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透过纱窗,在客厅的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沈星晚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锅里炖着的排骨汤咕嘟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她穿着件淡蓝色的棉布衬衫,袖口挽到肘部,露出纤细的小臂,上面还沾着些许面粉——早上刚给女儿小念烤了她最爱吃的梅花酥。
“妈妈,奶奶说今天要来,是不是又要给我带麦芽糖?”五岁的小念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件粉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沈星晚亲手缝的小梅花,她抱着沈星晚的腿,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黑葡萄。
沈星晚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蛋:“是啊,奶奶最疼念念了。不过念念要乖,等会儿奶奶说什么,都要好好听着,知道吗?”她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陆战锋的母亲这阵子频繁上门,每次来都绕不开一个话题,让她心里像压着块石头。
果然,上午十点多,陆母就挎着个竹篮来了。老人穿着件藏青色的斜襟布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银发簪绾着,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神却依旧锐利。竹篮里装着些自家种的蔬菜,还有一包用油纸包着的麦芽糖。
“奶奶!”小念欢快地扑上去,陆母立刻眉开眼笑,弯腰把孙女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又亲:“我的乖孙女,想死奶奶了!看看这小模样,越来越俊了!”她把麦芽糖塞到小念手里,眼神却不经意地扫过沈星晚的肚子,眉头微微皱了皱。
沈星晚端上刚切好的水果,笑着说:“妈,您坐,刚炖好的排骨汤,马上就能喝了。”
陆母坐下喝了口茶,开门见山地说:“星晚啊,我今天来,是有件正经事跟你说。你看念念都五岁了,你们也该再要个孩子了。”她放下茶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战锋是陆家唯一的根,总得有个儿子传宗接代,继承家业。”
沈星晚的心沉了沉,果然还是这个话题。她早就料到,自从厂子越做越大,陆母催二胎的频率就越来越高。“妈,现在政策还不允许生二胎,而且厂里事情多,我和战锋都忙不过来……”
“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陆母打断她,语气有些激动,“我托人问了,只要肯花钱,总能想到办法。再说,女人家事业做得再大,终究要回归家庭。你看你现在,整天在厂里忙,家里都顾不上,哪像个当妈的样子?”她瞥了眼在旁边玩积木的小念,“念念是个女孩,再好也是要嫁人的,泼出去的水,怎么能继承厂子这么大的家业?”
“妈,您这话说得不对!”沈星晚忍不住反驳,声音提高了几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男女平等,女孩怎么就不能继承家业了?念念聪明伶俐,对服装设计很有天赋,将来未必比男孩差!”她想起小念平时拿着画笔在布料上涂鸦的认真模样,心里就充满了骄傲。
“天赋能当饭吃?能给陆家传宗接代?”陆母也来了脾气,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我告诉你沈星晚,我不管什么平等不平等,陆家必须有个孙子!你要是不生,我就找战锋说去,让他给我个说法!”老人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小念被奶奶的样子吓到了,手里的麦芽糖掉在地上,瘪着小嘴要哭:“奶奶,你别生气……念念会听话的……”
沈星晚连忙抱起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念念不怕,奶奶不是生气,就是声音大了点。”她转头看向陆母,语气带着无奈,“妈,您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行不行?生不生孩子是我和战锋的事,我们有自己的计划。”
“计划?你们的计划就是不要孙子?”陆母站起身,指着沈星晚的鼻子,“我看你就是被外面那些花花思想迷昏了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抛头露面办什么厂子,现在连孩子都不想生了!我告诉你,这事没得商量,必须生!”
就在这时,陆战锋推门进来,看到家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心里咯噔一下。他穿着件军绿色的夹克,刚从厂里回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棉絮味。“妈,星晚,这是怎么了?”
“战锋你可回来了!”陆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拉着儿子的手就开始诉苦,“你说说你媳妇,让她再生个孩子,她死活不肯!还说什么女孩也能继承家业,这不是胡闹吗?咱们陆家就你一个儿子,没有孙子怎么行?”
