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13章 以身相许
    吴天德进入自家店内,发现一半桌子上都有了客人。

    他不禁点了点头,看来生意不错。这还只是在晌午,再过一段时间,怕是要迎来更多客人。

    此时,娄氏正在柜台边上算账,看到东家进来后,她颔首示意,便又忙着自己手头上的活计去了。

    鲍二家媳妇则端着托盘,穿行在客人们中间,时不时和人调笑几句,把店内氛围烘托得十分热闹。

    “鲍二娘子,再给我上一碗雄黄酒,端午节不饮雄黄酒,总感觉少了一点意思。”那位叫做倪二的客人说道。

    因邻居贾芸母子俩在这家店里做事,他便常来照顾生意,也算是一个性情中人。

    同桌客人则取笑他道,“一碗黄酒,纵然有点意思,但也不大,有本事就叫上一坛黄酒,咱们哥俩喝个够。”

    “喝就喝,怕什么?只要鲍二娘子肯给我倒酒,我便再喝三坛,也不值什么。”客人斜乜着鲍二家媳妇那窈窕身子,声音打着颤说道。

    “喝喝喝,喝死你这个醉金刚。”鲍二家媳妇一边笑骂着,一边真给他端来了一坛黄酒。

    吴天德冲着鲍二家媳妇点了点头,肯定她的卖力工作,让鲍二家媳妇心中一喜,五月份的提成奖金看来又有指望了。

    店里人手增多之后,鲍二家媳妇的工作也松快了许多。

    往常,她得推着餐车沿街售卖,贾芝、贾芸、焦福、焦贵作为吴天德身边亲兵,也参与真有味快餐店里的生意之后,她便再也不用出摊卖饭了,而是回到店内当垆卖酒。

    还真别说,鲍二家媳妇平日里卖弄风情,四处抛媚眼,倒不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这不,许多老主顾闻着味道,找上门来,从照顾她的餐车生意,改为照顾她的酒水生意了。

    鲍二家媳妇的基本薪酬虽然低了一些,但她的提成却拿得极多,一个月少则三五两银子,多则十两银子,利润很是可观。

    要不是因为财力不足,加上身份所限,害怕自己看不住场子,鲍二家媳妇都想自己开一家酒楼了。

    吴天德见店内情况良好,正想要前往后院休息,却听到屋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声,“爷爷——”

    听声音,好像是曲非烟?

    京城之中,敢对魔教长老动手的人,显然身份非同一般啊。

    看到有人当街打斗,店内顾客害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赶忙一哄而散。那个醉金刚倪二,冲出店门后,更是贴着墙角疾走,连头都不敢回,全然没有了平时那目中无人、蛮横无理的模样。

    吴天德也懒得向这些人追偿餐费,而是下意识地回转身来,想要在第一时间关闭店门。

    他心想,若真是锦衣府办案,他也没必要因为曲洋、曲非烟是自家店铺的主顾,就贸然出手相助,这样的因果,他一个基层武官,根本担待不起啊。

    但很快,吴天德便听到曲洋说道,“薛香主,你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寻找刀剑是砍你不入,但你想要将我们爷孙俩就此带走,却也绝无可能。你确定要和我一直斗下去?”

    那位薛香主却说道,“曲长老,并非属下要为难你。只是黑木崖上,早有命令传了下来,说你和正教中的某个狗崽子混在一起,怕你有可能对神教不利,于是派我过来走一趟。您有什么委屈,对杨大总管直说好了,又何必为难属下呢?”

