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黑殷勤表现, 丝毫不顾及同行人的看法,哪怕别人的目光满是揶揄,照样如此。
许西元很是纳闷,这个高大英武的年轻男人到底在搞什么想怎么样。他的殷勤, 已远远超出一个团队伙伴所能提供的上限。换作别人,大概她的冷脸与白眼就招呼上去了,但是对许黑,她做不出来。许黑同别人不一样, 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但确确实实不一样。
难道是看上她了?容不得她不自作多情一下。
在许黑第一百零八次问她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的时候。许西元很认真地告诉他:“我有女朋友了。”
许黑眨眨眼:“我晓得啊, 你们感情好得不得了, 人神共愤。”
……人神共愤什么的, 夸张了。
许西元轻咳一声,抬手给他看戒指:“你看, 我们已互许终生, 如果国家政策允许, 早就结婚了。”
许黑又点点头,她们确实成亲许久。
他整个儿一副为她们的幸福欢呼的样子, 叫许西元一噎。这到底什么路数。要说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她是不大相信的。
“所谓礼下于人, 必有所求。许先生一路上待我这般, 你的所求是什么?”
“希望你好, 算不算所求?”
“为……为什么?”
“因为你是西元,我只是想对你好呀,但是我很笨,没有别的法子。”许黑语气真挚,表情天然,好像本该如此,就是如此。
许西元完全说不出话来。
“虽然好像……”许黑懊恼地摇摇头。这一路上他心里有个魔鬼在召唤,一刻不停地叫他把西元推下山。
他怎么可能对西元出手。
许黑想好了,等这次行程结束,就回去问问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他到处躲藏到处修炼,竟叫他小有所成。前段时日与几个道友相约,听他们说起西元和白素贞又在一起,他由衷为她们感到高兴。这不,打听到旧东家的新项目,就托人帮忙找个助理的活计,顺利和西元再见。就算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仍旧是西元啊。在星空传媒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许黑想哭。
可为什么他会心起恶念呢?“你放心,西元,我不会伤害你的。”
“好的吧。”除了好的吧,面对另类的深情剖白,许西元不知该讲什么。
待将经过同白素贞一说,对上一脸余悸的脸,白素贞乐不可支。
“这许黑,若是我没看错,该是与你有旧的小二黑。他曾是你店中伙计,由你收留,对你甚是忠心。”
小二黑?
“这名字谁取的啊,那么滑稽。”
白素贞笑:“你说呢。”
一群乌鸦自脑门飞过……都是不记事的锅。“诶,你别跟我再说从前了……免得我想起来。”
“好,不说。”
许西元又问了问白素贞有没有按时吃饭,保安堂忙不忙,有没有变态病人。
“变态病人没有,变态和尚倒有一个。”
变态和尚,不用想就有个现成的。“法海?他来找茬?”
“不,他……他只是来问候,不用理会他。”
视频的两端,一头是亮闪的白炽灯,周围破破落落,简陋无序,贴着面膜的许西元一身睡衣睡裤,吊儿郎当的,另一头是昏黄的室内灯,白素贞尚未换下白天的衣服,面容略有倦意,眸光中的温情淡淡涓涓。两人一时看着镜头里的对方,没有言语。
许西元撕下面膜,“我想你了,怎么办?”
“唔,我也想你了。”
入骨相思知不知,你知,我也知。
“其实才一天。”
“两天。”
“好吧,两天。”
“确定回家的时间告诉我,我来接你。”
“好。那个……”视线停在白素贞解开的第二粒扣子处,下意识地舔舔嘴唇。“我这里没人进来,你那也只有你。所以……”许西元挑挑眉。
情思不减,色心不息。
白素贞不知她具体指的是什么,但看她一脸色迷迷的样子,不难想象会是什么好事。“所以你好好休息。”
“诶,你有没有听过……”
“没有,我不要听。”不是没听过这家伙讲故事,一讲必有后文,人不在身边,这故事便听不得。纵是曾经一心向道,现在也已是在红尘中打滚,色//欲均沾,白素贞自觉定力大退。
“喂喂喂,得到人之后就不一样了,连话都不听了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白素贞。”
“我是怎么样的白素贞,你还不清楚嘛。”
含羞带诱,若有所指,这哪里是从前的白素贞。
许西元砸吧砸吧嘴,那眼神似是要把她看透了,“嗯,不够不够,想再清楚一点。”
两人没羞没躁没营养没中心的话说了几车皮,一直到夜深才不依不舍关了视频,其间许西元还一刻不停地引诱白素贞直播个洗澡给她看。她们你侬我侬的时光飞快,可苦了候在外头的许黑。
许黑站在屋外,听着里头笑语声声,仿佛回到昨日。
那时还在保安堂里,是西元和白娘子眉来眼去,随口聊天都是情真意切,岁月安宁美好。还有白娘子挤兑西元的时候,两人闹个别扭,都叫人看得开心又揪心。他一直都记得那个夜里,遇到一个古怪又有趣的翩翩少年郎君,后来这少年郎君又变成一个女子,改变他一生的轨迹。她的邀请是一种蛊惑,为他开启一道他从未进入过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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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堂里四处都是药材的味道,苦苦涩涩,起初他并不习惯,可是西元说那就像是人生。
