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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2章 论“非物质遗产”的最终归宿
    跨国学术研究的骚扰,像一阵没预报的雷阵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在陆子昂那句“y life… no story”之后,对方似乎终于意识到这条太平洋对岸的“咸鱼”确实缺乏成为研究样本的自觉性,邮件和电话都渐渐消停了。

    陆子昂乐得清静,并将“不接陌生号码”、“不看外语信件”列为了新的行为准则。

    他继续埋头于他的修复大业、编织工程以及食堂菜谱研究,生活轨迹稳定得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

    然而,那个堆着老物件的角落,似乎注定无法彻底沉寂。

    音乐学院的老教授再次登门,这次脸上带着如释重负又略显激动的表情。

    他带来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是他们对刘奶奶父亲那本曲谱的初步研究成果报告,以及几份精心制作的复印件。

    “陆先生,刘女士,”老教授的声音带着学术工作者特有的郑重,“经过我们这段时间的整理和研究,基本可以确定,这本手稿里记录的大部分是清末民初流传于本地及周边地区的民间小调、戏曲片段以及一些婚丧嫁娶的仪式音乐。

    其中至少有五首,是在现有公开资料中未曾发现过的,具有很高的音乐史料价值!”

    刘奶奶听得似懂非懂,但听到自己父亲的东西被如此重视,眼眶有些发红,只是一个劲地点头说“好,好”。

    老教授继续道:“我们已经将这些曲谱进行了专业的扫描、誊抄和初步的译谱工作。

    原件太过脆弱,不便频繁翻阅,这些复印件和电子资料,足够后续的研究和教学使用了。”

    他将那份复印件郑重地交给刘奶奶,又看向陆子昂:“至于这本原始手稿,我们认为,最好的保存方式还是交还给它的传承人。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捐赠给学院的博物馆,我们也会提供最专业的恒温恒湿保存条件,并注明来源。”

    刘奶奶摩挲着那厚厚的复印件,又看了看那个承载着父亲心血的原木盒子,犹豫了一下,最终看向了陆子昂:“小陆院长,你见识多,你说……放哪儿好?”

    陆子昂正在琢磨报告里一张复杂的音阶对比图(并没看懂),闻言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皮球又踢回给了自己。

    他看着刘奶奶有些无措的眼神,又看了看那本泛黄的、边角脆弱的曲谱。放在学院博物馆,专业是专业,但对刘奶奶来说,可能就意味着再也摸不着、看不见了,成了玻璃柜里的一个标本。

    他想起之前老人们围着这些老物件说笑讨论的场景,虽然闹哄哄,但那些东西是真的“活”在了那一刻。

    “教授,”陆子昂开口,语气是他惯常的慢吞吞,“您这复印件,能多给我们留几份吗?最好……那种大字版的,看得清。”

    老教授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可以,没问题。”

    “那原件……”陆子昂指了指那个木盒子,“还是留着吧。就放这儿。”

    老教授略显惊讶:“可是,这里的保存条件……”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陆子昂打断他,话说得有点糙,但意思明确,“搁博物馆,是好,但就成标本了。

    放这儿,虽然条件差了点,但时不时还能有人摸摸看看,还能想起来哼两句,说不定哪天谁就照着这复印件吹出个调调来。

    这曲谱……当年不就是让人哼让人吹的吗?”

    他顿了顿,补充道:“再说了,刘奶奶想看了,也能随时看看。真金贵到一点碰不得,那留着还有啥意思?不如拍张照片存档算了。”

    老教授愣住了,他看着陆子昂,又看看刘奶奶,再看看那个木盒子,若有所思。

    他习惯了从学术价值、保存条件去考量,却很少从“物”与“人”最本质的情感连接去思考。

    半晌,老教授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陆先生说得有道理。是我想得狭隘了。

    学术研究是为了更好地理解和传承,而不是将源头束之高阁。

    这些东西,只有在真正需要它、记得它的人手里,才算真正‘活’着。”

    他不再提捐赠的事,而是仔细叮嘱了一些日常保存的注意事项,比如注意防潮防虫,定期通风翻阅等。

    刘奶奶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她把那份复印件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份失而复得的宝贝。

    老教授临走前,又对陆子昂说:“陆先生,您这种……‘以人为本’的传承观念,很值得我们学习。有时候,最朴素的道理,反而最接近本质。”

    陆子昂:“……”他真的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刘奶奶可能更想留着父亲的遗物而已。

    教授和学生走了,那个木盒子依旧留在陆子昂房间的角落。

    不同的是,旁边多了几本大字体的复印件,以及刘奶奶时不时会过来,戴着老花镜,对着复印件,试着哼唱那些她父亲记下的、早已无人知晓的旋律。

    虽然调子磕磕绊绊,甚至常常跑调,但她哼得很认真。

    有时,其他老人好奇,也会过来翻翻复印件,指着某个看不懂的音符问东问西。张大妈甚至尝试用广场舞的节奏去套一首迎亲的喜乐,结果不伦不类,引发一阵大笑。

    那些古老的曲调,就以这种零碎的、不专业的、甚至有些滑稽的方式,重新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极其微弱地流动起来。

    陆子昂依旧不太关心那些旋律本身,但他觉得这样挺好。有点声音,有点热闹,但又不至于太吵。

    他修好了收音机的外接天线,现在能收到更远的台了,偶尔能听到一些咿呀的地方戏,和刘奶奶哼的调子混在一起,有种奇异的和谐。

    “总裁”对那木盒子失去了兴趣,转而开始热衷于把毛线团从还没织完的毛衣上扒拉下来,满屋子踢着玩。

    陆子昂看着被猫蹂躏的毛线,又看了看那边摸着曲谱、轻声哼唱的刘奶奶。

    也许,传承这事儿,本来就不该搞得那么沉重。

    就像这毛线,猫玩它的,人织人的,各有各的乐趣,谁也别嫌弃谁。

    他弯腰,从猫爪子底下抢救回毛线团,重新坐回椅子上。

    日子还长,毛衣慢慢织,曲子随便哼。

    这样,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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