跪地,泣不成声:“元帅!河北急报!苏将军岳父——北平府长史高大人,在赴京途中遭奸臣刘黑闼伏杀,尸首……尸首已寻回,葬于太行山南麓!”

    帐中众人闻言俱惊。苏定方本立于帐侧,听闻此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他大步上前,一把夺过信笺,指尖颤抖展开。纸上字迹潦草,墨迹斑驳,间杂血痕,乃高府老仆亲笔所书,详述事发经过:高大人因曾上表弹劾幽州总管罗艺贪赃枉法、私贩军械,触怒权贵。刘黑闼趁机构陷,诬其与罗艺结党谋反,矫诏命沿途官兵截杀。高大人一行行至井陉山谷,突遭伏兵围剿,随从尽殁,唯仆人藏身枯井得以逃生……

    “刘黑闼!”苏定方咬牙切齿,双目赤红,手中信笺被攥成一团,指节青筋暴起,几乎渗出血来。他岳父高大人一生清廉刚正,辅佐罗艺治理河北十余年,兴水利、减赋税、抚流民,百姓敬若父母。如今竟因直言遭祸,死于宵小之手!

    尤其令他愤恨的是,信中提及“罗艺与此事有关”,更让他心头怒火翻腾。罗艺虽骄横跋扈,但毕竟镇守边陲,抵御突厥,朝廷倚重。可若其与刘黑闼勾结,沆瀣一气,则不仅是私怨,更是动摇国本的大患!

    帐内寂静无声,众将皆知苏定方性情刚烈,此刻恐难自抑。李靖缓缓起身,踱步至其身前,低声劝慰:“定方,节哀。高大人忠贞殉国,朝廷自有公论。刘黑闼狼子野心,早晚伏诛。然眼下岭南未平,南方仍有战火,你若情绪激荡,恐误大事。”

    苏定方闭目良久,喉头滚动,终强压悲痛,躬身抱拳,声音低沉却坚定:“元帅教诲,末将铭记。国事为重,私仇暂搁。岳父之血,我必亲讨,但非今日。待平定岭南,我自请归河北,亲手提刘黑闼首级,祭奠岳父灵前!”

    李靖凝视其眼,见其中怒焰未熄,却已归于冷静,不禁颔首赞许:“好!有此志者,方可为将。我等即刻整军,三日后南下岭南,速战速决,早日回师中原,清君侧,安社稷!”

    当夜,苏定方独坐帐中,命亲兵取来香案,设岳父灵位,供以清酒素果。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冷峻面容。他解下腰间佩刀,轻轻置于案前,低声呢喃:“岳父在上,定方不孝,未能护您周全。然此仇不共戴天,儿必手刃奸贼,让您含笑九泉。”

    风穿帐隙,烛影晃动,仿佛回应他的誓言。远处,岭南方向乌云密布,似有雷霆酝酿。而北方太行山下,那具冰冷的坟茔,正默默注视着这片动荡山河。

    岭南之战尚未开启,河北之恨已深种心田。刘黑闼之名,如毒蛇盘踞,悄然缠上苏定方的刀锋,也为这场宏大的征伐,添上一抹沉重的血色。

    欲知唐军如何南征岭南,苏定方又将如何雪恨复仇,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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