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了楚铁后的次日清晨,李明衍召集魏般、邓起和孙章三人,在帐中商议。三人眼中满是悲痛,都还沉浸在失去楚铁的痛苦中。
"楚铁已逝,但我们的任务还在继续。"李明衍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秦王的诏令要求我们尽快完成渠道建设。古墓中的先人遗技是解决当前困境的关键,我们必须集中精力破解其中奥秘。"
魏般皱眉道:"大人,楚铁的事还需要查明。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后面是否还会继续行刺?"
"不错。"邓起附和道,年轻的脸上满是愤怒,"我们应该先为楚铁报仇!"
李明衍看着两人急切的眼神,缓缓摇头:"楚铁为保护我而死,最好的报答不是复仇,而是完成他未竟的事业。他临终前最牵挂的,是渠道能否顺利完工,是百姓能否免于旱涝之苦。"
他看向几人,眼神坚定:"从今日起,我们将分成两组,专注研究古墓中的先人技术。魏般和邓起负责墓中壁画和工具的研究;孙章和我负责尝试复原先人的水利模型。每三日交换一次心得,争取一个月内攻克技术难关。"
"那楚铁的仇"邓起还是忍不住问道。
李明衍眼中闪过一丝冷峻:"此事我已密信蒙武,他已下令彻查。至于我们,眼下首要任务是修好这条渠。这才是真正对得起楚铁的牺牲。"
三人见李明衍如此坚决,不再多言,各自准备研究工具,准备再次深入古墓。
秋风渐起,天气转凉,薄雾笼罩泾水河畔,一如众人心头的阴霾,挥之不去。自楚铁离世后,李明衍一行人几乎每日都在古墓中研究,只在夜深时才回到营地短暂休息。
这日清晨,李明衍再次带着三名助手进入古墓。墓道内,残留的血迹已被清理干净,只有墙壁上深深的刀痕和箭孔,仍在诉说那场生死搏杀,石棺厅中央搭建了一个简易工作台,四周摆放着各种记录竹简和复原的工具模型。墙壁上,还悬挂着魏般精心绘制的墓中壁画临摹图,方便随时查阅。
李明衍站在一幅巨大的石刻地图前,眉头紧锁。这幅地图展示了泾水流域的地理地貌,精确得令人惊叹。更令人惊异的是,地图上竟然标注了地下水脉的走向,与他们在施工中遇到的地下暗河和哭泉位置几乎完全一致。
"先人对此地的了解,远超我想象。"李明衍轻声感叹,手指轻轻划过地图上一处特殊标记,"这里标注的地下水脉交汇处,正是我们遇到'哭泉'的地方。"
"这里还有更多。"魏般走上前,指向地图一侧的文字,"这些符号记载了当地的地质特征,包括我们遇到的层岩交错问题。先人早已预见到了这些难题。"
"他们不仅预见到了问题,还留下了解决方案。"李明衍转向另一面墙壁,那里陈列着五块石版,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文字和图案,"这些石版详细记载了应对各种水患的方法,理应是解决我们困境的钥匙。"
孙章捧着一块石版,老眼中满是困惑:"可惜这些记载虽然详细,却难以理解。老朽研读多日,仍有许多关键环节看不明白。"
"正是这些关键环节阻碍了我们。"李明衍走到工作台前,指向一个半成品的水利模型,"我们按照石版上的方法,已经尝试复原了这个引水系统,但每次测试都会在同一环节失败。"
这是他们根据墓中石版记载建造的第七个模型,用来测试如何在层岩交错地带稳固渠道。模型用粘土、木材和小石块精心制作,看起来与石版上的图案完全一致。然而当他们倒入水测试时,水总是会从某个环节泄漏或冲毁模型,始终无法达到预期效果。
"也许石版上的记载有所缺失。"邓起沮丧地说,"或者我们理解错了某些关键符号。"
"这些符号"李明衍细细端详,"或许是上古时期的某种专业符号,专门用于水利工程。"
"有道理,"孙章点头,"像是工匠间的行话,外人看不懂,但同行一看便知。
接下来的日子里,四人分工协作,不断尝试新的解读方法和实验模型。魏般专注于破解石版上的特殊符号;邓起负责复原各种工具并测试其功效;孙章则凭借多年经验,尝试理解那些古老的水工术语;李明衍则综合大家的发现,不断修正和测试水利模型。
然而,进展却异常缓慢。每一次看似接近成功,最终却都以失败告终。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挫折。
秋日的一个黄昏,古墓中的气氛比往日更加沉闷。经过一个多月的日夜研究,团队依然未能突破技术瓶颈。连续的失败和精神压力,使得每个人都心力交瘁,脾气变得异常暴躁。
李明衍揉着发红的双眼,看着工作台上第十二个失败的模型。这次他们根据新的理解,调整了引水槽的角度和宽度,却仍然在测试时遭遇了同样的问题——水流冲破了关键节点,使整个系统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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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奇怪了,"李明衍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先人对问题的描述非常清晰,我们能完全理解他们面临的困境,那与我们当前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但是"
"但是他们的解决方案却难以理解。"魏般接过话头,同样一脸疲惫,"那些精妙的机关设计,那些复杂的水流控制方法,似乎总缺少关键的一环。"
李明衍点头:"就像是一个精密的仪器,我们看到了所有零件,却不知道它们是如何组合在一起的。"
魏般脸色阴沉地丢下手中的竹简:"我们已经尝试了所有可能的解读方式,每一次都以为找到了答案,结果却总是失败。说不定这些石版根本就是错的!"
