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小五郎的声音混着水汽,像钝刀反复切割着空气。
他看着小兰苍白的脸,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自嘲的笑:“你以为老爹我看不出来?你看志保那丫头的眼神,跟看工藤新一根本不一样。”
小兰猛地抬头,瞳孔震颤,指尖下意识攥紧了口袋里那片银杏叶——那是洛保临走前塞给她的,边角已经被体温焐得发潮。
“别装了。”毛利小五郎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又烦躁地塞回去,
“上次志保在杯户医院被组织盯上,你抄起消防斧就往天台冲,眼睛红得像要吃人。
换作是工藤新一遇险,你会哭,会怕,会站在原地喊他名字,但你不会想把凶手劈成两半——这两种情绪,傻子都分得清。”
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井里的水:“你跟园子从小玩到大,她跟京极真怎么处的,你没见过?真先生打比赛前会提前三小时到场馆,就为了陪园子吃口便当;园子随口说想看萤火虫,他能连夜开车去静冈县,把萤火虫装进玻璃罐里带回来,笨手笨脚的样子差点被保安当成偷虫贼。”
“他们也吵架。”毛利小五郎望着窗外的雨帘,语气忽然软了些,“园子嫌真先生太闷,真先生气园子总跟别的男生勾肩搭背,但你见过他们谁让对方在雨里等过两小时?谁把约会变成‘你在餐厅坐冷板凳,我在追凶’的独角戏?”
小兰的嘴唇翕动着,想说“新一不一样”,却被父亲接下来的话堵在喉咙里。
“你总说工藤新一聪明、厉害,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可福尔摩斯会让华生在贝克街的雨里等一整夜吗?”毛利小五郎盯着她,“他破的那些案子,哪次不是把你拖进危险里?满月之夜那回,贝尔摩德拿枪指着你脑袋,他在哪?哦,他在另一辆车上,用变声器跟你说‘别怕’——这话要是有用,警校就不用教格斗术了!”
他忽然提高音量,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你以为我当年为什么从警视厅辞职?就因为眼睁睁看着同事为了抓犯人,让他老婆在医院产房外孤零零签字!那种‘案子比天大’的狗屁执念,我见够了!工藤新一现在这样,跟当年那个同事有什么两样?他的正义感是真的,但他的自私也是真的!”
“你说他爱你?”毛利小五郎冷笑一声,掰着手指继续数,“小学时你发烧到39度,他为了查清楚‘花坛里的花是谁拔的’,让你一个人趴在课桌上哼唧;初中你被混混堵在巷口,他路过时正追着个偷钱包的,只回头喊了句‘兰你等我’,等他抓完人回来,你胳膊上已经青了三块;高中修学旅行,他在清水寺跟你告白,转头就因为‘看到可疑人物’把你丢在半山腰,自己跑了——这叫爱?这叫把你当成‘破案间隙偶尔想起的附属品’!”
小兰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湿漉漉的台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有苦衷……”她的声音细若蚊蚋,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苦衷?”毛利小五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的苦衷就是让你替他守着空房子,替他应付记者,替他在别人问‘工藤新一去哪了’时,笑着说‘他在忙案子’?那你的苦衷呢?谁替你扛着?”
他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却带着更重的疼惜:“你妈当年跟我离婚,就是因为我总把‘工作’挂在嘴边。她发烧到站不稳,我在查案现场吃便当;她生日那天,我在拘留所录口供——我后来才明白,女人要的不是你多厉害,是你眼里得有她。工藤新一现在走的,就是我当年的老路,可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雨势渐小,天边透出点灰蒙蒙的光。毛利小五郎忽然想起什么,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是去年洛保回国时,在侦探事务所门口拍的。照片里,洛保正把一个粉色的暖手宝塞进小兰手里,自己的耳朵冻得通红,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你看看这个。”他把照片递过去,“洛保那丫头,在美国读高中时打两份工,就为了攒钱买机票回来陪你过暑假。她知道你怕黑,每次住酒店都主动睡靠走廊的一侧;知道你吃拉面要加双倍溏心蛋,提前半小时去店里跟老板打招呼;甚至记得你小学时说过‘想养只三花猫’,去年回来时,真的抱了只刚断奶的小猫,说‘先放我家养着,等你想养了就给你’。”
小兰摸着照片上洛保冻红的耳朵,想起17岁那年,洛保突然消失前,塞给她的银杏吊坠。那时洛保的手在抖,声音却很稳:“兰,等我回来,带你去苏州看银杏。那里的秋天,比日本的好看十倍。”
“洛保是女生又怎么样?”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带着点固执的温柔,“爱一个人分什么男女?她知道你每月那几天会肚子疼,包里永远备着红糖姜茶;知道你练空手道会磨破手,买创可贴只挑你喜欢的草莓图案;知道你嘴上说‘没关系’,其实委屈得要死,所以她从不跟你说‘等我’,只说‘我很快回来’——这些,工藤新一做到过一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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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小兰低头抹眼泪的样子,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你以为我跟你妈为你操了多少心?你妈上次打电话来,说在国外看到洛保了,那丫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却还笑着说‘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兰’。她在组织里替志保改死亡报告时,手抖得笔都握不住,却没跟你说过一句苦——这些,你都知道吗?”
