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雲枝過去和陸氏說一聲後, 溫葉道:“我們晚點再回去。”
現在回去,很有可能會被徐國公父子倆拉去當擋箭牌。
徐月嘉瞥向不遠處的兄長,默了一息道:“好。”
待徐國公和徐景容父子倆被陸氏領走後, 溫葉才戀戀不舍收回目光說:“看來這家賣的油炸年糕是真好吃。”
明知道大嫂和她今日回來, 還冒着風險過來排隊買,不愧是上過戰場及未來要上戰場的大小将軍。
溫葉打心眼裏佩服,嘴上卻道:“等嫂嫂和大哥他們走了,我們也過去排隊。”
她必須要試試有多好吃。
為了給徐國公留些臉面, 一家三口在外面逛到快戌時,天都快黑透了才回府。
徐玉宣都逛困了, 歪到在徐月嘉懷裏, 小嘴微張睡了過去。
期間還時不時打起小呼聲。
國公府內一片寂靜,想來是該懲罰的已經懲罰過了, 溫葉松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遺憾沒能看成熱鬧。
徐月嘉将懷裏的小子交給前來的紀嬷嬷後道:“你收斂些。”
溫葉表示道:“嫂嫂現在眼裏只有大哥, 哪裏會注意到我。”
徐月嘉:“......”
她總是能将一件事用言語輕易表達成另一種含義。
“好了好了。”溫葉催促他往前走道,“回去, 睡覺。”
手不小心碰到他肩膀,怎麽濕黏黏的, “這是什麽?”
溫葉下意識将手往他胳膊上蹭蹭。
徐月嘉側眸望了一眼, 抿唇。
蹭完後, 溫葉用肯定的語氣的猜測道,“宣兒的口水?”
徐月嘉的反應,恰恰是最好的證據。
溫葉咳了一聲,目光往紀嬷嬷離開的方向瞥去道:“還能追得上。”
徐月嘉默了默:“算了。”
溫葉故意嚴肅道:“怎麽能算了呢,他今天敢在郎君身上流口水, 明兒就敢在郎君身上畫地圖。”
“不對,”她改口, “差點忘了,宣兒已經在郎君身上畫過了。”
徐月嘉:“......”
翌日,溫葉醒來後,還沒沒忍住差人去打聽消息,沒過一會兒桃枝就揣着消息回來禀報道:“夫人,昨兒國公夫人也沒對國公爺和小世子怎麽樣,就是讓國公爺去京郊軍營住半個月,然後今兒一大早就給小世子收拾了行囊,此刻已經坐上回書院的馬車了。”
溫葉:“這是将父子倆徹底分開來?”
一個攆出家,一個趕回書院,再相見時差不多要到過年了。
桃枝點頭:“應該是。”
溫葉又問:“嫂嫂氣消了沒?”
桃枝搖頭道:“這個奴婢不知。”
沒探聽清楚,溫葉也不敢這個時候過去,她思來想去,還是再等幾日,等陸氏徹底氣消了。
又過了三日,溫葉帶着小廚房新出爐的糕點,去往正院。
她到時,陸氏正在監督徐景林練字,見她來了,也不意外,指了個位置讓她坐下。
溫葉坐過去道:“嫂嫂,景容呢?”
陸氏瞅她一眼道:“我讓他回書院了。”
溫葉問:“嫂嫂不怕景容脫離了掌控,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陸氏:“不擔心,放他回書院前,我特意讓姑母給江銳表弟寫了封信,讓他看着景容。”
說到這兒,陸氏突然笑了,“江銳的性子,你不清楚,是個小古板,這一點倒與二弟幼時有些相像,景容落到他手裏,不會過得有多舒坦。”
溫葉恍然地點了頭,怪不得她能放心徐景容回書院,原來是早在書院那邊找到了育兒幫手。
不過對于陸氏說徐月嘉古板,溫葉持保留意見。
幼時古不古板溫葉不清楚,她只知曉如今的徐月嘉是個‘上進心’十足且非常懂‘變通’的‘好學生’。
“那大哥呢?”溫葉眨了眨眼又問。
陸氏聞言一頓,看破道:“你這是手下人沒打聽清楚,所以親自來我這兒探聽了?”
被說穿了,溫葉卻沒打算退縮,因為陸氏的語氣根本不含半絲怒意。
“我這不是擔心嫂嫂嘛。”她說。
陸氏放下手中徐景林寫的大字道:“我讓你大哥去軍營反思半個月,我大弟也在那兒,你大哥一直都挺怵他。”
溫葉一下子理解,這不就是姐夫怕小舅子嘛。
“景林近來讀書似乎長進了不少。”溫葉目光落向始終安靜埋頭練字的徐景林身上道。
陸氏撫了撫小兒子的後腦,呵笑道:“吃了那麽多燒雞燒鵝燒鴨,再不長進些,以後也不用再吃飯了。”
徐景林一聽,立馬擡頭賣乖道:“母親,我就吃了幾口。”
幸好那天父親和兄長瞞着他,不然他也要被抓現行。
陸氏輕輕一拍他腦袋道:“別狡辯,你父親和你大哥什麽都招了。”
陸氏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徐景林滿臉不信道:“不可能!”
他們被母親發現的那天晚上,他還給他們送了肉包子過去呢!
父親和兄長同他保證過的。
“叛徒~”徐景林小聲憤恨道,難怪母親一大早就叫自己過來練字,這是在懲罰他啊。
“我要舉告!”
