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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章 接风、洗尘
    接风宴就设在李大执事小院儿的厢房里。

    于家长房长脉的一众外宅管事基本上都来了。

    负责统筹外院大小事务的外院管事牛有德,掌管长房银钱出入、契约文书和田产账簿的账房李大目,长房采办赵弘遇、仓廪管事马三元、护院统领刘宇。

    这侍卫统领原是程大宽,现在由原副统领刘宇顶上来了。

    至于程大宽,自从水牢中被救出来之后就高烧不退,现在正在养病。

    做为长房大执事,李有才享受的是为主子烧菜的小灶。

    门阀世家阶级森严,奴仆下人的饮食、住宿等,依照职位高低是有着严格的区分和不同待遇的。

    像杨灿他们这种执事、管事和账房先生,属于家族的高级管理人员,享有“份例饭”特权。

    他们与主家同灶不同席,都是由府里大厨做菜,只是菜的规格份例较主家要低一些。

    他们每天的饮食标准,实际上相当于朝廷里一个低阶官员的标准。

    再往其下的奴仆丫鬟们,则按照技艺难度和分工不同,享受的饮食待遇也不相同。

    比如像青梅这种贴身大丫鬟,点心、鸡蛋、酱肉等等,她每天的配餐标准里都有。

    而普通粗使丫鬟和奴仆,每日就只有粟饭和咸菜,一旬才能见一次荤了。

    今天李有才宴请杨灿,说是让夫人置办,其实就是自己出钱,那菜肴大部分都是厨子做的。

    这算是杨灿以长房二执事的身份,与长房外宅的管事们头一次正式见面。虽然其中有些人杨灿本就认识,李有才还是为他一一做了介绍。

    这其中,长房采办赵弘遇、仓廪管事马三元是新人,李有才介绍时含蓄地向杨灿点了一下。意思是这两个人都是由少夫人索缠枝安排的人,也就是说他们俩不是自己人。

    杨灿微笑点头,心中暗道:“原来他们两个才是自己人。”

    随着公子丁承业去世,少夫人索缠枝入主长房,现在的长房已经分裂为两派:一派是少夫人派,一派是亡灵公子派。

    不过,眼下双方基本上还算和睦,因为少夫人是否有孕尚不确定。

    一旦少夫人没有怀孕,长房被裁撤就是早晚的事儿。

    到那时,原长房的这些管事都会分配到其他地方去,亦或者就此被“打入冷宫”。

    所以,在确定少夫人是否怀孕之前,这两派势力没什么可冲突的,他们都在等。

    哪怕是确定了索缠枝有孕,双方依旧不会爆发激烈矛盾。

    因为他们还得再等九个月,以确定少夫人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在此之前,少夫人派和亡灵公子派这新旧两派势力,就算是一对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了。

    他们之间会有竞争,但是在今年年底事态明朗之前,不会出现水火不容的局面。

    “二执事今后主要打理我长房哪些事务啊?”账房李先生给杨灿斟了杯酒,笑眯眯地问。

    杨灿笑吟吟地答道:“大执事甚是关照杨某,杨某初来乍到,大执事怕我应付不来,所以把二爷交出来的六大田庄、三大牧场,交给杨某打理,麻烦少些嘛。”

    “噗!”李大目一口酒喷了出去,幸亏他急急扭过了头去,要不然就要毁了一桌上好酒席。

    麻烦少些?

    就二爷交回来的六大田庄三大牧场,麻烦少些?

    麻烦大了去了好吗?

    在座的管事们哪个不是人精,听了这话,都向李有才看去,大执事你不地道啊。

    李有才老脸一红,他也不知道杨灿是真傻还是故意装傻,只好举杯遮羞,大声道:“田庄和牧场早有了一定之规,按部就班便出不了岔子。

    所以老夫便想着,先让杨执事从田庄和牧场着手,熟悉一下长房事务。咱们于家以农耕为本,只要杨执事不出差错,想要出人头地便容易些。”

    杨灿满脸感激地举杯道:“感谢大执事的关照,杨某铭感于内。”

    李有才打个哈哈道:“老夫年纪大了,也没多少往上争的心气儿,自是衷心盼着咱们长房的各位管事都好。

    今天我多多关照诸位,来日各位出人头地了,可不要忘了这段香火情才是,来来来,请酒,请酒。”

    李有才说完,举杯把酒一饮而尽,众人自是纷纷举杯应和。

    看破不说破,就是好朋友嘛。

    好朋友的这场接风宴直饮到将近三更时分才散,管事里有那酒量不好的,走起路来已经是踉踉跄跄。

    李有才好酒,更是喝的酩酊大醉,趴在桌上死猪一般呼呼大睡。

    两个小厮来喜和旺财在耳房里候着,早就打起了瞌睡。

    杨灿把他们喊醒了,打起灯笼把诸位客人送出去,潘夫人听见动静也赶了来。

    一瞧杨灿正要把李有才拉起来,李有财醉的不省人事,软瘫瘫的根本拉扯不动。

    潘小晚便没好气地道:“这死鬼又喝这么多,你别管他,就让他在这睡一晚上得了。”