"慎言!"孙章呵斥道,老脸因愤怒而涨红,"先人留下的智慧岂会有误?分明是我们理解不到位!"
"那您老倒是说说,我们该如何理解?"魏般反唇相讥,平日的谦和荡然无存,"一个月来,您不也是毫无进展?"
孙章气得胡子直颤,正欲反驳,邓起突然插话:"魏先生,您也别说别人。您破译的那些符号,有几个是准确的?我按照您的解读制作的工具,哪一个真正起到了作用?"
"你!"魏般勃然大怒,"小小年纪,懂什么?若非你操作不当,那些工具怎会无效?"
"分明是您的解读错了!"邓起不甘示弱,"我操作得很精准,是您给的方向有问题!"
"够了!"李明衍厉声喝止,"吵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何必互相指责?"
可这次,他的话并没有平息争端。长期的压力和挫折已经让每个人的情绪都到了爆发边缘。
"大人,这不是吵架,是原则问题!"魏般激动地指着邓起,"自从楚铁走后,他的工作态度越来越散漫,做事马虎,却还怪罪别人!"
"放屁!"邓起脸涨得通红,"我每天天不亮就来墓中研究,直到半夜才回去。我做的模型比你多一倍!是你的理论指导出了问题!"
两人越吵越凶,言辞越发激烈。李明衍试图劝阻,却无济于事。孙章也气得直跺脚,却不知该帮谁。墓室内的气氛剑拔弩张,仿佛随时可能爆发肢体冲突。
就在此时,魏般不慎碰倒了桌上的水碗,水洒在邓起刚完成的草图上。邓起看到自己辛苦多日的成果毁于一旦,瞬间失去理智,猛地扑向魏般,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住手!"李明衍和孙章赶紧上前拉开两人,却被激怒的邓起一肘击中胸口,踉跄退后几步。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到自己伤到了李明衍,邓起顿时如梦初醒,面色苍白:"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明衍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心中却是一片冰凉。这就是团队现在的状态——互不信任,互相指责,甚至兵戎相见。楚铁的离去不仅带走了团队的一份力量,好像也更带走了那份凝聚力和默契。
而最让李明衍心痛的是,他自己似乎也无力挽回这一切。作为领导者,他无法解决技术难题,也无法调和团队矛盾。这种无力感比身体上的疼痛更加难以忍受。
"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李明衍声音平静,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各自回去休息,明天再继续。"
魏般和邓起低着头,不敢看李明衍的眼睛,默默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孙章叹了口气,拍拍李明衍的肩膀,无言地表达支持,然后也跟着离去。
墓室内,只剩下李明衍一人。他独自站在工作台前,看着那些失败的模型和满地狼藉,心中一片荒凉。
外面,天色已晚,一轮明月从云层中透出微光,如同希望的光,却又如此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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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墓内一片寂静。李明衍独自坐在石棺厅中,借着油灯微弱的光芒,再次翻阅那些他已经看过无数遍的石版记载。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他不愿放弃,不愿辜负楚铁的嘱托和牺牲。
"一定有我们忽略的关键"他喃喃自语,手指轻抚石版上精细的刻痕,"先人如此用心地留下这些知识,不可能是无解之谜"
正当他沉浸在思考中,墓室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李明衍警觉地抬头,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腰间的短刀——自从楚铁遇害后,他开始随身携带武器以防不测。
"谁?"他厉声喝问,紧盯着黑暗中的入口处。
脚步声停了下来,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李明衍,是我。"
那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却又异常坚定。李明衍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阿漓?"
"正是。"随着话音,一个纤细的身影从墓道中走出,进入灯光照耀的范围。
是阿漓,那个在都江堰与他结下深厚友谊的蜀地女子。她依然穿着那身简朴的布衣,腰间系着一条绣有水纹的蓝色丝带,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她的面容依旧清秀动人,但比起初见时,多了几分成熟和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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