徐景林将陸氏不在的幾天裏,父親和兄長做過的出格事全都說了出來。
陸氏靜靜地聽,順帶查漏補缺,兩邊招供的話合起來,大概就是事情的全貌。
溫葉聽到這兒,呼吸都淺了幾分,果然姜還是年長的辣。
“這一次,母親就不罰你了。”陸氏喚來一直伺候徐景林的婢女,讓她們将桌上的筆墨紙張都拿走,“不過日後母親若再出門,你要替母親看着你父親和兄長,一旦有異常就來告訴母親。”
“好處是允你半月吃一回府外路邊攤子上的吃食。”
徐景林既心動又糾結道:“那能不能我吃的時候也分父親和大哥一點。”
父親和大哥雖然‘背叛’了他,但他們還是他的父親和大哥啊。
陸氏笑了一下:“既允了你,你想分給誰,母親不會阻攔。”
徐景林高興道:“那景林答應!”
陸氏的确不喜歡父子仨人經常吃外面的吃食,為了這事,這些年她與父子仨兒沒少鬥智鬥勇。
也就近兩年,她逐漸想明白了許多,尤其是溫葉嫁進來之後。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不能總是一方遷就一方,時至今日她仍然排斥那些攤子上的小吃,只是她決定開始去努力去理解父子仨人的喜好。
那就各退一步,不過這回不在‘退一步’之內,父子仨敢合起夥來騙她,必須受到應有的‘懲戒’。
溫葉望着陸氏唇邊的淺笑,忽然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溫葉跟着笑了,覺得這樣的日子真好。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很快就又到了年關。
昨兒初雪一下,今早溫葉醒來就讓小廚房中午準備一只鵝,用鐵鍋炖。
今天是初一,按例去正院用午膳的日子。
小廚房即将做的鐵鍋炖大鵝是徐景林點的菜,自從陸氏允他半月放肆一回後,只要徐國公在府裏,身邊就總跟着他,甩都甩不掉。
徐玉宣和徐景林在西院的院子裏堆雪玩。
徐景容還有十多日才能回來,徐景林在東院住沒有玩伴,近兩個月來,不是徐玉宣去東院陪他,就是他過來陪徐玉宣。
溫葉的目光從窗外收回,停留在圍爐煮茶的男人身上道:“郎君?”
徐月嘉依舊垂着眸:“就好。”
青玉瓷盞中茶色幽幽,香氣飄拂,徐月嘉終于倒了一杯,遞過去:“嘗嘗。”
溫葉利落接過,細細品了一口,露出贊賞的眼神并熟練道:“喝了這麽多茶,還是郎君煮的茶最好。”
這句話溫葉第一次說是在一個多月前,然後徐月嘉就當真了。
近些日子以來,他一有空閑就坐那兒煮茶。
好在他茶藝是真不錯,否則溫葉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多久。
這時,本在外頭好好堆雪人的徐玉宣突然跑進來,穿着一身藍襖,外面系着厚軟的披風。
一年過去,人長高了些,沒去歲那般圓潤,不過臉頰兩側依舊肉嘟嘟的。
徐玉宣來拉溫葉道:“母親,去看看宣兒堆的雪人~”
放了假的小孩兒精力還真是旺盛。
許柏禮臨走前不是說給徐玉宣布置了不少假期課業,怎麽這小子一點危機感沒有。
溫葉懶洋洋地靠在軟榻上搖頭:“母親不想走。”
徐玉宣略略失望,思考了一下,揚聲道:“讓父親抱?”
說完,他眼巴巴看向一旁的徐月嘉。
一院子的人呢,真讓徐月嘉抱,像什麽話。
不如留到晚上。
是以溫葉給徐月嘉使了個眼色。
徐月嘉不慌不忙放下茶盞,再用鉗子擺弄了下爐火中的炭,确認無誤後起身,繞過爐子走到徐玉宣跟前,彎腰将其抱起。
徐玉宣下意識摟住他的脖頸,困惑不已:“父親?”
徐月嘉睨向他道:“不是要抱?”
徐玉宣張了張小嘴,半天才發出聲音來,“不是抱宣兒,是母親。”
徐月嘉淡淡‘嗯’了一聲,“你母親答應了。”
然後就起步往外走。
溫葉彎了彎唇,重新往窗外看,不一會兒就見徐月嘉抱着徐玉宣站在幾個大小不一的雪人跟前,細細的雪花蕩蕩悠悠飄下。
徐玉宣坐在徐月嘉懷裏,小肉手指着中間的那個道:“這是母親~”
雪人頭上蓋着一張他練錯的大字,應該是代指溫葉平日裏看的話本。
接着挪向邊上最小的,“這是我,宣兒!”
他指了指他自己。
小雪人頭頂放了一塊被啃了大半的棗糕。
最後是離得稍遠些的雪人,頭上沾了不少泥土,是三個雪人裏最不圓的那個。
雪人頭上還圍插着不少松枝。
松枝都很鮮綠,應該是現摘的。
就聽徐玉宣用他那稚嫩的嗓音,擲地有聲道:“那個是父親!”
徐月嘉望着雪人頭上的那抹綠,沉默了許久,問:“誰教你插的?”
徐玉宣用手指向自己的心口,底氣十足道:“宣兒哇,這個好看!”
“父親每天都戴帽子出門,這是帽子。”
徐月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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