    “哼,你也知道是我的属下?自从你投靠了杨大总管,口气是越来越猖狂了,不再把我这个上司放在眼里了。但你须要知道,这可是在京师,我拼着身上这把老骨头,和你在宁荣街上大打出手,你确信自己能躲过锦衣府的追捕?”曲洋声色俱厉地说道。

    薛香主一时间有些犹豫。他之所以不敢带太多人进城办事,就是不想引起锦衣府的注意,若是把曲洋这个老家伙给逼急了,双方大打出手,引来官兵干涉,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他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没必要和一个糟老头子赌命。

    “也罢,我也不逼你。但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薛香主沉声说道。

    “今日是端午佳节,我们爷孙俩想吃顿中饭,喝一碗雄黄酒,难道你也想跟进来,帮我们付钱不成?”曲洋反问道。

    薛香主想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

    店内空间狭窄,他虽有横练功夫护身,但眼睛、耳朵、鼻孔等身上软弱处,却很难护住,若是离得曲洋太近,被人家给寻到了破绽,就有些不好了。

    而且,一顿饭钱是没什么,但若是曲洋胡吃海喝,一口气点了几十道珍贵菜肴,他薛某人难道也要给这老家伙擦屁股不成?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想到这里,薛香主便停止脚步,踟蹰不前了。他决定就守在店门口,也不怕曲洋会抛弃宝贝孙女,独自溜走。

    趁此机会,曲洋、曲非烟二人连忙倒退几步,躲入了店内。

    “你们两位,真是害得我好苦啊。”吴天德苦笑着说道。惹到了日月神教的人,他以后还能落到好?

    此时,店内服务人员早已躲到后院,仅有吴天德留守大堂,不虞消息走漏。

    曲非烟便向吴天德开导说道,“请吴东家放心,薛香主自恃身份,是不会伤及无辜的。”

    但她一想到黑木崖上那些人的不择手段,便又觉得自己这番话,哄小孩子开心可以,哄骗吴天德这种人,怕是不大可能。

    她还想再说些软和的话,却听到爷爷曲洋嘴里,突然发出“咿”的一声,随后他便像是遇到了某件极为可怖的事情一般,顿时脸白如纸。

    “完了完了,我的解药弄丢了。”曲洋双手抖动着,喃喃自语地说道。

    “什么?”曲非烟也跟着尖叫起来,“要不再找找?”

    “刚才在城外,和薛香主打斗时,动作力度太大,怕是在那个时候就弄丢了。距离那么远,地方又那么大,片刻之间,能去哪里寻找?”曲洋面如死灰地说道。

    他所说的解药,可不是一般的解药,而是三尸脑神丹的解药,须得在端午节这一日午时前服下,否则肠内尸虫苏醒后,便会脱伏而出,侵入脑髓,导致中毒者癫狂发作而死。

    一想到这种可怕后果,饶是曲洋早已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却也是吓得魂不守舍,瑟瑟发抖。

    “圣姑昨晚刚送来解药,想必离北平还不远,要不我们再去求她一次……”曲非烟哭着脸说道。

    曲洋长叹一声道,“哎,算了算了,圣姑能从黑木崖上,帮我们求来一颗,亲自送到曲某手中,已经是一份天大的人情了,岂能再为这个问题去烦她?况且她来去无踪,我们连她往哪个方向走了也不知道,更没有预定好碰头地点,短时间内,哪里找去?”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更为重要的是,解药数量都是有限的,我这里浪费了一颗,别人那里就要少一颗,都是神教兄弟,我怎么忍心别人替我去死,更不好意思在圣姑面前开这个口啊?”

    说到这里时,曲洋脸上满是萧瑟之意,然而很快,他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眼神又重新变得坚定、狠厉起来。

    他安慰曲非烟道,“我死了也好,人死债销,黑木崖上的人,便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圣姑虽然和你亲近,但江湖风波恶,你最好也别去麻烦她,干脆留在北平城中,在吴东家这家店里帮忙做事好了。吴东家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心中有丘壑,必然不会难为你。”

    曲洋这番话,明显带有安排后事的意味,惹得曲非烟更是嚎啕大哭。

    吴天德则果断拒绝道,“不妥不妥,男女之间授受不亲……”

    他心想,虽说人死债销,但也有道是怀璧其罪,曲非烟乃魔教高层子女,不知道掌握了多少黑木崖上的秘密,手握多少金银财宝、武功秘籍,若是被人给盯上了,怕是要引来无穷祸事啊。