“你总说工藤新一聪明,能破案。”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点疲惫,“可真正的聪明,是懂得把爱的人护在身后,不是让她站在危险里等你。洛保在组织里九死一生,回来第一件事是给你带你爱吃的樱花和果子;志保明明怕黑,却总在你加班晚归时,在侦探事务所门口留一盏灯——这才是爱,是把对方的感受刻进骨头里的在意。”
他蹲下身,平视着小兰通红的眼睛,像小时候她摔破膝盖时那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老爹不是不让你爱,是怕你爱错了人。你是空手道冠军,是能一个人打跑三个混混的毛利兰,不是谁的尾巴,更不是等谁回家的摆设。”
“你妈当年跟我离婚时说,女人这辈子,总得为自己活一次。”他望着天边逐渐亮起来的光,“工藤新一给你的,是让你追着他跑的疲惫;洛保给你的,是站在你身边的安稳。这两种,你得选一个——但老爹希望你选的,是那个让你笑的时候比哭的时候多的。”
雨彻底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小兰手心的银杏叶上。叶脉里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洛保每次看她时,眼里跳动的星星。她忽然想起昨天在医院,志保递给她一杯热可可时说的话:“洛保在国外总念叨你,说你太懂事,懂事得让人想把你护起来。”
原来有些爱,从不需要惊天动地的告白,只是在岁月里慢慢铺陈,变成“我记得你所有小事”的温柔,变成“我不会让你等”的笃定,变成“你不用懂事,做你自己就好”的包容。
毛利小五郎看着女儿眼底渐渐亮起的光,悄悄松了口气。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雨水:“走吧,回家吃早饭。你妈托人带了金枪鱼罐头,说是洛保特意让她寄的,知道你爱吃。”
小兰点点头,把银杏叶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夹层,那里还放着一张小学时的合影——她站在中间,左边是笑得张扬的工藤新一,右边是悄悄往她兜里塞糖果的洛保。那时的阳光真好,落在三个人身上,温暖得像一场不会醒的梦。
只是现在她才明白,有些梦该醒了。真正的生活,不是追着谁的背影奔跑,而是有人愿意停下来,陪你慢慢走。就像洛保说过的:“秋天的银杏叶要慢慢落,才好看。兰,我们的日子,也该慢慢过。”
“你没发现一个问题吗?”他往前半步,影子压在小兰脚边,“每次他失约、撒谎、把你丢在危险里,你是不是总能在眨眼间想出十个八个借口?‘他在破案’‘他有苦衷’‘他不是故意的’——这些话你说顺了嘴,可你为自己说过一句吗?”
小兰的喉结滚动着,想说什么,却被父亲眼里的失望钉在原地。
“在他面前,你委屈自己成了习惯,是吧?”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发颤,“他说‘等我回来’,你就真的在餐厅坐到打烊;他说‘别问’,你就把一肚子疑问咽回去;他变成柯南,你天天往他家跑,擦灰、浇花、对着空气说‘新一你快回来’——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未过门的媳妇?还是他工藤家的保姆?”
他猛地提高声音,震得廊下的风铃叮当作响:“你就这么不自爱?非要把自己捆在他身上,做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专属品?他了解你?那是因为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换作别人跟你同窗十几年,会不知道你爱吃柠檬派、怕打雷?可洛保呢?她跟你分开多少年?照样记得你练空手道会磨破左脚的茧子,记得你生理期不能碰冰咖啡——这不是靠时间堆出来的,是用心!”
雨停后的空气带着湿冷的凉意,毛利小五郎的话像冰碴子,扎进小兰心里。
“但你跟洛保在一起不是这样,对不对?”他放缓了语气,却更像钝刀割肉,“你会跟她抱怨园子又乱花钱,会跟她吐槽空手道社的学弟太毛躁,甚至会跟她抢最后一块樱花和果子——你在她面前会笑会闹会生气,会说‘洛保你这个笨蛋’,可你在工藤新一面前,什么时候敢这样?你永远是‘新一你好厉害’‘新一我没事’‘新一我等你’——毛利兰,你把真实的自己藏哪去了?”
他忽然转头看向事务所的方向,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又像是在跟电话那头的园子喊话:“园子那丫头最清楚!每次有人说工藤新一不好,我这个女儿第一个跳出来维护,比护着自己还上心!可她跟京极真吵架时,会把‘你上次忘买我爱吃的布丁’挂在嘴边三天;平次跟和叶拌嘴,能从大阪城吵到东京塔——哪对情侣像你们这样?把委屈当懂事,把等待当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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