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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尸火之谜
    沈砚和苏昭还未走到停尸房,便看见被紧急抬出,此时搁在地上的几具尸体。

    停尸间门框都被熏黑,透看进去,也是一派湿漉漉的破败不堪。

    仵作正灰头土脸坐在地上,看见沈砚,要起身行礼,被沈砚扶住。

    沈砚问:“可曾受伤?”

    仵作摇摇头。

    “那便好。”沈砚点头,随后才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仵作声音有些颤抖道:“大人,原本小人好端端勘验别的尸身,可不知怎么的,先前送来的那具尸体蹭地就着了起来。

    小人吓得不行,赶紧舀水去扑,结果火竟然越窜越高,连毡布都点了,真是邪了门了!

    好在寺中其他大人听见声音赶了来,这才堪堪扑灭。

    只是……那具尸身已成了块焦炭。”

    仵作示意。

    苏昭循着看去,浅色盖布下起伏的显然是尸身,却透着隐隐的黑。

    苏昭心中一沉,下意识望向沈砚。

    不等她开口,沈砚道:“先不要告知老人家,烦请苏掌柜想想办法。”

    与苏昭之意不谋而合。

    接受三年未归的孙儿亡故,和一具全尸不留,是全然不同的境遇。

    孙奶奶行步之间已然颤巍,全凭一股执念强撑,断不能给她灭顶一击。

    苏昭走回大理寺门前,孙奶奶见她,连忙迎上,“姑娘可是要带我去见祥儿!”

    语气殷切得令苏昭甚至不敢与之直视。

    “老夫人,真不凑巧,此前咱们怀疑的那个,已经被别人家认走了。”苏昭勉强开口。

    孙奶奶面上一垮,失魂落魄道:“叫人认走了啊……”又旋即点燃了希翼,“那是不是我家祥儿兴许还好端端在这世上活着!”

    苏昭不忍将冷水泼向这位孤苦的老人,却又不愿给她一时无用的欺骗,只能模棱两可道:“老夫人,毕竟孙公子他也是失踪了几年,具体情形不甚乐观,还请老夫人做些准备才是。”

    孙奶奶长叹一声:“罢了,姑娘,我知道为难你也没用,若是有了我们祥儿的信儿,无论生死,可千万要来寻我。”

    苏昭将孙奶奶送上马车,又目送许久才回身。

    走回大理寺中,沈砚已指挥手下差卫有条不紊地将其余尸身安置。

    唯有那黑炭一般的,被他留在原处。

    “再勘验一番,看看究竟是如何燃火。”沈砚对仵作道。

    仵作也很是疑虑,当下便铺开勘验器具,仔细查起。

    苏昭站在那碳一般的尸体旁边,强忍不适盯看。

    仵作轻轻刮下一块表皮上的碳色沉粉,又撑开其腹腔上的伤口,刮下里面的部分。

    两相对照半晌,惊道:“大人,这尸体看着像从里面开始着的,所以里面这部分焦得更为严重!”

    “里面?”苏昭凝眉,“盐怎么会着?”

    忽而想起上次勘验,仵作说盐中多杂质,忙道:“仵作大哥,盐里的那些东西,可查明是何物?”

    仵作一拍脑顶,“姑娘不说,小人都忘了,上次之后,小人取了部分存着,今日应该就沉淀的差不多了。”

    他连忙起身,一路小跑回烧得露了木梁的验尸间,从里面捧出来一个瓷罐。

    虽也染黑,但完好无损。

    “幸好小的给放在了窗台上,离那着火的地方远。”

    瓷罐里是一半的水,其中沉浮着不少砂石一般细小的颗粒。

    仵作铺开一张网纱,将水倒在其上,杂质被牢牢兜住。

    随即他夹起仔细分辨,恨不得望闻问切全用上。

    半晌,他又一声惊呼:“这、这!”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沈砚问道:“如何?”

    “大人,如果不是小人走眼,这盐化开了,里面裹着的,可是做火炮的料子!”仵作心一横,说了出来。

    这下沈砚与苏昭禁不住惊谔对望。

    盐粒原本就暗含杂质,炼制时,黑黑白白混杂,也是常有的事儿。

    然而这幕后之人,大约是将这些细屑浸泡在盐水中,再提取凝晶。

    再无人知晓原本的究竟为何物。

    而近日天燥,为防止过堂风带偏气味,仵作勘验时一般都会关门密闭,于是那些原料便燃了起来。

    也理解了为何要将那些都已防腐过的尸身,再费力冰冻。

    可私火,在历朝历代都是最高级别的禁忌。

    莫说染指,就是稍微触及,都要九族尽灭。

    如果这私盐只是欲盖弥彰,幕后之人真正要输运的是这火炮之料。

    他们的身份究竟为何才能有如此胆量。

    又究竟要用以何等目的。

    这片原本只在暗中波流的江山,是否埋藏了不为人知的隐祸。

    沈砚一时心中翻涌不尽。

    

    天端重云翻涌。

    季有然站在季府前,静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每一次回来,都会被这里面散出的阴戾之气所扰。

    门房倒是一次比一次恭顺。

    季有然禁不住挂起嘲讽的笑意,踏步进去。

    季铎不出片刻便迎了出来,“老爷正在书房等二少爷。”

    今日是休沐日,因此季有然才道一早回。

    书房的门半掩,季有然敲了敲,却无人应声。

    想了想,还是推开走进。

    却在他后脚刚落时,门扉被猝然推闭。

    季有然一怔,耳边传来重器疾落的呼啸。

    他头未回,背手一接,生生握住了一棍重击。

    旋即扭转手腕,将持棍人带到地上。

    那人衣着虽是季府仆从模样,身手却绝非府中那些花拳绣腿的护院可为。

    几乎瞬时便从地面弹起,重挥木棍,横砸而来。

    季有然抬臂抵挡,脚下踢踹,你来我往。

    对方跳躲,但手中不停,挥舞生风,一时竟也让季有然分不出神再眼观六路。

    于是猝然从房梁跳下的又一打手挥棍击在他腿窝时,他便不受控制地单膝点地。

    那两人逮住机会,联手将木棍交错在季有然的脊背,生生压住他的起势。

    从屏风后走出一道端丽身影,佩环繁复,钗发琳琅,站定在他面前。

    季有然抬头,迎上她垂视而下的目光,咧开一弧笑意,“季夫人今日怎么不做供果了?您的奇儿如果不吃,不是睡不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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