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赵政命令铁鹰锐士前去执行任务。
转头,他搬出躺椅,与嬴渠梁并排躺下。暖阳洒在身上,慵懒惬意。
嬴渠梁的手指在不经意间摩挲着腰间一枚温润的玉璜,他忽然侧过头看向赵政:
“先生,依你之谋,我秦国为何不能开疆扩土,早日实现东出之志呢?”
嬴渠梁顿了顿,语气里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寡人恨不能明日就挥师东进,完成先君遗愿啊。”
赵政脸上挂着闲适的笑:“君上莫急,东出绝非一日之功,需步步为营,徐徐图之。”
“君上,您要知道,阴谋诡计终究上不了大场面。”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诡计都不过是纸糊的泡影。”
“就说魏国,黑龙峡一战虽然杀得魏军丢下六万具尸体,但若是庞涓整合魏国朝堂,直接举兵二十万。”
“那下场……就不好说了。”
嬴渠梁心头一震,缓缓点头,赵政这话说的确实对。
计谋只能缩小差距部分差距,若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人一口唾沫也能给你淹死了。
两日后,先前派出去的铁鹰锐士终于回来了,他带了一份自己亲手绘制的地图。
“禀君上,大将军。”
“韩军的主营在狼嚎山,那里的守将叫韩蒙,是个没见过血腥的纨绔,驻守兵力约三千。”
赵政眼神微凝:“主营的换防规律,可曾摸到?”
那铁鹰锐士点头:“每日巳,酉两个时辰固定换防,换防时队形散漫,吵闹不堪,至少半刻钟内混乱无比。”
“他们的水源来自山后一条小溪,在下已派人做了记号。”
“好。”赵政眼中精光一闪,“继续。”
那铁鹰锐士,手指向西移动。
“狼嚎山左翼十里叫黑风隘,此地险峻一夫当关,但仅有五百守军,领头的是个老卒。”
“他们每夜子时和卯时会派三人小队巡山,路线固定,我等已摸清。”
接着,他的手指又猛地划向东部一个点。
“狼嚎山右翼叫鹰嘴峰,此地更高,可俯瞰整个战场,但韩军傲慢,只放了两百哨兵。”
“他们认为我们绝对打不上去,拿下此地可直去西山关城,出了关城便是一马平川,北可攻魏,东可攻韩。”
最后,他的手落在狼嚎山后的区域。
“大将军,最重要的是这里,三道拐。这不是据点,是狼嚎山与后方联系的唯一粮道。”
“韩军每三日运粮一次,下次就在明日晚间。运粮的兵力仅有三百民夫加一百老弱韩兵,而且此处路径狭窄,两侧皆是密林。”
听铁鹰锐士说的这番情报后,赵政心中已有了对策。
西山之战的核心,无非就是狼嚎山下方的关城,也是秦军此行最主要的战略目标。
但西山的其他据点,也必须一并占领。
西山如此天然屏障,韩国却不会利用,当真是暴殄天物。
若由他赵政掌控,他敢发誓,能将秦国活活锁死在崤函道内,永无东出之日。
韩国在西山的据点布置有很大的缺陷,主要依靠烽燧来传递信号,但各烽燧分散孤立,信号传递慢,彼此难以呼应。
而且,韩人一直有晋国的傲气,让他们骨子里轻慢秦楚两国。
防守松懈得如同儿戏,不逐个击破,都对不起他们的愚蠢。
赵政看向嬴渠梁道:“君上,攻占西山其余要塞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要抢占西山关城以及鹰嘴峰。”
嬴渠梁点点头:“放心吧,统兵我虽不如大哥,但会也不输孟允。”
随后,两万大军,一万五千人由赵政带领,另外五千人由嬴渠梁带领。
黑夜降临,双方各自行动。
赵政这边,将大军驻扎在鹰嘴峰下,赵政亲率两千精锐悄悄摸上鹰嘴峰。
铁鹰锐士的情报丝毫不差,鹰嘴峰烽燧的守军仅有两百余人,且这些守军丝毫不把驻守当回事,根本见不到巡逻的士卒。
“弩箭准备,一个不能放走。”
赵政得知情况后,当即下令。
“是!”
斥候应一声,将赵政的命令迅速传播。
按照赵政的部署,秦军士兵迅速占据关键位置,弩箭划破寂静的夜晚……
战斗结束得很快,鹰嘴峰,连同周围岗哨,全都被拿下。
赵政站在峰顶,俯瞰着黑暗中的西山关城:
“大军原地休整,明日拂晓直取西山关城。”
与此同时,嬴渠梁那边也趁着夜色摸下黑风隘,至于狼嚎山,那倒无所谓了。
粮道,水源控制住,这帮韩军只能乖乖投降。
次日拂晓,赵政趁着西山关城内的守军还在睡梦中发动了猛烈进攻。
西山关城韩军仓促抵挡,但因韩昭侯抽调大部分兵力到北方,导致西山关城内部守军仅有不足三千人。
这三千人哪里是一万五千秦军的对手?
铁蹄踏破城门,秦军如洪流冲入城池。
西山关城,就此陷落。
同时,赵政分兵遏制住狼嚎山的水源以及粮道。
史书记载:秦败韩师于西山。
西山陷落的消息很快传递到韩昭侯耳中。
“这……该死的秦国。”韩昭侯脸色惨白如纸,随即转为铁青,“如此计谋,竟如此之深。”
他这才后知后觉中了秦国的奸计。
“鬼谷……此人当真可怕,一切看似和秦国无关,然最终的获利者却是秦国。”
韩昭侯颓然跌坐,发出绝望叹息:“天不佑我韩啊!若是我韩国有此大才,何愁他韩赵魏啊!”
申不害躬身道:“君上,眼下西山之地怕是只能让给秦国了。”
韩昭侯麻木点头,声音带着疲惫:“寡人知道,西山之地易守难攻。”
“若是我们和秦国在西山死磕,只怕是魏国也得来咬咱们一口啊!”
……
在断水断粮的情况下,狼嚎山的三千韩军苦苦坚持三日,最终在绝望中集体归降。
这些俘虏,韩国也没有要赎的意思,尽数被押回秦国境内,准备送去挖煤。
赵政在韩国西山原有的工事基础上,重新进行了部署,弥补了韩国西山攻势的缺陷。
为日后秦国东出打下了准备,
嬴渠梁走的这些天,秦国的朝政可谓暗流涌动。
杜挚和卫鞅两派势力明争暗斗,杜挚纵容地方世族官员曲解《垦草令》,纵容贵族隐瞒田产,拖延赋税缴纳。
卫鞅则让基层法吏重点稽查世族封地。
杜挚掌控的仓廪官拖延卫鞅新军的粮食拨付,以“转运损耗”名义克扣三成。
卫鞅派税吏突击盘查函谷关粮市,抓捕垄断粮价的世族商贾。
一时间,整个秦国上下弄的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