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露水尚未散尽，李明衍便召集众人开始布置。

    "吕由，"他摊开一张详细的图纸，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和数据。

    "你带领百姓去松林。记住，要选择树龄在二十年以上的老松，砍伐后立即剥皮，将松木劈成臂粗细的木条。"

    吕由仔细看着图纸："主公，这是要"

    "制造草木灰。"李明衍解释道，"但不是普通的草木灰。松木燃烧后的灰烬特别细腻，而且含有特殊成分。燃烧时要控制火候——先用大火点燃，待木材充分燃烧后改为中火，最后用小火慢慢煅烧，直到只剩下雪白的灰烬。"

    他又取出另一张图。

    "燃烧场地要选在上风处，挖出三个大坑，每个坑深三尺、宽五尺。坑底铺上青石板，防止灰烬渗入土中。"

    吕由恭敬记下每一个细节。他深知这些看似繁琐的要求必有深意。

    "还有，"李明衍继续道，"找到镇上的古盐井，让长老派人取盐。不要表层的粗盐，要井底的细盐。取回后还要研磨——用石磨反复研磨，直到细如面粉，手指捻之无颗粒感为止。"

    安排完吕由，李明衍又转向子它："你的任务更重。看这里——"

    他展开另一幅更加复杂的图纸，上面画着一个奇特的装置。

    底座是三根粗大的原木搭成的三角架，中间是一根可以活动的长臂，臂端有个皮兜。

    "这是投石机的简化版。"李明衍指着各个部件详细讲解，"关键在于这个支点的位置。太靠前，投射距离不够；太靠后，力量又会分散。根据我的计算，支点应该在长臂的三分之一处。"

    子它认真听着，不时提问："这个皮兜用什么材料？"

    "用三层牛皮缝制，中间夹上丝绵，既结实又有弹性。"李明衍答道。

    "还有这个配重——要用铁块，总重量不少于三百斤。记住，宁重勿轻。"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部分。

    李明衍让人搬来一捆青竹，都是碗口粗细的毛竹。

    他亲自示范，将竹子锯成一尺长的竹筒，一端保留竹节封底，另一端敞开。

    "看仔细了。"他将研磨好的细盐和草木灰按照特定比例混合，"七分灰、三分盐，充分搅拌均匀。"

    混合物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灰白色，质地极其细腻。

    "装填时要压实，但不能太紧。"李明衍边说边演示。

    用一根细竹棍将混合物一点点压入竹筒，"装到八分满即可，上面留出空间。"

    最后，他用融化的松脂将竹筒封口，外面再裹上一层油纸。

    "这样一枚'雨弹'就做好了。"他掂了掂分量，"不轻不重，正好两手合握。"

    吕由和子它面面相觑，都看不懂这小小的竹筒能有什么神奇功效。

    但李明衍没有解释，只是吩咐道："按照这个方法，三日内要制作五百枚。记住，每一枚都要一模一样，不可有丝毫差池。"

    安排完这些，李明衍又让长老发动百姓，搜集铜镜和大鼓。

    "铜镜不论大小，但必须光亮如新。若是生锈的，要用细沙打磨，直到能清晰照出人影。"他特别强调，

    "大鼓要选牛皮鼓，鼓面越大越好，最好是祭祀用的那种。"

    整个渡口都动了起来。

    松林中，上百个壮汉挥汗如雨地砍伐、劈柴。

    吕由亲自监督，确保每一个环节都符合要求。

    当第一批松木开始燃烧时，青烟直上云霄，空气中弥漫着特有的松香味。

    盐井旁，妇女们排成长队，小心翼翼地从深井中汲取卤水。

    这些卤水要经过反复煎煮、过滤、结晶，才能得到纯净的细盐。

    然后是无休止的研磨——石磨吱呀作响，雪白的盐粉如霜雪般洒落。

    城外的空地上，子它带领工匠们搭建投石机。

    选木、削皮、打磨、组装，每一个步骤都马虎不得。

    当第一架投石机成型时，子它亲自试射——一块石头呼啸着飞向天空，足足飞出三百步才落地。

    "好！"围观的百姓爆发出欢呼。

    制作"雨弹"的工坊里更是热火朝天。

    百姓们们按照李明衍的方法，一丝不苟地切竹、装填、封口。

    起初动作还有些生疏，但很快就熟练起来。

    一枚接一枚的竹筒整齐地码放在架子上，如同等待出征的士兵。

    与此同时，各家各户纷纷献出铜镜。

    有的是祖传的宝物，有的是新婚的嫁妆，但听说是仙人的要求，都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

