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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銀絲卷
為了哄小太子, 這次離開齊南縣時,虞九闕特地同秦夏打了招呼,在馬車上裝了一大匣子糖果子。
然而他進宮時太着急, 把這事徹徹底底地給忘了。
但在皇帝面前, “忘了”絕對不能成為一個理由。
虞九闕只好心裏萬般不情願地解下腰間荷包, 把秦夏親自替他裝進去的, 一把各式各樣的糖果子呈了上去。
小太子樂呵呵地接過, 伸出小手在裏面摸出一個。
剛想剝開糖紙塞到嘴裏,皇上就發了話。
“用完晚食才能吃這個。”
小太子頓時蔫了一下。
“兒臣遵命。”
皇上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見時辰差不多了, 便吩咐傳膳。
虞九闕陪着這天家父子一道用膳, 哪怕是在旁邊單設一桌, 在衆人眼裏, 已是無上殊榮。
但虞九闕很清楚,皇上之所以樂意安排他留下,完全是因為他飯量大,而且看起來吃得比較香。
假如秦夏在這裏,他大概會給督主大人科普一個詞, 叫做吃播。
反正每每有他在,不愛吃飯的太子總能多吃小半碗飯。
別小看這小半碗,那可是足夠皇上皇後、東宮上下高興半天了。
不過鑒于之前一段時間內, 他基本只吃秦夏做的飯, 而今再回來吃禦膳房的手藝, 他要花點時間才能适應。
禦膳房的飯菜,食材都是用的都是極好極新鮮的, 每一道菜的工序也是極繁雜的,可吃來吃去, 總是差點意思。
大概是因為縱使食材新鮮,卻不是做好就能端上桌,在竈上熱久了,再好的菜色也要淪為平庸。
這天一如既往。
在虞九闕認真吃飯的帶動下,太子久違地覺得面前的一堆菜色,看起來比平常誘人了不少,加上吃完飯能吃糖果子的引誘,他最終多吃了半碗還多的飯。
為此在場的人都得了賞。
晚膳後,皇上傳了太子的奶娘,詢問太子近來的飲食情況。
奶娘生怕皇上怪罪,卻也不敢不說實話,便道太子近來用飯不香,已請了太醫看過,說是脾胃虛弱,開了方子,一直調養着。
“回回都是這一套說辭,調來養去,弄得太子藥吃得比飯還多。”
皇上聞言,面露不虞。
虞九闕給一旁的內侍使了個眼色,讓他把奶娘帶了下去,随即上前勸了兩句。
說實話,皇上總擔心太子不愛吃飯,其實他自己的食欲一直也沒好到哪裏去。
當初二皇子在廢太子的飯食中做手腳,雖然仰仗秦夏的“預知夢”,虞九闕及時戳破了這份陰謀,可多少也傷身,以至于皇帝大病雖無,小病常有。
人的身子骨不康健,反應在日常中,就是睡得不好,吃得不香。
虞九闕其實很想說,說不準換個做飯更好吃的廚子,問題就迎刃而解了,但這事關龍體及東宮儲君,這種念頭只能在心裏過一遍,萬萬不敢輕易開口。
皇上又關心了幾句虞九闕的傷勢,哪怕包紮的布條已經拆了,依舊命他再去尋太醫把個脈。
退出天子寝殿,外面的天色早已黑透了。
虞九闕整了整身上官袍,随着執燈的小太監,又一路往司禮監去。
佘公公明面上還是司禮監的掌印,實際已經告病許久沒有出現過了。
虞九闕一回來,司禮監上下就像是見到了主心骨,如他所料,果然案頭的文書和折子,幾乎把半張桌子淹沒。
虞九闕看了一眼就恨不得掉頭便走。
可惜有幾樣急務,務必在今日議出個章程。
直到一盞燈油都燒盡,他才從司禮監脫身。
大雍皇宮每日酉時過半即落鑰,虞九闕出宮時卻連亥時都過了。
放在過去,但凡到了這麽晚才忙完,他必定不會出宮,而是會直接宿在宮中值房。
但今日,是無論如何都要回府的。
小轎搖搖晃晃,幾乎要将他的睡意晃出來。
到了地方,小太監輕喚數聲,才令他緩緩睜眼。
“督公,到了。”
虞九闕應了一聲,有人上前替他掀開轎簾。
和光院內。
秦夏躺倒在一張軟塌上,翻看一本食方。
這本書是他在書房發現的,周圍統共将近二十本類似的書籍,想也知道是誰下令搜羅的。
除了豎行無句讀的排版,看仍然令他不太适應之外,總體而言,秦夏還是看得津津有味。
華夏的廚藝傳承,本就有不少取自古法、古方,沒有所謂現代的一定比古人做得好這一說法,故而手裏的這本書,反倒能給他不少新的啓發。
太過專注的閱讀讓他忽略了周遭的聲音,小哥兒去而複返,都近在眼前了,他才瞥見一方緋色的衣角。
擡頭看去,只見虞九闕已換了家常的裝扮,松散的袍衫飄飄如舉,束起的發髻拆下,松松地系在一側。
“看什麽呢,這麽認真。”虞九闕明知故問,很快就被秦夏攬過,兩個人勉強擠進同一把寬大的椅子裏。
“在看你買給我的書。”秦夏點了點書頁,同他分享。
“這位先生在書中寫,陳醋與雞蛋清同吃有蟹味。”
虞九闕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你當初那道‘假蟹’的做法?”
