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剑梅樱江湖成名已久,他的剑名为眉间劫,他杀人,但求一击毙命。
人的眉心处是上丹田,泥丸宫所在,神魂居住之所,梅樱取人性命,只求眉间一点朱砂。
毁魂诛心,滴血足矣。
夜色如墨,他看向韩清,脸色一往无常:
“你算准了一切?”
韩清的逍遥速杀三人,滴血未染:
“送个佛骨如此招摇过市,恨不得天下人人尽皆知,必然有鬼。”
韩清略带嘲讽的看了一眼地上男人的头:
“估计他以为自己机关算尽,等着坐看好戏呢。”
局面峰回路转,梅樱却是淡定道:
“无妨,你的人头或许更值钱。”
“是吗?”
韩清觉得这江湖青锋录,有些人,实在浪得虚名:
“你用剑,心燥,那鬼头刀勤雀不过刚出手,我就闻到了你按耐不住的剑意了。”
“走剑道,要堂堂正正,杀人喜欢取巧,压根不配提剑。”
“不过对于你这种人不当,喜欢当狗的下三滥,倒是也无所谓了。”
韩清的逍遥在夜色中,看不清。
两人都走了一击必杀的路子,韩清借了一丝地利,以剑代刀,就着月色,一剑从梅樱脖间斩过。
“我十六年才磨得一剑,就凭你心性,还妄想提我人头?”
梅樱的头颅掉地前才明白,原来他面对的,是剑道的一座青山。
断头岗,其他四人,浑身战栗。
韩清收起逍遥,看向林莺,嘴角勾起一丝笑:
“怎么,这金陵斩龙人,不是如你所愿吗?”
林莺吞了一口口水:
“太飒了!”
韩清继而掏出一块令牌丢到林震天手中:
“你运的是信誉二字,可他们玩的却是龌龊手段,带着你福威镖局百余人口的命,往南境逃,要是侥幸出境,去御魔疆,找一个名典范的人,他自会安排妥当,要是不轻易得见,拿手中令牌问路。”
“运镖只是为一家生计,但我现在让你运国运,你敢不敢接?疆场上,你这种人,我只嫌少,不嫌多!”
林震天看着手中的从军令,再一次血气方刚道:
“我本是死人,死人有何不敢?!”
四人奔走前,林莺问韩清:
“疆场是不是也好比江湖?”
韩清只道:
“那里的人,只会前仆后继的赴死,不会求人。”
林莺又道:
“那我还有机会再见你一面吗?”
韩清笑了:
“除非你也能给我讲出一个林女将驰骋沙场的故事。”
“好,一言为定。”
月色下,韩清听到了狸猫的脚步声。
“清哥,事妥了!”
韩清接过一尊佛骨,在触手之时,佛骨却凭空消失,轻尘长大了嘴巴:
“清哥,你什么时候把我绝技偷学了去?”
而韩清只是闭眼,他在碰到佛骨的一刻,手心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吸力,就感觉有一丝道源钻入了他的眉心处。
他再睁眼,只感觉天地并非死寂,月光冷清,微风流动,山林生气,大地厚重。
天地是活的,而我在月中,在风中,在林中,在天地之中。
轻尘感觉清哥这一睁眼就有些不同了,但哪里不同,他又说不出口,好像,好像比以往又帅了一点。
“你什么绝技?”
轻尘只单用手掌就将地上梅樱的人头吸了起来,韩清笑了:
“好一个窃道,这老头还真有点货色。”
韩清因一尊佛骨,迈入天道身第一境,知天境。
他在龙渊山上,为了不暴露气息于天地,只能修行武道身,再加庄南华十六年罡气灌顶,下山时已是武道身九境。
轻尘刚想把人头丢入林中喂野狗,韩清却叫他把人头丢到马车上,连同尸首一起用红布盖好。
轻尘不解,韩清看夜色无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出口:
“我要看一眼京都。”
韩清做起了马夫,手中拽着两根缰绳,披星戴月,昼夜奔程。
一路山河如画,韩清抱着一坛轻尘从老船夫那顺走的女儿红,兴许是酒多了,他放声高诗,要将腹中积郁一扫而空:
“腰间宝剑血犹腥,杀尽江南百万兵,明年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直到马儿跑到断气,第二日正午,韩清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京都城。
只是远远瞧上一眼,他似乎见到了来年光景。
可就在这时,坐镇京都的玄武殿内,一个男子耷拉着手,靠在玉椅上,凌空与韩清对视一眼。
这一对眸子,平静如秋水。
但仅仅一眼,韩清手中便捏着一张用过了的替死符。
玄武殿,一个少女捧着一本泛黄的古卷,她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男人,明明说好指点她剑招:
“四叔,我问你呢,什么是料敌机先,攻其必救,你却发呆去了。”
男人笑了笑:
“四叔也是老年人了,偶尔走一下神,正常,”
“至于这料敌机先,攻其必救么,就好比你已经料定姨娘明日要你学这个学那个,你却提前一步和姨娘打心理战,装可怜,谎称有病,要休息一日。”
少女不满:
“什么比喻啊,不过我自己悟了,就是在知道别人要进攻时,自己抢先一步攻他,以攻代守,就能自救,对吗?”
男人点点头,夸了少女一句:
“难得聪明一回。”
韩清倒吸一口凉气,一掌拍在马屁股上,他是个知进退的人,这京都城,今年只能远远看上一眼。
武道身十境大圆满,天道身半个脚的合道境,韩清知道,明年秋时,就是此人与自己决战紫禁巅。
韩清没有退意,他身上的窃道玉更是给足了他底气,无非双境大圆满,两年光阴,我追的上你。
一辆马车横冲直撞到京都北城门,御林军连忙将其拿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可当无数枪戬插入马车中,他们才发现,马车上并无活人,唯有一个人头,一具尸首。
青锋录上第五人,滴血剑梅樱,自此从江湖除名。
日落时分,四个武僧抬着一尊金身,匆忙赶到京城,本想借功邀赏,却被城头落下的一道身影拦住。
此人猩红官袍,细眉白脸,这种白并非养尊处优的白润,而是一种如同冰玉的寒白。
细眉男子降在四人中央,猩红官袍落风一散,青玉般的指尖瞬间划过四道颈口。
继而迎风一掌,将四人一路护送的佛骨隔空拍成了粉末。
空气中夹杂着骨粉,弥漫着一股狗腥味。
细眉男子踏入城门的脚微微一顿,原本可以留个全尸的四名武僧顷刻间化为四滩血水。
城门口噤若寒蝉,针落可闻,一大帮子御林军额头冒着粗汗,他们清楚知道:
千岁怒了。