陆战锋揉了揉眉心,他夹在母亲和妻子中间,左右为难。“妈,您消消气,星晚不是那个意思。”他转向沈星晚,眼神里带着恳求,“星晚,有话好好说,别跟妈置气。”
沈星晚看着陆战锋,心里涌起一阵委屈:“我没有置气,是妈不讲道理!凭什么说女孩不能继承家业?念念也是您的孙女,您怎么能这么说她?”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眶瞬间红了,“我和你一起打拼这么多年,把厂子从一个小作坊做到现在的规模,容易吗?现在妈却说我抛头露面,难道女人就只能在家生孩子带孩子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母还想辩解,被陆战锋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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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星晚这些年的辛苦您都看在眼里,厂子能有今天,她付出的不比我少。”陆战锋的声音温和却坚定,“生不生二胎,什么时候生,应该由我们自己决定。而且念念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一样疼她,她将来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不管是继承家业还是做别的,只要她开心就好。”
陆母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不孝子!娶了媳妇忘了娘!我不管,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个准话,到底生不生!”她说着就抹起了眼泪,“我这辈子就盼着抱孙子,要是连这点心愿都满足不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沈星晚看着婆婆哭闹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无奈。她知道老人的观念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很难改变,但让她放弃自己的事业和想法,只为了生个儿子,她做不到。
“妈,您别这样。”沈星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我知道您想要孙子,可生孩子是顺其自然的事,不能勉强。而且现在厂子正是关键时期,我实在没有精力再怀一个孩子。等过两年厂子稳定了,我们再考虑,行吗?”
“过两年?过两年我都老成什么样了!”陆母根本不接受,“我看你就是找借口!不想生就是不想生!”她站起身,“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你们要是不生二胎,我就天天来这儿住,直到你们同意为止!”
这场争吵最终不欢而散。陆母气冲冲地走了,临走前还撂下狠话,说要是生不出孙子,就不认这个儿媳妇。沈星晚看着紧闭的门,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委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星晚,别难过了。”陆战锋走过来,轻轻抱住她,军绿色的夹克带着阳光的味道,“妈就是老思想,没有恶意,她就是想要个孙子陪她玩。”
“我知道她没有恶意,可她的话太伤人了!”沈星晚靠在他怀里,哽咽着说,“什么叫女孩不能继承家业?什么叫我抛头露面?难道我这些年的付出,在她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不是的,你别多想。”陆战锋轻轻拍着她的背,心疼地说,“妈就是年纪大了,观念转不过来。我会跟她好好沟通的,你别往心里去。”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不管她怎么说,我都支持你。生不生孩子,什么时候生,都听你的。在我心里,你和念念才是最重要的。”
沈星晚的心渐渐安定下来,陆战锋的支持是她最大的安慰。但她知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婆婆肯定还会再来的。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陆母天天都来厂里“监督”。她不吵也不闹,就坐在办公室里,要么给沈星晚洗脑生二胎的好处,要么就唉声叹气,说自己命苦,看不到孙子。搞得沈星晚根本没法工作,厂里的员工都看出了端倪,私下里议论纷纷。
“星晚姐,陆大妈又来了,这次还带了只老母鸡,说是给您补身体的。”小花悄悄对沈星晚说,脸上带着同情,“她刚才还跟王师傅打听,说什么生二胎的偏方,听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沈星晚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了,让她坐着吧,别影响大家工作。”她知道婆婆是铁了心要让她生二胎,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想个办法让她改变观念。
这天晚上,沈星晚看着在灯下画画的女儿,突然有了主意。“念念,妈妈问你,你想不想去厂里跟奶奶展示一下你的画?你的梅花画得那么好,奶奶肯定会喜欢的。”
小念眼睛一亮:“真的吗?我可以去爸爸和妈妈的厂里吗?我还要看那些会飞的机器!”她指的是厂里的缝纫机。
“当然可以。”沈星晚笑着说,“明天厂里有个小活动,妈妈带你去参加,让你奶奶看看咱们念念有多棒,好不好?”