秦夏淺笑。
“還有一道名菜叫賽螃蟹,也大差不差。”
據說金聖嘆臨終前曾道:花生米與豆幹同嚼,有火腿味。
看來古今的吃貨都差不多。
人回來了,書也暫且不必看了。
秦夏順手掩卷,和虞九闕從擠巴巴的椅子裏,挪去了寬敞好些的軟塌上。
“進宮這一趟可還順利?”
虞九闕喝了兩口安神的桂圓茶。
“陛下未曾難為我,還令太醫給我把了脈,這下算是能放心了,只是我進宮匆匆,忘了一件要緊事。”
秦夏果斷道:“是糖果匣子?我收拾行李的時候瞧見,就知你忘了。”
虞九闕無奈地單手撐起額角。
“正是,原本不礙事,哪知太子正好去面見陛下,一來二去,這事兒就勾起來了,我只得解了荷包,将其中你放的那些糖果子予了他。”
其實無論是哪裏來的糖,味道都是一樣的,但秦夏看得出,虞九闕對于太子搶糖一事不滿已久。
督公大人的這份孩子氣,想必只有秦夏才見得到。
“一會兒将荷包給我,明日我再給你裝滿。”
一句話說完,虞九闕這才又笑了。
新宅的第一夜,大床軟如雲朵,給了兩人非比尋常的體驗。
事後,秦夏在被子裏揉了揉虞九闕的小肚子,又親了親對方頸側的孕痣。
孕痣是哥兒獨有的特征,有個說法是孕痣的顏色越紅,哥兒生養的本事就越好。
但用方蓉的話講,這都是民間之說,不足信的。
“你可別因這個嫌棄九哥兒,這孕痣紅不紅,就和人油皮兒白不白一樣,那都是天生的。”
還說以前老家鄰居的哥兒,天生孕痣暗突突,後來嫁了人,連生兩個大胖小子雲雲。
虞九闕當初記憶未恢複時,孕痣确實顏色略略發沉,現在看着卻紅亮了許多。
一只手搭上秦夏的手背,虞九闕的聲音比起白日裏,多了一分黏糊糊的意味,聽起來很好欺負。
“相公,你喜歡小子還是哥兒?”
“都喜歡。”
秦夏感受着掌心下的起伏,過了一會兒收回手,扯下虞九闕睡覺穿的小衣,把他的肚子蓋好。
“那咱們一樣生一個。”
虞九闕眼睛都閉上了,嘴裏卻仍在說。
“我打小就沒家,只盼着日後咱們這家越熱鬧越好。”
他說什麽,秦夏都應,同時拍拍他的後背,像是在哄一個孩子入睡。
秦夏沒有說,自己對于生育二字是有些害怕的,這個時代,有太多的姐兒和哥兒折在産床上。
要麽只保得住小的,要麽一屍兩命 。
但他深知虞九闕有對孩子的期許,他也同樣。
因而不會說什麽掃興晦氣的話。
……
幾日後,秦夏已經習慣了遷居京城的日子。
只是近距離見識過虞九闕的辛苦,愈發心疼夫郎。
逢初一十五的大朝會,天不亮就要進宮待命,平日裏可以晚一些,也沒晚到哪裏去。
可見以前虞九闕住在宮中是對的選擇,起碼可以省去不少路上的時間。
酒樓尚未開始籌備,秦夏趁着開張之前還有餘裕,每天都比虞九闕早起一會兒,鑽進竈房給他做早食。
過去他不算長的打工時光,最開始當幫廚時每天都要起很早,那時為數不多的慰藉,就是酒店的員工早餐還算不錯。
他深知對于早起的人而言,一頓可口的飯菜是多麽深切的慰藉,從而一心想讓虞九闕吃好喝好。
反正過後他還能回去補覺,不耽誤什麽。
如今每逢前一晚他便會定下菜單,比如要做面食,竈房中的管事婆子就會領着下面的丫鬟一早提前揉好面團,能省不少時間。
又是一日清晨。
秦夏掀開蓋在盆上的布,掏出裏面醒發好的面團,準備做一道銀絲卷。
竈房中人都當他是要做花卷,為了好聽起個這樣的名字,哪知真做起來,發現并不是一碼事。
只見秦夏先将面團分成兩半,其中一段擀成面餅,用到切成小段的細絲。
另一半則是搓成條、切成面劑子,擀作面皮。
細絲包進面皮中,折成一個小包袱,做好一個蓋簾的量後,需要再發上一次。
發好後會感到小包袱變得微微蓬起,重量不再壓手,到了這時,便可以上鍋去蒸。
虞九闕梳洗更衣完畢,預備出門時,食盒也準備停當了。
“這裏面是銀絲卷、筍丁燒麥、南瓜餅、五香茶蛋、醬胡瓜和菌子粥。”
說是早食,其實虞九闕往往是忙過一遭後才有空吃。
因這個緣故,秦夏做的都是即使二次加熱,也不會損去太多風味的菜色。
虞九闕和他道了別,快步出府上轎。
進宮後,轉眼一個時辰過去。
堂堂督公餓得前心貼後背,越喝茶心越慌。
好不容易得了空閑,伺候他的小太監趕緊将一幹早食熱好送上來。
虞九闕輕輕吐出一口氣,剛要伸手拿筷,偏生這時,一道聲音傳來。
“皇上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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