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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章 赢了什么
    室内光线昏暗。

    几缕透进来的阳光,被窗棂切割成支离破碎的光斑,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又有些细碎扭曲的影子。

    姜宸缓缓睁开眼睛,体内那股躁动翻腾的阳气已经被压下,脖颈处那道细微的血痕也早已愈合。

    但似乎依然存留着丝丝的刺痛感。

    他伸手抚上颈侧,脑中如同走马灯一般,有无数画面闪过。

    白素贞那一声声冰冷的质问;

    那执剑相向的凛然;

    那心神震荡,哑口无言的凝滞;

    以及那转身离去之时那句‘你赢了’的黯然与萧索。

    赢了.......

    可赢了什么?

    赢得了白素贞隐秘心思被戳破的狼狈?

    赢得了她黯然离去的挫败?

    还是赢得了小青情急之下,不顾一切的回护?

    看似赢了,可这赢字背后,却埋下了更深的猜忌,更难以清除的隔阂。

    他看似步步紧逼,逼得白素贞拔剑又弃剑,可这一局里,哪里有什么赢家?

    不过是两败俱伤,一地狼藉。

    而输的最惨,最无辜的....

    一抹青绿色身影毫无预兆的撞入脑海,然后又有诸多的画面闪回。

    少女托着腮,无聊拨弄枝丫时的灵动;

    睁着澄澈的大眼睛,追问自己问题时的天真懵懂;

    她因自己一句话或雀跃或气恼的可爱娇憨;

    以及她先前维护自己时,那带着委屈的坚定。

    而如今她夹在自己和她至亲的姐姐中间,此时此刻又该是何等的....

    没来由的,一阵不合时宜的滞涩感堵在胸口,随之翻涌而上的又是烦躁的情绪。

    姜宸发现,局面似乎有些失控。

    这剧情的走向和他所构思的剧本背道而驰。

    他一开始明明是想拉近关系来着,可如今却隐隐间和白素贞.....

    走向了对立。

    是自己.....太急于求成,还是功利之心太重,一开始便带着算计......

    “.......”

    沉寂在空旷的房间里蔓延。

    姜宸深陷在宽大的太师椅中,身影几乎与昏暗融为一体,但就在这时,他忽而抬眸,思绪戛然而止。

    几乎没有任何预兆,他一个起身掠至门边,随后猛地拉开房门。

    门外。

    王伴伴躬身缩脑,几乎将耳朵都贴到了门缝上,正偷听着门内的动静,却完全没料到这门会毫无征兆地打开。

    猛地一个趔趄向后跌去,慌忙伸手把住了门框,这才堪堪站稳。

    姜宸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内,目光紧紧锁定在这个差点跌倒的贴身伴伴身上,眼神中带着冰冷与审视。

    “王伴伴。”

    他开口唤了一句,声音轻柔的可怕,“同本王说说,你贴得这么近,是想偷听什么。”

    “回,回殿下......”

    王伴伴稳了稳心神,刚想开口解释,可一抬眼便迎上了那双冰冷的双眸,瞬间魂吓飞了一半,慌忙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奴婢万死!奴婢不敢!奴婢绝非有意窥听!

    奴婢只是刚巧走到门外,正犹豫着是否要叩门禀事,绝无偷听之意。求殿下明鉴!”

    “刚走到?”

    姜宸的目光在他惨白的脸上扫过,语气里听不出是信还是不信,“那你倒是说说,寻本王何事?”

    这轻飘飘的一问,却比任何厉声呵斥都让王伴伴恐惧。

    他慌忙磕头,竹筒倒豆子般急声回禀:

    “回禀殿下,奴婢是来向殿下复命的。您先前交代的两件事情,奴婢都已经办妥了。

    许公子安排在了府邸西北角那处小院,挑了八个伶俐下人和四个婢女过去伺候,专程服侍许公子的起居饮食。李宣成那边的请柬也已送了过去。

    奴婢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方才,方才奴婢只是心下忐忑,不知该不该此时打扰殿下,这才在门外踌躇不前,惊扰了殿下,奴婢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他一边说一边磕头,额头上瞬间就见了红印。

    他真的是来复命的,走到门外时听见里头一丝动静都没有,担心殿下是在练功。

    一时犹豫后,鬼使神差的想听听里面是否有什么动静,可万万没想到会被当场抓个正着。

    “.........”

    姜宸沉默地看着他,那目光像是要穿透他的身体,直看到他心里去。

    空气中的压力几乎凝成实质。

    他已经在想要不要重操旧业了,以及具体的处理措施。

    是给他扔钱塘江里,让他为造陆工程做一份贡献?

    还是给他砌进墙里,助他成为国家栋梁?

    真是让人难以抉择。

    良久,就在王伴伴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他这才开口询问,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安排的下人婢女底子可干净?可别是些吃里扒外,正反都长着眼睛的货色。”

    前世多年的职业生涯养成了他病态般的多疑。

    但终究是随侍五年的贴身伴伴,姜宸还是决定相信他的忠诚,也给他一次机会。

    察觉到主子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寒意消散,王伴伴心下稍安,随后连忙抬起头,正色保证,

    “殿下放心!奴婢这些天眼珠子就没敢歇着,这府中是有几只可疑的耗子。

    但其余大多数俱都正常,不过是些寻常下人。给许公子安排的人手,更是奴婢反复筛过的,绝无问题。”

    “那几只耗子呢?你怎么处理的?”

    “奴婢....未作处理,也未打草惊蛇,只装作不知情,暗中留意着。”

    “.....”

    姜宸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对这番处理的认可,又道:“伺候许仙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些婢女,多给些赏赐。告诉她们,务必尽心竭力,将许公子服侍妥帖。”

    “是是,奴婢明白。”

    王伴伴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李宣成那边,”

    姜宸话锋一转,“你去送请柬时,他说了什么?又作何反应?”

    “这...”

    王伴伴表情一僵,额角冒出了细汗,硬着头皮道:

    “奴婢不敢隐瞒殿下,当时...奴婢正忙着处理许公子安置一事,有些抽不开身,因此就未亲自去送。而是命旁人送的请柬。

    据那人回禀,他并没进府,李宣成府上的门房说他们老爷身子有恙,不方便见客,于是他只将请柬交予了那门房。”

    说话间,他小心翼翼觑着姜宸的脸色,说完又补救道,“是奴婢疏忽,奴婢万死。要不....奴婢再亲自跑一趟李宣成府上?定要当面....”

    “不必了。”

    姜宸打断他,“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王伴伴如蒙大赦,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慌忙磕了个头,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

    随后躬身低头,一步步倒退着挪出几步远,适才转身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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