    杨灿道:“把李大哥撂在这儿不太合适,嫂嫂放心,我搭的起来。”

    潘小晚一见,便绕到李有才另一边,和杨灿各拉起李有才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这才把他拉起来。

    二人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把李有才架进正房,绕过屏风,拐进卧室中去。

    “嫂嫂放手,我把大哥抱榻上去。”

    杨灿说着,手臂就往李有才肩后一绕,他想换个站位,架住李有才的腋窝,把他放到榻上。

    不料潘夫人放手晚了些,杨灿这手伸出去,掌背恰把一团绵软擦了个结结实实。

    嘶~,杨灿吓了一跳,急忙缩手。这一下还真不是潘小晚想揩他的油,被他一碰,下意识地也是一松手,两个人同时放手,这李大执事就没人管了。

    李大执事脸上带着一抹呆滞的傻笑,原地晃了一晃,身子向前一栽,脑门“砰”地一声,就重重地磕在了床沿上。

    杨灿吓了一跳,这一下磕的也太狠了。

    可是,酒精麻痹之下,李有才竟然丝毫不觉疼痛。

    他软绵绵地贴着床榻滑下去,把那脚踏当成了枕头,一脸安详地睡了过去,额头青紫一片。

    “大执事,你醒醒,榻上去睡……”

    杨灿还想把他拖上榻去,潘小晚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别管他了,他呀,只要灌上二斤马尿,雷都打不醒的。”

    潘小晚一边说一边拉起杨灿,一双媚目瞬间渗出了湿漉漉的雾气:“叔叔,今晚用的这酒菜可还满意?”

    叔叔?虽然潘小晚这称呼并不算错,可她这夹着嗓子一叫,怎么怪怪的?

    杨灿硬着头皮道:“饭菜极是可口。”

    潘小晚道:“那……哪道菜最合叔叔心意呢?”

    “呃……都……就都挺可口的……”

    潘夫人柔声道:“那道羌煮和醍醐是嫂子做的,也不知……”

    “好,极好,好吃的很。那道羌煮麻辣鲜香,最是开胃。

    尤其是那醍醐,酒醉之后喝上一碗,醒酒提神啊,极好,极好。”

    “羌煮”也就是水煮肉片,是鲜卑与羌族饮食融合后发展出来的一道菜肴。

    至于那“醍醐”,则是用精练的乳脂制作的酸奶。

    不是所有的酸奶都叫“醍醐”,只有用料最优口感最佳的酸奶才叫醍醐。

    潘小晚吃吃一笑,抬手理了理鬓边的发丝,媚眼如丝地道:“叔叔喜欢吃,那想吃的时候就跟嫂子说一声。”

    地上可还躺着一位呢,杨灿如芒在背:“哦,好的好的,那就谢谢嫂嫂了,大哥他……”

    “别管他,就是睡在院子里,他也舒坦。”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这番话,潘小晚朝李有才的屁股踢了一脚,李有才吭唧两声,依旧睡的香甜。

    杨灿干笑道:“既如此,那小弟就告辞了。”

    杨灿拔腿就走,潘小晚却影子一般跟在了后面。

    到了廊下,杨灿忙回身道:“嫂子请回吧。”

    潘小晚水汪汪的瞟着杨灿:“你那宅子,嫂子下午才给你收拾出来,东西都归置在哪儿,你也不清楚,不如嫂子过去陪你……一起找找。”

    “不用了不用了,小弟就那么点东西,这天也不早了,嫂子请回吧。”

    潘小晚道:“其实,嫂子还会做一道奶酥,比那醍醐味道更好呢,叔叔要不要尝一尝?”

    她两手背在身后,一边昵声说着,一边把胸脯儿挺的高高的,就差把那奶酥的原产地都要告诉杨灿了。

    “呵呵,不了不了,小弟已经饱了,不是,小弟已然不胜酒力。”

    “嘻嘻,今日是叔叔赴任,那死鬼给你接了风,嫂子再给你洗个尘嘛。”

    “不了不了,改日,改日再说!”杨灿说罢,落荒而逃。

    我的娘唷,李大执事娶了这么一个小娇妻,却不给她喂饱吗,怎么这般饥渴,母狼一般?

    眼见杨灿一溜烟儿地逃了,潘小晚不由吃吃一笑,脸上媚意依旧,一双眸子却渐渐清冷下来。

    “索家,还真是舍得呢,为了把手伸进于家,就连‘索氏三美人’都舍了一个出来。”

    索氏三美人,是陇上高门的轻狂少年们,为索家姿色最出众的三个少女冠以的美誉。

    这三个美少女分别是:索衔香、索醉骨、索缠枝。

    潘小晚忽又轻笑一声:“只可惜,于承业被他二叔给杀了。索缠枝若是未能有孕,索家这一遭只怕是鸡飞蛋打、白做一场了。”

    “哎……”

    潘小晚幽幽一叹,抬眼望向空中皓月:“如果长房被裁撤,只怕我……也要沦为一枚无用的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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