第二天,沈星晚特意带着小念去了厂里,还邀请了陆母一起参加厂里组织的“小小设计师”研学活动。活动中,孩子们可以参观车间,体验简单的刺绣和绘画,小念兴奋得小脸通红。
在刺绣区,王师傅手把手教孩子们绣梅花。小念学得特别认真,小小的手指捏着绣花针,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眼神专注,一针一线都很仔细。陆母站在旁边看着,一开始还满脸不屑,后来渐渐被孙女认真的样子吸引了,忍不住凑过去指点:“念念,针脚要密一点,这样才好看。”
“奶奶,你看我绣的梅花!”小念举着自己的作品,献宝似的给奶奶看。虽然针脚歪歪扭扭,但看得出来很用心。
陆母的眼神柔和了许多,接过孙女的作品,仔细端详着:“我们念念真厉害,比你妈妈小时候强多了。”她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在设计区,小念更是展现出了天赋。她拿着画笔在布料上涂鸦,设计出一件带着梅花图案的小棉袄,还奶声奶气地给大家讲解:“这个是给奶奶设计的,奶奶穿上就不冷了。这里要绣上小兔子,奶奶喜欢小兔子。”
周围的员工都被小念可爱的样子逗笑了,纷纷称赞她有创意。陆母站在人群中,听着大家对孙女的夸奖,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之前的不满早就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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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结束时,小念把自己设计的小棉袄图案送给了奶奶:“奶奶,等我长大了,就给你做真正的棉袄,用最好的棉花,比‘暖福’棉袄还要暖和!”
陆母接过图案,眼眶有些湿润。她紧紧抱住孙女,声音哽咽:“好,好,奶奶等着念念给我做棉袄。我们念念真能干,比男孩子还厉害!”
沈星晚和陆战锋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相视而笑。沈星晚知道,婆婆的观念正在悄悄改变。
晚上吃饭时,陆母主动给沈星晚夹了块排骨:“星晚啊,今天看念念在厂里的样子,我想明白了,女孩男孩都一样,只要有出息就行。以前是我老糊涂了,总想着传宗接代那一套,你别往心里去。”
沈星晚没想到婆婆会主动道歉,心里又惊又喜:“妈,我知道您是好意,我怎么会怪您呢。”
“不怪就好,不怪就好。”陆母笑着说,“生二胎的事,你们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我不催了。要是不想生,就好好培养念念,这孩子是块好料,将来肯定能有大出息,继承你的厂子没问题!”
小念听到奶奶的话,兴奋地举起筷子:“奶奶,我以后要当大设计师,比妈妈还厉害!”
“好,奶奶等着那一天!”陆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温馨而融洽。
沈星晚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充满了温暖。她知道,家庭矛盾就像一团乱麻,只要用对了方法,用爱和耐心去化解,总能解开。陆母虽然观念传统,但终究是疼爱孩子的,孙女的优秀让她看到了女孩同样可以有出息,同样可以继承家业。
陆战锋悄悄握住沈星晚的手,掌心的温度温暖而有力。他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我就知道你能行。”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熟悉的爱意和默契。
沈星晚靠在他的肩上,看着婆婆和女儿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幸福感。她知道,未来的日子里可能还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但只要一家人互相理解、互相包容,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饭桌上的欢声笑语,也照亮了这个充满爱和温暖的家。沈星晚知道,无论是事业还是家庭,都需要用心经营。而她拥有支持她的丈夫,可爱的女儿,还有渐渐理解她的婆婆,这些都是她最宝贵的财富,也是她勇往直前的动力。
这场由催生二胎引发的家庭矛盾,最终在爱和理解中化解。它让沈星晚明白,改变传统观念或许很难,但只要有耐心,用事实说话,总能打动人心。而男女平等的观念,也在这个普通的家庭里,慢慢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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