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没好气地冲她说：“我给她针灸灌药的钱，已经是她侄媳妇掏的了。
她一家子有儿有女，穿得人模人样，就是有钱不想治。
人我都救过来了，还乱嚷嚷我卖假药。
假药能把人救活？我不治她家的人！我要走！”
他说完埋头又往外面冲。
现在人这么多，卫家宁肯定是要装孝顺的。
他板正着脸，又去跟人家道歉，“请您留步，我们家是要治的，只是囊中羞涩，弟妹一时有些抱怨而已。”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对自己又是作揖又是行礼的。
况且卫家宁刚才没有开口，那大夫又被他唬了回来。
既然愿意治，自然没有不救的道理。
那大夫当场打开药箱取出笔墨纸张来，写药方。
边写还边说，“我这医术是有师傅传承来的，绝对不骗人。
药材也保真，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拿到镇上医馆去问。
一点多余的药材都没开，这是最便宜的补药了。
要是连这个都不喝，后面连床都下不了。
冬日难熬，体虚加旧疾，跟等死没什么区别。”
卫兰兰听得心惊，扑簌簌地落泪。
娘再凶，也不能眼见着她病死。
卫志江总是赶不上自家的新鲜事，他撂下锄头时，正赶上大夫收药钱。
“你只买十天的药，一副二百文，加上方子一共才五贯钱。
药是药钱，方子是方子钱。
我是靠瞧病挣点诊费，药都是不挣钱的。
你还让我免了方子钱，没有这样的道理！”
杨美芝提出药钱才四贯，为什么收五贯。
卫家胜也大吼大叫着不愿意给，还污言秽语地骂人。
那大夫就炸毛了，急吼吼地又吵了起来。
但卫家宁是懂的，不太寻常的药方，是要另收诊费的。
否则会被病人不当回事，随便流传出去，付了钱才不会轻易地告诉旁人。
卫家宁脸色难看的跟卫志江要钱，卫志江一脸懵，他没那么多钱啊。
家里是还藏了点，但只有五贯钱了。
杨氏的嫁妆本来也没多少，这些年又多是补贴给两个儿子，她自己也没钱。
到最后还是又写了一张借据，向卫知白借了三贯钱。
又在村里人的眼皮子底下借钱了，卫家宁脸黑得不能再黑。
这样下去不行，他会被卫知白夫妻俩给逼死。
要赶紧找办法，把他们赶走，还得把他们的钱都拿到手。
白眼狼私底下攒了那么多钱，也不拿出来给他们用。
真是该死！
李文清将卫家宁的神情看在眼里，抿着唇有些忧心。
跟这种没底线的人渣住在一个院子里，太影响睡眠质量。
最好抓到个不能翻身的理由，给送进牢里去。
大夫收到钱，恨不得长出八条腿来，赶紧远离这家是非精。
“你记住了，先吃刚才开的治伤药。
吃完之后隔一天，接着喝补药，每天两服。
千万别记错了，顺序错了会出人命的。”
一大家子人，儿子儿媳都不孝，当家的男人也冷漠。
只有个闺女愿意治娘老子，还得侄子和侄媳妇出钱买药吃，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
他对着卫兰兰叮嘱后，麻溜的走了。
杨氏卧床，杨美芝借口要伺候她，把做饭的活甩给了卫兰兰。
卫兰兰倒是不小气，给熬了锅正常的杂米粥。
送给李文清和卫知白的是另做的白米粥，配着周莹做的烧兔肉，里头还有加了萝卜和野菜。
卫兰兰做完饭还要给杨氏熬药，因此不跟她俩一起吃。
李文清望着一碗粥一个菜，空空的圆桌，吃得不是很有滋味。
卫知白饭量很大，但比旁人要文气很多，吃相倒是让人看得舒心。
好想跟他摊牌，好想吃三菜一汤。
李文清边吃，边看着商城里的图片解馋。
“娘子爱吃什么，等咱搬了家，我学了给你做。”卫知白放下碗，清冷的双眼中含着关心之色。
“啊，你做饭？”李文清有些意外，这村子里好像没有人家是男人做饭的。
他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未必能做好，“如果不成，请个厨娘也行。”
卫知白很真诚，看着李文清缓缓说：“你愿意嫁给我，待我如此真心。
若是吃饭穿衣这样的小事我都不能满足你，岂不是有愧娘子真心。
只要娘子开口，不管是吃的，用的，我全都会准备好。”
李文清眨眨眼，真心？
是指她跟他统一阵线，对付了卫家人吗。
“好，夫君待我这么好，我当然不会跟你客气了。”
卫知白点点头，捂着揣在胸口的荷包，那里装着一片风干的桃花瓣。
虽然今天晚上卫家每个人都有一份吃食，但相比李文清那边，还是差得远，只是简单的水煮野菜、黑面窝头和杂米粥。
卫兰兰蹲在厨房一边熬药，一边吃了饭。
进屋给杨氏送药时，才发现她还没吃上晚饭。
“娘，你咋没吃饭啊，我给你在弄点吃的吧？”卫兰兰心疼地把杨氏扶起来，让她靠在床边。
杨氏神情恍惚地坐起来，下意识地拧住卫兰兰胳膊上的一块肉，使劲地转。
“贱丫头！都怨你，差点把我气死。你装模作样的来我这干啥，去巴着文清那个毒妇去啊！”
卫兰兰胳膊一疼，药碗也没抓住，掉在地上摔碎了。
“不中用的东西，心肠还这么歹毒，我骂你一句，你就摔我的药碗，你是想我病死啊？”
救命的药喝不成，杨氏更是火大，凄厉地大喊大叫起来。
卫兰兰蹲下去捡碎碗片，杨氏还不罢休地去扯她的头发。
卫志江走进来，不由分说就踹了一脚，大声骂道：“你知道一副药多少钱吗？”
杨美芝已经利索地收拾好饭桌，躲去厨房了。
公婆教训不听话的小姑子，跟她又没有关系。
卫家胜有样学样地过去打骂她，爹娘都在这，他更是无法无天，卫兰兰连躲都不敢躲。
卫家宁倒是皱着眉拦了一下，“赶紧去再煮一碗，别耽误了娘喝药。”
卫兰兰得了话，赶紧连爬带跑地冲了出去。
“还是我儿孝顺，那贱丫头就不想我吃药，见不得我好。”
杨氏心里只有俩儿子，这时候也不忘夸上两句，只是人有气无力的。
“娘，你花那么多钱吃药干啥，我看你这不是挺好的吗？”卫家胜拧着眉毛，凑过来去看杨氏脸色。
他小小年纪，精明的眼中带着期许和算计。
他跟娘说说，也许把药退了，能不耽误他吃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