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乃是铁勒部族，突厥人能够命令你？”

    李平皱起眉头，对于契苾何力的话将信将疑，主要是他无法想象这种事情。

    按照契苾何力的说法。

    铁勒族和突厥人可以说是水火不容，他怎么可能替突厥人来做暗探，还是死心塌地那种。

    又是自残身体又是低调潜伏，这付出也太大了吧？

    契苾何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苦涩道：“死敌又如何？若是不听从命令我的族人就要死，你以为草原上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突厥人崛起，草原上所有的部族都没有了生存空间。”

    面对气冲冲的契苾何力，李平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看向房玄龄。

    这位大唐宰相点了点头道：“老夫倒是记得，当年我大唐已经预感到突厥人的狼子野心，多加提防的同时也联络过那些受到突厥压迫的草原部族，与他们的关系倒是不错，想来此人便是那个时候潜伏下来的，这颉利可汗果然高明，难怪当年有那么多信息，物资流通到了突厥。”

    说到这里，房玄龄也是叹了口气。

    当年结交被突厥人压迫的草原部族时并非没有想到其中有突厥人的暗探，有摇摆不定之人。

    可是没有办法。

    当时的局势摆在那里。

    这算是赤裸裸的阳谋，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办法。

    回想起那段艰难的时光，房玄龄也是感慨万千，他不由地看向李平和秦怀道。

    困难已经过去，大唐的年轻人已经成长起来，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李平被房玄龄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转头问道：“那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突厥又许诺了你什么？”

    “阿史那王子那边说是有一个重要消息，必须要有重要将领前来商议。”

    “事成之后，颉利可汗会分给我族一处水草肥美的放牧之地，不再侵扰。”

    李平若有所思道：“阿史那跟你说了什么？”

    “不知道。”契苾何力苦笑道，“我还没有和他碰头就遇上了搜捕，原想着可以蒙混过关，却不想栽在这里。”

    看着眼前的男人，李平不由得想起了历史书上的记载。

    不出所料的话，此人也是个识时务之辈，或许能够利用上。

    见他闭口不言，房玄龄接过话头，询问了一些其他内容验证契苾何力所说真伪的同时也在打探突厥的消息。

    一切内容都有书记官从旁记录。

    最后看也问不出什么了，李平等人便准备离开。

    契苾何力突然问道：“你不会真的把那个人彘用在我身上吧？”

    李平转身邪魅一笑道：“那可说不准。”

    契苾何力闻言瑟瑟发抖。

    离开牢房，房玄龄匆匆道：“此事不能耽搁必须要马上呈报陛下，楚王殿下请随老臣走一遭，还有此人定要看住了。”

    秦怀道自信道：“放心，我活着绝对不会让他死。”

    房玄龄带着李平快步离开牢房直奔皇城，不多时便出现在甘露殿内。

    “何事？”

    龙书案后的李世民头也不抬的开口，整个人淹没在厚厚的奏疏当中。

    当皇帝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下定决心要做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原本大唐就是多事之秋，又要和突厥开战，李世民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而眼下借着搜捕的机会清除内部敌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尺度和时间都要把握好。

    若是稍有不慎便会朝野震动，人人自危，后果不堪设想。

    但李世民并没有犹豫。

    他很清楚，中原王朝真正的敌人不在外面，而是在内部。

    对于外来的敌人他可以毫不犹豫举起屠刀，无非是厮杀一场罢了。

    可是面对内部的世族盘踞，错综复杂的势力，举起屠刀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臣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无须多礼，平身吧！”李世民抬起头，停下手中的工作，吩咐太监上茶。

    房玄龄飞快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哦？”李世民眼中精芒闪烁，问道，“消息属实么？”

    “虽然还没有验证，但应该是无误。”房玄龄道，“臣看来，这个契苾何力虽然有所隐瞒，但应该没有说谎。”

    李世民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李平身上。

    这孩子还真是大唐的福星。

    值此关键时刻，草原上铁勒部族的大汗竟然潜入了大唐境内，还被抓到了。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片刻后李世民道：“绘制此人画像给李靖送去，让他尽快证实，你这边也要动作。”

    房玄龄点头领命，又道：“陛下，此人目前如何处置，他身份特殊，不能随便收押了。”

    这正是李平担心的问题。

    契苾何力的身份过于敏感。

    关着不行，不关也不行，看守严密了不行，松懈也不成。

    他活着是个麻烦，死了麻烦更大。

    李世民沉吟片刻后道：“平儿，你觉得此人该如何处置？”

    一直观察着李世民神色的李平觉得自己多半猜到了这位千古帝王的意思。

    果然，历史是有着必然性的。

    当下他开口道：“儿臣觉得或可以收复此人，彰显我大唐仁慈。”

    突厥统一草原用的是暴力手段。

    想要瓦解并不困难。

    问题是要付出多少代价。

    可以想象，即便是战场上打赢了突厥人，赶走了他们，那些土地想要真正地控制起来也绝非易事。

    因为双方的仇恨太深了。

    那些常年被突厥人占领的区域会不会承认大唐的统治？

    俘虏的草原人如何处理？

    有道是哀兵必胜，若是草原部族觉得没有退路了自然会拼命战斗。

    当年楚霸王背水一战不就是如此。

    而此刻，契苾何力正是非常好的突破口。

    他的身份足够尊贵，又是长年被突厥人欺压的部族首领。

    若是他能够投降大唐，对于世人，尤其是草原部族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号。

    臣服大唐不光不用死，还有高官厚禄。

    到时候恩威并济，双管齐下，想要控制草原部族，瓦解他们的联盟就容易多了。

    知道历史走向的李平没有丝毫犹豫。

    他打算加快大唐繁荣的进程，掌控突厥是必要的一环。

    既然如此，自然不用藏着掖着。

    听到李平的话，房玄龄不由地愣住，思考利弊。

    李世民倒是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有这信心？”

    李平认真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