    曲洋却不容他拒绝道,“此事就这么说定了,别人不相信你的人品,我却是深信不疑。宁荣街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嚼舌头,说你荒淫无耻,大小通吃,早已和娄氏、鲍二家媳妇、焦雅、晴雯等人勾搭在了一起。但我冷眼旁观,别说你和娄氏、鲍二家媳妇等丰腴妇人并无分毫无礼的行为,连焦雅、晴雯等处子,也不曾被你染指。吴贤侄,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有这般定力,非但不是无形浪子,实是一位守礼君子,我曲洋好生佩服。”

    吴天德心想,您老人家就少给我戴高帽了,这不是晴雯的年龄太小,而鲍二家媳妇又过于风骚么。

    至于娄氏和焦雅,颜值欠缺了些,吴天德本来就不大看得上,更不会因此自夸。

    曲洋交代完后事,神情终于轻松了一些。他恋恋不舍地看了曲非烟一眼,本想还说些什么,突然双手捂肚,惨叫道,“不好了,尸虫在动了,它好像快要苏醒了。”

    “快快快,快一刀杀了我……”曲洋冲着吴天德,大喝一声道。

    吴天德刚从神机营回来,连衣甲都没有换下,身上确实配有一把腰刀,但让他当面砍杀一个老者,还是一位有过交往之人,店里的老主顾,哪里能下得了手?

    曲洋却急得双眼冒火,连声催促道,“若再迟上片刻,就来不及了。尸虫一经入脑,服此药者行动便如鬼似妖,连父母妻子也会咬来吃了……”

    眼看着吴天德不肯动手,他干脆伸出手指,点中自己的天枢穴、章门穴,本来他还想点合谷穴,但因点中前两个穴道后,手脚已不能再动弹,第三个穴道便没能点成功。

    这时候,他还能用嘴说话,声音直发抖,“快杀了我,要不然我发疯之后,冲破穴道,你们都得死……”

    屋内的动静,早已被薛香主听了去,他可不想被牵连上,更怕曲洋装神弄鬼,谋夺他身上的解药,吓得当即拔腿就跑。

    他一边跑着,一边掏出解药,喂到了自己嘴里。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若是曲洋发了疯,想要杀了他,从他肚子里取解药,难道自己还敢在北平城里,和这个老家伙再度厮杀一场?

    他越想越害怕,越跑越快,后来干脆飞跃出城,引得城头守军一阵鸡飞狗跳。

    这时候,曲洋见逼迫吴天德不成,便改而逼迫起了孙女儿曲非烟。

    “非烟,三尸脑神丹的厉害,你是最为清楚不过的,那些因不能及时得到解药,导致尸虫入脑,癫狂惨死者,你也曾在黑木崖上亲眼目睹。难道要因为你一时不忍心,让你爷爷也变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么?那可是生不如死啊!”曲洋悲切说道。

    曲非烟也知道,从理性上而言,她应该当机立断,给她爷爷一个痛快。但是从感性上而言,毕竟是自己的至亲家人,她又如何能下得了这种手?

    曲洋见曲非烟迟迟不动手,气得七窍生烟,一头栽倒了过去。

    “爷爷——”曲非烟悲呼一声,掏出身上匕首,作势就要劈刺下去,却听到吴天德在那里胡言乱语道,“难道不能开膛破肚,将那尸虫给取出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都开膛破肚了,还能活命不成?”曲非烟下意识地反驳道。

    但她猛然醒悟道,吴天德既然敢说,那就必然有一定的把握。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祖父被开膛剥肚之后,再也活不成了,那也总比自己手刃亲人,在情感上更能让人接受一些吧?

    与其今后埋怨自己,还不如把错误归罪到吴天德身上?

    想到这里,她再不犹豫,果断地跪倒在地,向吴天德磕头求救道,“吴东家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若能救得爷爷性命,小女子无以为报,惟有以身相许,一辈子为奴为婢,以便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她这一番话,说得吴天德老脸一红,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好在曲非烟没说她下辈子做牛做马,让吴天德对自己的颜值,有了更多信心。

    很快,吴天德一声大吼,冲着后院喊道,“晴雯,快取我的麻沸散、金疮药和高度酒精过来。”

    作为北平医学院的临床医学博士,也确实到了他该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