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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二章 《石灰吟》
    令狐丘接着蛊惑梁泽:“本官爱惜你的才华,不想让你大刑加身。若是你执迷不悟,也休怪本官心狠手辣了。再给你一次机会,还不速速招供。”

    站在一旁周吉,也是发出了畅快的笑声,心中恶狠狠地想着: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最好抵死不认,把这些刑具都品尝一遍。

    梁泽此刻确实心情沉重,不过招供认罪这种事情他是万万不可能干的。有句话说的很好“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再者,这群人的目的就是构陷自己,别说自己是清白的,就算是真有罪,也要咬紧牙关,抵死不认。

    如今看来,只有把事情的影响进一步扩大,自己才能觅到一线生机。

    梁泽呵呵一笑,平静地说道:“既然大人让我写供词,那我就遂了大人的意吧。”

    令狐丘听了梁泽居然要招供,心中一喜。没想到居然还没开始动刑,就吓破了他的胆气。不用严刑逼供,梁泽自愿承认了罪行,那他就不会背负铸就冤假错案的包袱,自然也不算诬陷好人,如此一来,对上对下、对内对外,都有说的过去的交代。

    面对着这个再好不过的结果,令狐丘心情激动,他“嗖”地一下站立起来,挥手对狱卒说道:“笔墨伺候!”

    一直在旁边打酱油的钱重,心中则是升起了一丝疑惑:凭借之前了解的信息来看,这位梁泽不像是一个怯懦胆小、鼠目寸光之辈啊。随随便便一吓唬,立即就要招供,智者所不为也。他不可能意识不到招供意味着什么啊?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尽管心中疑惑,钱重却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他对令狐丘来北城司跨级办案,强势把自己绑上战车,自会感到不满,若是梁泽准备趁机生事,能让令狐丘吃亏,也算是替他出一口气;若是这其中没有猫腻,那自己就是眼拙看错了人,梁泽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蛋,蠢蛋不值得浪费口舌去提醒。

    所以无论怎样,钱重都是稳坐钓鱼台。

    很快,狱卒就把笔墨纸砚在桌上铺展好,还在一旁准备好了印泥,方便梁泽写好供词之后在上面摁上手印。

    令狐丘还在那里假模假样地说道:“这才对嘛,幸好你想通了,本案证据确凿,顽抗到底终究还是徒劳,到头来还要吃上一番苦头,得不偿失。本官对你的才名素有耳闻,今日审案也是根据大章的律法办事,你识得实务,坦白罪行,自然会从轻发落。既然没有伤得人的性命,便不会让你抵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真是屁话!的确不可能判梁泽死罪,但是可以把梁泽流徙到蛮荒之地,山高水远,那时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就不好说了啊。再者,梁泽一旦承认了罪名,那就是“杀人未遂”,一辈子都要背负着这个污点,基本上再难有所作为。

    梁泽不是三岁小孩子,这般说辞不可能骗到他,他心中“呵呵”,越发鄙视令狐丘。

    只当是有只苍蝇在自己耳旁嗡嗡叫,梁泽转过身,走到书桌前,撸起袖子,把水罐中的清水滴入砚台,再取下一块墨锭,让墨锭平面与研石充分接触,将墨锭左右推拉呈“o”字型移动,一边研磨一边加水。

    不大会儿,墨水就研磨完毕。

    梁泽拿起笔架上的毛笔,蘸匀了墨汁,静思片刻,在纸上挥手写就:

    “千凿万锤出深山,”

    “烈火焚烧只等闲。”

    前两句写出来,四面八方的浩然正气都向梁泽身边涌来。

    令狐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梁泽身上,此刻看到梁泽写认罪书居然会有异象突生,心中顿时感到不妙,立马脱口而出,“快停笔,不要写了。来人,把笔墨纸砚都先撤走。”

    可是现在再阻止已经晚了。

    梁泽笔走龙蛇,刹那间写完了整首诗: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纸上金光闪闪,连刑堂中的阴森都被驱散了大半。

    全诗一出,立马有天道之音响起。

    传世之诗,独断千古,一诗临世,文传百里。

    整个神都城百姓耳中都听到了这首《石灰吟》。

    稍微有点鉴赏力的人都不由得赞叹一声:真是好诗!

    全诗笔法凝炼,一气呵成,语言质朴自然,不事雕琢,感染力很强。

    而在刑堂中的众人,对这首诗还有别样的理解!

    第一句“千凿万锤出深山”,是写石灰原料开采的情景,工人们在深山老林中凿下石灰岩,需要对它进行无数次地敲击。而这个千锤万凿的过程,一方面代表着成为有用的石灰需要经历磨炼。另一方面,指出石灰岩本身是非常坚硬,寓意坚强的品格。

    这不就是梁泽在暗示他在逆境中也像石灰岩一样坚硬顽强吗?

    次句“烈火焚烧若等闲”。“烈火焚烧”,当然是指烧炼石灰石。加“若等闲”三字,又使人感到不仅是在写烧炼石灰石,它似乎还象征着梁泽无论面临着怎样严峻的考验,都从容不迫,视若等闲。

    第三句“粉骨碎身浑不怕”。“粉骨碎身”极形象地写出将石灰石烧成石灰粉,而“浑不怕”三字又使众人联想到其中寓有着不怕牺牲的精神。

    至于最后一句“要留清白在人间”,更是梁泽在直抒情怀,立志要做纯洁清白的人。

    梁泽见义勇为,除暴安良,帮助一位花季少女逃出了恶少的魔爪,如今令狐丘等人,却要颠倒黑白,以“莫须有”的罪名来污蔑这位真正的勇士,这首《石灰吟》可以说是梁泽人格和行事的真实写照。

    周吉目瞪口呆,惊讶于梁泽居然写出了一首独断千古的传世之诗,不过他目光浅薄,还没有意识到这首诗会造成何种后果。

    而令狐丘的脸都要黑了,后背更是冷汗直流。

    失算了,最初他大意地以为梁泽是真的准备招供认罪,可是等到备齐了笔墨纸砚,却发现这厮憋了一个大招。

    此诗一出,梁泽就是那历经磨难却留得清白的石灰,而他令狐丘就是欺压正直之士的恶势力,这如何了得?

    更棘手的事情是,若是这首诗水平不高,局限于在场的几个人知道,那还能掩盖一番,把恶劣的影响降低到最小。可是这是一首独断千古之诗,如今诗传百里,怕是已经有上百万人知晓了此诗,再过一些时日,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会知道,

    这首诗的背景是梁泽现在悲惨的遭遇,到时候肯定会被改编成脍炙人口的话本故事流传开来。要知道,这种侠肝义胆的高洁之士被朝廷高官想方设法打击报复的故事最能让百姓感同身受,因此也最受民间的欢迎。那他令狐丘作为那个迫害义士的奸佞之人,为官的名声也会是一朝尽毁啊。

    不仅如此,这首诗也让更多人知晓了此间的情形,那些能给梁泽撑腰的人,现在可能已经在赶来北城司的路上了。

    那先前准备趁着先机给梁泽定罪,把事情办成铁案的打算,势必难以推行下去。

    想到这一点,令狐丘神色颓然,已经没办法继续审讯了,挥挥手丧气道:“先把梁泽押回监牢,此案容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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