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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9章 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是我们的火
    帐外夜枭的啼叫刺破最后一丝安宁时,柳如烟的指尖已扣住帐帘的铜环。

    测音石贴着她的腰腹灼出一片红痕,那震颤频率比三日前更急,像北戎巫师念到紧要处时,羊皮鼓面绷断前的嗡鸣。

    她掀帘的动作带起一阵风,案几上的烛火应声摇晃,将林风伏在地图上的影子撕成碎片。

    "大帅。"她的声音比平日低了三分,情报匣往案上一搁,匣盖自动弹开,九枚青铜梦简"当啷"落了满地。

    最中间那枚突然泛起幽蓝光晕,映得两人眉眼都浸在冷光里——那是北戎密营的影象,粗粝的牛皮帐内,敌国袭击将领单膝跪地,铠甲上还沾着晨露:"大人,南边的新兵能破幻音阵了!

    昨日演武时,他们竟用刀砍碎了'安魂香'的虚像......"

    "废物!"画外音炸雷般响起,梦简的投影泛起涟漪,隐约能看见一只戴玄玉扳指的手拍在案上,"你当本将要他们死在幻阵里?

    要的是打断练兵!

    等那支盲阵军成形,连夜袭都不敢了......"

    林风的指尖在地图上北岭旧址的标记处顿住。

    烛火重新稳住时,他眼底浮起冷冽的光,像雪水漫过刀锋:"原来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有多强,是怕我们的火——烧得太稳。"

    帐外传来巡夜的梆子声,两下,三下。

    苏婉儿掀帘而入时带了身寒气,发梢还凝着夜露:"柳姑娘的急报我在帐外听了。"她手按剑柄,剑穗上的珊瑚珠随着呼吸轻颤,"大帅要将计就计?"

    "不错。"林风从袖中摸出半块焦黑的炭,在地图上画了道虚线,"命特训营伪装主力移营,实则埋伏北岭旧址。

    另派一队老兵扮作逃兵,故意泄露'粮草转移路线'。"

    "太险。"苏婉儿的眉峰拧成刀背,"若他们真带大军来......"

    "不会。"林风将炭笔一折两段,"他们前番用幻阵,用'仁心咒',装得比菩萨还慈悲——伪君子最怕真火。"他抬眼时,烛火在瞳孔里碎成星子,"他们赌不起我们还有后手,更赌不起这把火烧穿他们的画皮。"

    三更天的风裹着铁锈味。

    敌国将领趴在土坡后,望着所谓"粮道"上稀稀拉拉的守兵,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骨哨抵在唇边,又顿住——昨日派去探营的细作说,南边的新兵连夜哭嚎,连刀都握不稳。"看来那什么'反信之种'也不过如此。"他低笑一声,骨哨在唇间转出短促的调子。

    二十步外的草窠里,小栓子攥着湿麻网的手沁出冷汗。

    他听见身后阿铁的呼吸声,像战鼓在耳边擂——这是他们第三次演练"引火":如何让守兵的脚步乱得恰到好处,如何让篝火的光只照见半片粮车,如何让漏出的"军情"听起来像醉酒后的胡话。

    "点火!"敌将的刀鞘撞在地上,三十个火头兵猫着腰冲出去,火把砸向粮车的瞬间,大地突然震颤。

    苏婉儿立在山脊上,手中令旗劈下。

    两千盲阵军从两侧压来,牛皮鼓被擂得山响,脚步声竟比鼓声更齐整——这是他们在暗夜里练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本事:以鼓点为眼,以同袍的呼吸为路,任火光如何刺眼,脚步都不会乱半寸。

    "撤!"敌将的声音发颤,转身时撞翻了火盆。

    可退路早被封死:特训营的士兵举着湿麻网扑上来,火舌刚窜起半丈高就被压成黑烟;盾阵像块会移动的铁砣,将敌军往中央逼。

    他摸向腰间骨哨,却触到一团黏腻——不知何时,骨哨的吹口被泥封得严严实实。

    "将军,他们......他们的新兵!"亲兵的尖叫刺破混乱。

    敌将抬头,正撞进一双冷冽的眼——是那日在演武场跪石桩的少年,此刻枪尖挑着他的佩刀,刀身映出少年沾血的脸:"你说投降才是生路?

    可我们——选择点灯。"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林风立在火场边缘。

    蜜蜡灯在他掌心重新点燃,暖黄的光裹着焦糊味,照亮敌将染血的甲胄。"你主子教你说'仁',"他将灯递过去,"可你烧的是百姓的口粮,砍的是新兵的胆气。

    这火,该由你来灭。"

    敌将的手颤抖着覆上灯焰,痛呼还没出口,火苗已在他掌心熄灭。

    他额头触地时,听见林风的声音像山风穿过残垣:"真正的筹备,不是等他们来打,而是让他们——不敢来打。"

    山巅宫楼的飞檐上,楚瑶将镜盘转了半圈。

    九盏幽蓝灯火从火场、从演武场、从二十三个新兵的帐前亮起,在镜中缓缓连成一线,宛如新铸的长城。

    战后第三日,北岭火场的残灰被夜风卷起。

    守夜的小栓子揉了揉眼,看见半空中的灰雾突然凝出模糊人形——像极了那日幻阵里,他娘被按在地上时,身后那个举刀的影子。

    他握紧腰间的铜牌,符文在掌心发烫,可那灰影只是晃了晃,便被晨风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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