西元什么都会说,也不管他是不是能听懂。他不明白,西元也不怪他,只说以后他会明白。一开始他想反驳,他是个山魈,不需要明白,可是西元说的那么认真。他想,西元应该是把他做成一个人
做一个人,像人一样生活,是他从没想过的事情。但是在保安堂,他只知道自己是小二黑,是个普普通通的伙计。西元像她待他以真,待他以诚,丝毫不因为他是山魈是异类而有过半分不同。所以在她被法海杀害之后,他以许为姓,以黑为名,哪怕西元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没有关系,他是她的人,在那个诡异的夜里,夹断爪子的夜里,被鸠占鹊巢的夜里,他已决定成为她的人。
许黑英俊的脸上显出挣扎,使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不,不能这样。他是西元的人,他不能做伤害西元的事情。
可为什么一路上,起码有三十次,看见西元站在无人的高处,他都会想把她推入山谷。
这不是他。
就像此刻,他站在门外,不是为了保护西元,而是为了杀他。
他究竟是什么了。
许黑咬着牙,按住自己的手。
他是西元的人,他要保护她,而不是伤害她。
他可以忍住的,忍住不让那些恶神得逞。
到现在,许黑终于可以确定,自己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所主宰。他有自己的心智,但是被人施法,会有某个片段不由自主。而那股神秘力量,应当是囚禁他几百年的人,他不知是谁,只晓得与道门脱不了干系。
道门,之前算计西元,如今一别八百七十六年,依旧算计。道门一向觉着,是西元挡了白娘子飞升的道。
许黑不懂,西元这样的好,换作是谁都不会想着要舍她飞升,即便是他这样的山魈,只要能站在西元的身边,给她递个水,做个饭,听她训两句,就已是人间快乐事。
那些修行的人,怕是得了失心疯,他们不懂情,不懂爱,不懂真情,一门心思都在利弊里头。
哦,他们甚至问过他是不是看上了西元。
多么可笑。
连他这么个修行不过千年的小山魈都晓得,世间的感情包罗万象。
西元说过,人的爱,并不只是情爱,友人之谊也是一种爱,悲悯苍生也是一种爱。
那些修行千年的人,尚不及一个凡人。
熬过一阵艰难的冲突,等着屋子里的人和对方说晚安,许黑终于敲响西元的门。
再晚一些,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许西元很惊讶,门外的英俊男人——哦,是山魈,一脸决绝。
“许黑呀,那么晚找我有事?”听白素贞说过小二黑,许西元便不以先生称呼许黑,态度十分温软。
“我是来跟你……”道别两字尚未出口,一只手便不由自主地扣上许西元的喉管,刹那间,纤长的手指化为黑色枝桠,枝头尖利直指颈脖血管。
许西元一愣,竟第一时间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把军刀,抵在尖刺与喉咙之间。
“你,你快走。”下一秒,许黑的右手拖住不受控制的左手,“跑。”
这荒郊野外能跑去哪里?黑暗中,许西元慌不择路,往有狗的地方跑去。
“汪汪汪汪~~”
农家的狗永远警惕,像是察觉到恶意,它们冲西元吼叫,几秒后,再度被控制的许黑成了它们的目标。
一只黄狗在嚎叫后扑向许黑。
尖锐的爪子划过黄狗腹腔,被截断的肠子掉落出来,鲜血流了一地,黄狗连最后一声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就咽了气。
光听声音就晓得狗已遭劫,西元没命地往外跑。
她没带手机,于一片黑暗茫茫的山间,不知该往何处逃去,何处是生地。
忽然脚踝一软,险些被拖鞋绊一跤,干脆蹬去碍事的拖鞋,赤足在山道狂奔。
此刻已经顾不得脚底板火辣辣的疼痛,她只想找个人拿手机打电话求救。
白素贞也好,程青檀也罢,总有个人可以救她吧。
连救命的呼喊都叫不出口。
因为她不知道此时谁可以来救她。
警察?路人?
开玩笑。
那是不知道为何发疯的山魈。
是妖。
叫谁都是给他填命添亡魂。
她一边跑,一边还来得及夸自己伟大,不愿拖人下水。
四起的犬吠惊动了周围的农家,暗寂的窗户重新亮灯。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有贼嘛?”
农户喝止住自家狂吠不已的狗,尚不知发生何事。
穿过农田,不知踩到多少狗屎,竟来到山崖的一侧,许西元终被红了眼的许黑抓住肩膀。
指甲戳破皮肤,阵阵刺痛。
“西元,我快控制不住了……”
需要控制,看来并非本愿,用脚底板想,也猜到许黑不是被人下了药下了蛊,就是被啥妖法控制。
“你加个油啊,小二黑,你可以的,你可以战胜邪念。想想,想想从前,保安堂里……”
竭力控制发抖的声音,许西元尽量保持冷静平和的语调。
“西元,你,你记得我了?”扭曲的声音里,欢喜一览无余。
忠仆是他,要她命的也是他。
许西元不晓得如今这困局要如何解,要是没有人来救,她大概真的要死了。
以为西元吓傻了,站着一动不动,理智尚存的许黑一声高喊:“西元,你快跑。”
“跑个屁。”挣脱许黑的利爪,许西元摸出军刀,短小的利刃指向许黑。她同许黑并无深厚情谊,谁要她的命,她只能勉为其难拼个命。“再跑我能跑过你?你不是可以飞嘛,飞也好,遁地也好,你可以走,离我远一点。”
法力无法运转,许黑更急,“我,我走不了。我好像被那些人施了法。不,我有法子了。西元,你把刀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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