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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回 红号精神继 黄坛连五县
    德江稳坪的冬日来得早,枫香坝张氏宗祠的屋檐下已经结了层薄霜。张羽耀裹着件打满补丁的棉袄,蹲在祠堂后院的老槐树下,手里摩挲着一块布满青苔的残碑。碑上的字迹早已模糊,只依稀能辨认出"黄号"二字——这是半年前神兵攻破德江城时,从县衙废墟里挖出来的旧物。

    "佛主,天这么冷,咋还在这儿待着?"张金银端着一碗热姜汤走来,哈着白气说道,"冉先生带弟兄们在前院练枪法呢,让我来叫你过去看看。"

    张羽耀接过姜汤,暖了暖冻僵的手指:"你说这黄号军,真像老人们说的那么厉害?"他望着残碑上的刻痕,仿佛能透过时光看到百年前的战火,"听说他们当年连克十余城,把官兵打得落花流水。"

    张金银蹲在他身边,用袖子擦去碑上的积雪:"王瞎子不是说了嘛,咸丰年间的胡胜海,就跟咱们现在一样,带着穷人造反。他们也举黄旗,也喊'灭捐灭税',跟咱们神兵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正说着,一个背着褡裳的瞎眼老乞丐拄着拐杖走来,正是稳坪一带最会讲古的王瞎子。他听到两人的对话,浑浊的眼睛里泛起光:"佛主也在念叨黄号军?老汉今天就给你们说道说道,这黄号军跟咱们神兵的缘分。"

    王瞎子摸索着坐在残碑旁,清了清嗓子开讲:"那是咸丰五年,胡胜海在德江举旗,头裹黄巾,号称'黄号军'。他们有个'老教场',就在现在的稳坪中学那儿,当年能屯兵上万!胡胜海会'撒豆成兵'的法术,一把豆子撒出去,就能变成刀枪不入的神兵"

    "撒豆成兵?"张羽耀眼睛一亮,"跟咱们的神符一样?"

    "比神符厉害多了!"王瞎子一拍大腿,"黄号军有'天书',打仗前念咒语,刀枪都打不进!他们攻思南府的时候,城墙太高爬不上去,胡胜海对着城墙念咒,城墙就自己塌了个口子"

    张金银听得入迷:"后来呢?他们打赢了吗?"

    王瞎子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来:"赢了一时,赢不了一世啊。官府调来大军围剿,黄号军守了八年,最后粮尽弹绝。胡胜海被砍头那天,天上飘着黄雪,百姓们都说是天在哭但他们的黄旗,一直飘在黔东人心里。"他摸了摸残碑,"这块碑,就是当年黄号军的祭坛碑,上面刻着他们的咒语呢。"

    张羽耀凑近细看,果然在碑缝里发现几行细小的刻字,像是某种符咒。他突然站起身,对张金银说:"快去找纸笔来,把这些字拓下来!"

    等张金银取来纸笔,张羽耀小心翼翼地将纸铺在碑上,用炭笔细细描摹。寒风中,他的手指冻得通红,却异常坚定。王瞎子在一旁念叨:"佛主这是要承黄号军的气运啊!当年黄号军没能成的事,说不定要在咱们神兵身上成了"

    拓完符咒,张羽耀将纸小心收好,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他对王瞎子拱手道:"多谢老人家指点,这黄号军的故事,得让所有神兵都听听。"

    王瞎子呵呵一笑:"佛主要是信得过老汉,就让老汉去各坛宣讲。保准让弟兄们知道,咱们不是孤军奋战,百年前就有英雄替咱们趟过路了!"

    当天下午,张羽耀就召集稳坪的神兵骨干,在张氏宗祠开了场"黄号精神会"。王瞎子坐在正中央,唾沫横飞地讲述黄号军的战绩,听得神兵们热血沸腾。当讲到胡胜海牺牲时,不少人红了眼眶。

    "弟兄们!"张羽耀举起拓下来的黄号符咒,声音洪亮,"黄号军的咒语还在,他们的精神还在!官府说咱们是'匪',可百年前的黄号军,在百姓心里是英雄!从今天起,咱们神兵就以黄号军后裔自居,继承他们的黄旗,完成他们没完成的事!"

    "继承黄旗!完成大业!"神兵们齐声呐喊,震得祠堂的梁柱嗡嗡作响。

    散会后,张羽耀让人将黄号符咒刻在木板上,复制了几十块,分发给务川、印江、沿河的神坛。他还让人缝制了一批新的黄旗,旗上除了原来的"天下太平",又加了四个小字:"黄号遗风"。

    没过几天,德江的黄旗就传到了印江天池坪。李天保看着旗上的"黄号遗风"四个字,又听说了黄号军的故事,当即召集神兵,在天池坪的祭坛前举行了"续香火"仪式。

    仪式上,李天保将黄号符咒与神兵神符合在一起焚烧,灰烬拌在神水里让弟兄们喝下。他举着新制的黄旗宣誓:"从今天起,咱们就是黄号军的传人!刀山火海,绝不退缩!"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黔东五县,务川的赵国清、沿河的张羽让、思南的宁国学,都纷纷效仿德江和印江,竖起了带"黄号遗风"的黄旗。各坛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今天你送粮,明天我派援兵,原本分散的神坛,渐渐连成了一片黄旗的海洋。

    腊月初八,务川金竹乡的香树坝格外热闹。这里是张羽勋最初设坛的地方,如今成了五县神兵的联络中心。张羽耀、李天保、赵国清、宁国学、张羽让五位佛主齐聚于此,要举行"联坛大典",正式结成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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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树坝的山洞被打扫一新,洞壁上挂着五面黄旗,分别代表德江、印江、务川、思南、沿河。中央摆着那块黄号军的残碑,碑前燃着十二炷香,烟雾缭绕中,仿佛有先祖的英灵在注视。

    "时辰到!"随着司仪一声高喊,五位佛主并排走到碑前,每人手持一把鸡血浸泡过的匕首,划破手指,将血滴进同一个酒碗里。

    "我张羽耀,以血为誓!"