    这些铜镜大小不一、样式各异，但经过打磨后都光可鉴人。

    大鼓的收集倒是费了些周折。

    渡口虽大，但真正的牛皮大鼓却不多。

    最后还是长老亲自出面，调用了七面祭祀用的巨鼓，每面都有磨盘大小。

    到了第三日傍晚，所有准备工作基本完成。

    李明衍亲自检查每一样物品。

    五百枚"雨弹"整整齐齐，十架投石机威武雄壮，上百面铜镜闪闪发光，七面大鼓震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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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他满意地点头，然后抬头看天。

    云层比前几日更厚了，低低地压在头顶，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空气中的湿度很高，但就是不见一滴雨水。

    "明日午后，便是时机。"他喃喃自语。

    第四日，整个渡口都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期待的气氛。

    从清晨开始，百姓们就陆续聚集到选定的山坡上。

    这里地势开阔，可以清楚地看到李明衍布置的"法坛"。

    午后，天气闷热到了极点。云层压得更低，黑沉沉的，仿佛伸手就能够到。

    但诡异的是，如此厚重的云层，却始终不见雨滴。

    "都准备好了吗？"李明衍问道。

    "柴堆已经堆好，就等点火。"吕由报告。

    "投石机全部就位，雨弹装填完毕。"子它也道。

    "大鼓都搬到指定位置了。"阿漓补充。

    李明衍深吸一口气，开始最后的布置。

    他亲自指挥，将上百面铜镜按照特定的方位摆放。

    不是随意摆放，而是严格按照六边形的图案，每一面镜子的角度都经过精确计算。

    "这面向东偏北十五度这面向西偏南二十度"他一边调整一边自己默念，整个人都沉浸在某种玄妙的状态中。

    当最后一面铜镜摆放完毕，整个阵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美感。

    阳光照射下来，被铜镜反射、折射，形成了一个光芒四射的六芒星。

    围观的百姓都看呆了。在他们眼中，这哪里是凡人能够布置出来的？这就是仙家法阵！

    "点火！"李明衍一声令下。

    山顶上，吕由亲自点燃了巨大的柴堆。干燥的松木遇火即燃，顷刻间就冒起冲天的火光。

    热浪滚滚，形成了强大的上升气流，直冲云霄。

    李明衍解开发髻，让长发披散下来。他脱去外衣，只着一身白色中衣，赤足走入铜镜阵中。

    这一刻，他仿佛真的成了沟通天地的神使。

    他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不是什么咒语，而是在心中默默计算——风向、湿度、温度、气压就是现在！

    "放！"他突然高声大喝。

    子它得到信号，立即指挥手下行动。

    "第一组，预备——放！"

    嗖嗖嗖——

    五十枚竹筒呼啸着飞向天空，在达到最高点时，竹筒在气压作用下爆裂。

    灰白色的粉末如烟花般散开，弥漫在低垂的云层中。

    "第二组，向东偏移二十步——放！"

    又是五十枚飞向稍微偏东的方向。

    "第三组"

    十组投石机轮番发射，五百枚"雨弹"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全部送入云层。

    灰白色的粉尘如同一张巨网，笼罩了方圆五公里的天空。

    与此同时，阿漓已经就位。

    她站在七面大鼓中央，手持两根手臂粗的鼓槌。

    虽然不明白李明衍的用意，但这些年的相处让她对他有着绝对的信任。

    "开始！"

    咚——

    第一声鼓响，沉闷而有力，仿佛大地的心跳。

    阿漓闭上眼睛，将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击鼓中。

    她想起了第一次在蜀中见到李明衍时的情景。

    想起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

    想起了他为百越人民所做的一切

    这些情感都化作了力量，通过鼓槌传递到鼓面上。

    咚——咚——

    一呼一吸之间一次敲击，节奏稳定而有力。

    其他精锐也加入进来，七面大鼓同时响起，声音层层叠叠，如同天边滚滚而来的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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