    "我李天保,以血为誓!"

    "五县神兵,同气连枝!"

    "生死与共,永不相负!"

    五人齐声念完誓词,将碗中的血酒一饮而尽。洞外顿时响起震天的鞭炮声和欢呼声,五百多名神兵举着黄旗呐喊,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联坛大典后,五位佛主围坐在篝火旁商议大事。赵国清首先开口:"现在五县联坛,得有个规矩。我提议,张佛主是德江首坛,又找到了黄号碑,就由他当总佛主,咱们都听他号令!"

    "我同意!"李天保立刻附和,"张佛主仁义,又有谋略,当总佛主最合适!"

    张羽耀连忙摆手:"不可不可,咱们兄弟平等,哪能分高低?不如设个'坛主会',五人轮流主事,大事一起商量。"

    最终众人商定,成立"黔东神兵总坛",张羽耀为首席坛主,其余四人分掌五县军务。还定下三条盟约:一要互通情报,二要互相支援,三要统一旗号——以后所有神兵都头裹黄巾,举黄旗,号称"黄号神兵"。

    散会时,宁国学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几页泛黄的纸:"这是我从六井溪的老祠堂里找到的,据说是黄号军的《行军要诀》,上面有他们的阵法,咱们可以学学。"

    众人凑过去看,只见纸上画着奇怪的阵形图,还有"天罗阵地网阵"的字样。李天保指着一幅图说道:"这个'麻雀阵'好!咱们人多,分散开来像麻雀一样,敌人打不着咱们,咱们能袭扰他们。"

    张羽耀将《行军要诀》小心收好:"回去后各坛都要学,把黄号军的本事学到手。另外,王瞎子说黄号军有'老教场',咱们也得找个地方练兵,就叫'新教场'!"

    接下来的一个月,五县神兵掀起了练兵热潮。德江的枫香坝、印江的天池坪、务川的香树坝,都成了热火朝天的练兵场。神兵们不仅练刀枪,还按照《行军要诀》练阵法,张羽耀更是让王瞎子把黄号军的故事编成歌谣,让弟兄们边练边唱:

    "黄号旗,迎风飘,穷人心头火在烧;

    神符贴,咒语念,刀枪不入把仇报;

    联五县,结同盟,官府见了吓破胆;

    灭苛捐,除杂税,黔东百姓得逍遥"

    歌声传到思南府,知府吓得连忙向省里求援。王家烈派来的专员在德江边境看到漫山遍野的黄旗,回去后禀报:"黔东神兵已练成气候,头裹黄巾,阵法诡异,恐为心腹大患!"

    这天,张羽耀正在枫香坝教神兵摆"天罗阵",忽有沿河的神兵骑马赶来报信:"佛主!不好了!沿河民团张云佩带着人马来犯,说是要踏平咱们的神坛!"

    张羽耀立刻召集坛主会,李天保拍着桌子说:"正好试试咱们的新阵法!我带印江神兵从左翼包抄,宁先生带思南弟兄从右翼袭扰,张佛主您正面迎敌!"

    赵国清补充道:"我让务川的弟兄带土炮埋伏在山腰,等敌人进了包围圈就开炮!"

    商议完毕,五县神兵迅速集结。张羽耀亲率德江主力正面迎敌,李天保和宁国学各带三百人左右包抄,赵国清则带着五十名炮手埋伏在两侧山腰。

    三天后,张云佩的民团两千多人浩浩荡荡杀来,看到神兵只有一千多人,还摆着奇怪的阵形,顿时哈哈大笑:"这群泥腿子还学打仗?给我冲!"

    民团刚冲进阵中,就被神兵分割成几段。张羽耀挥舞鬼头刀大喊:"变阵!"神兵们立刻变换队形,将民团围在中间。李天保和宁国学从两侧杀出,土炮在山腰轰鸣,民团顿时乱作一团。

    "这是什么阵?"张云佩惊慌失措,他的人马被神兵像割麦子一样砍倒,却连敌人的主力都摸不着。

    张羽耀举着黄旗冲锋:"这是百年前黄号军的天罗阵!今天就让你们尝尝厉害!"

    民团被杀得丢盔弃甲,张云佩带着残部狼狈逃窜。神兵们追到乌江岸边,缴获了大量枪支弹药。这一战,黄号神兵威名远扬,黔东五县的百姓都说:"黄号军又回来了!"

    战后,张羽耀在枫香坝举行庆功宴,王瞎子特意赶来,用黄号军的调子唱了首新歌:"黄旗飘,鬼神嚎,神兵个个是英豪;五县联,阵法高,官府再也不敢嚣"

    张羽耀端着酒碗站起来,对众人说:"弟兄们,黄号军的精神,在咱们身上活过来了!但这只是开始,咱们要让黄旗插遍整个黔东,让所有受苦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篝火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黄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神兵们知道,从继承黄号军衣钵的那天起,他们的抗争就不再是孤军奋战,而是在延续一段跨越百年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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